冬去夏来,虔诚宏大的唱诗班赞颂上帝的恩赐,圣诞节悄然过去,新的一年不约而至。
结束了冬日的寒冷和春天的料峭,最显而易见的是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先一步换上夏日的盛装。
伦敦的夏日不似别的城市那般酷暑难耐,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温暖湿润的季风自英吉利海峡穿过,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爱抚着这座岛屿,带来丰富的降水。
三天前的大选终于落幕,街上还随处可见保守党派拉的蓝色旗子,和英国的米字旗交错排开,在风中静静飞舞着。与一旁高高挂在街边巷尾的蓝色旗子相反的是,不同于蓝色旗子的神气得意,红色旗子有的被风吹断缠绳,同一堆电线缠绕在一起,有的则被清洁工连同地上的树叶一同扫进垃圾车。
而今天的白厅也十分热闹,在大选中赢得多数党席位保守党党魁布莱恩将出任首相。权利交接,内阁也由之大换血,除去少数几个资深文官,一时间,白厅几乎人人自危。
白厅最大的办公室位于一楼左侧走廊尽头,那扇门紧紧关闭着,而在此之前,新上任的首相已经叫了十多个内阁大臣进屋谈话了,这些精明的政客们都心知肚明,今天的谈话很有可能会决定他们明天是继续在白厅上班,还是收拾东西从内阁滚蛋。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这些平日里西装革履、只言片语就可影响整个英国乃至世界的政客们一个接一个从首相办公室走出来,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几秒,微妙的氛围在白厅蔓延。
要想知道他们被首相请去谈话后的结果是喜是忧,不需要上前假惺惺的问候套话,只需到门口去,看看这些政客是继续乘坐专车离开还是左转街口解锁一辆自行车骑着回家就知道了。
那扇门一直紧闭着,除了每次行色匆匆去叫下一个人来谈话的秘书以外,几乎没有人在那间办公室待半个小时以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渐晚,首相的耐心越来越少,谈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BOSS,首相先生叫您。”安西娅敲了敲门,低声说道。
在自己办公室一直批阅文件的麦考夫手中的钢笔转了个圈,啪地拍在桌子上,右手无名指上的细圈银戒衬托的他那本就修长的手指更加精致。大英政府明面上的权力更迭根本不会让他分心,比起和其他金鱼一起窃窃私语讨论新上任的首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马上出台的反丨恐法案上去。
麦考夫漫不经心地起身在办公室那面全身镜前理了理一丝不乱的领带,然后从他的办公室出门。
很巧妙,福尔摩斯先生的办公室刚好同首相的相对,一个在左侧走廊尽头,另一个在右侧走廊尽头。
他能感受到其他人或掩饰或窥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麦考夫丝毫不在意,他心里甚至还在考虑刚才修改的法案怎么样才能让下议院那群金鱼同意支持。
“Mr.Holmes.”秘书站在门口向他致意。
麦考夫微微一笑,推开那扇让所有政客紧张的门,走了进去。
门外,年轻的政客忍不住同身边的其他人窃窃私语,“你觉得福尔摩斯先生和首相,ummmm,我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说,大英帝国需要他们,不是吗?”年老的那个政客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的,但是,布莱恩先生可是彻底的鹰派作风……”
年老的政客笑了起来,他说得圆滑,“哈德,但是我们的最终利益是一致的。”
年轻的政客最终沉默不再多言,也许是这里过于紧张的气氛让他失言了,他闭紧嘴巴,只把注意力放在那扇门上。等门再次开启,那位号称是大英帝国的“影子政府”的麦考夫福尔摩斯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是布莱恩妥协,还是福尔摩斯退后?
得到的权力,从来没有人舍得轻易放弃。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门开后竟然是首相和福尔摩斯一同走了出来!
只见一向严肃的布莱恩笑着将福尔摩斯送出办公室,他俩还一同握了握手,然后那位福尔摩斯先生长腿一迈,挑眉扫视一圈暗地里看着他们的人,眼底的锋芒让触及他的视线的每个政客都忍不住侧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他。
麦考夫冷冷地勾起唇角,继续回到他的办公室处理事务,作为大英政府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公务员来说,毫无休止的加班是常态。
安西娅一直在门口等他,见状连忙上前汇报道:“BOSS,刚刚收到消息,夏洛克同约翰华生在巴茨医院见面,他们约定了看房的时间。”
“不出意料华生医生会答应的,”麦考夫转了转右手的戒指,逐渐温和了语气,“伊莎贝拉最近在干什么?”
“公主殿下收购了贝克街的连锁超市、咖啡厅和蛋糕店,一跃成为奥森公司最大的股东,至此,在整条街上殿下就差街角那家音像店没有收购了。”
“……”麦考夫揉了揉他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半晌,还是问了句,“所以现在我们的人只能在音像店工作吗?”
“殿下没有换那些特工……”安西娅摇了摇头,“她……以老板的身份给他们调了工作时间,全都在午夜。”
“……”麦考夫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从禁止她参加玫瑰派对那些聚会以后,公主殿下寻觅半天终于找到了新玩具,她似乎致力于开拓自己的商业疆土,投资、股票,在她手上如同听话的棋子。上帝保佑,但愿她不会把英国的股市搞崩溃。
……
第一次同夏洛克福尔摩斯见面的华生医生直到推开221B的大门,脑子还是一片茫然的状态,他从没想过自己过去几年的经历在对方眼里仅需要十几秒钟就能完完本本地推断出来。
“噢……请进吧,别傻站着,”夏洛克侧侧身子,解释道,“哈德森太太,就是这里的房东,她给了我特惠价。几年前,她丈夫在佛罗里达被判死刑,我帮了她。”
华生疑惑地追问:“抱歉,你阻止了她的丈夫死刑?”
“不,我确保了死刑。”
“……”
门突然被打开,华生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老妇人,她一身得体大方的深紫色长裙,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夏洛克。
踏上二楼,夏洛克先一步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沙发中央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实验药品推到一边,摆上一杯热茶和几块烤曲奇饼干。
“新的委托人?不,你的新室友?”在茶水的热气腾腾中,年轻女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呃,你好,”军医有礼貌地先一步打个招呼,“我是约翰华生。”
“你叫我伊莎贝拉就可以。”女人托着下巴,扬起一个和缓的笑容。
女人的眼睛明亮而充满睿智,好似一潭深水,幽深不见底。华生忍不住移开目光,看向夏洛克。
“签完合同了?”夏洛克直入主题。
“嗯,手续可真多,这下子得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净了,”伊莎贝拉扬了扬包里的文件夹,“我会把店员都调到午夜时间来上班,不过街上那些摄像头我可爱莫能助了。”
“OK,”夏洛克点点头,“作为回报我会帮你调查那件事,但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谁?”伊莎贝拉歪歪头。
“YOUKNOWWHO.”
“哦……”伊莎贝拉翻了个白眼,“他不会告诉我的,而且……这条消息来源于玫瑰派对,你知道,他已经勒令禁止我继续同那边有联系了。”
“抱歉,”一直默不作声的华生听了半天,不懂这俩人在说什么,于是突然提问道,“呃,夏洛克,这是你前室友吗还是……你的女朋友?”
“大学同学,”伊莎贝拉笑了笑,把注意力转到。华生身上,“医生?嗯,显而易见,你是军医,看来阿富汗的确是个很令人悲伤的地方……如果你有需要,我建议你可以换一个主治医师,你的腿的问题不在于身体,而在于心理。对了,不管怎么说欢迎入住221B,希望你能和夏洛克相处愉快。”
“……”可怜的军医今天第二次被人从头到尾看了个穿,他简直要疯了,“ForGod'ssake!自从我退役以后这个世界的发展这么快了吗?为什么你们都能看出来?”
伊莎贝拉和夏洛克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无辜。
“嗯……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善良的伊莎贝拉决定安慰他一下,“来自剑桥大学。”
“好吧。”华生不得不接受在座的所有人只有他学历最低这一事实。这么说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剑桥毕业,那么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穿自己。
华生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可以弄很好,很好。”
“是的,我也这么想,我的想法一样,”夏洛克说,“只要清理掉这些垃圾……”
“那么我直接搬进来了。”华生突然说道。
夏洛克一愣,“ummmm,显然,我可以稍微收拾一下……”
“那是颗骷髅?”华生用拐杖一指。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的一个朋友。”
“你觉得怎么样?”哈德森太太从门口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楼上还有间卧室,如果你们需要两间卧室的话。”
“我们当然需要两间卧室!”华生认真地回。
“咳咳……”正在喝茶的伊莎贝拉差点被呛到,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夏洛克。
“哦,别担心,这里什么人都有……”哈德森太太絮絮叨叨地辩解道,“隔壁特纳太太家还有一对结婚了的,伊莎贝拉,还需要来点茶吗?”
“不需要了,哈德森太太,谢谢您,”伊莎贝拉小小地夸赞道,“曲奇饼干的味道好极了。”
华生艰难地在沙发上坐下,随口提及,“我昨晚在网络上搜了一下你,我看了你的演绎法。”
“你怎么想?”夏洛克问。
“你说你能通过领带识别一名软件工程师,通过左手大拇指识别民航飞行员……”
“是的,我还能通过你的脸和腿,看出你的军人职业,通过你的手机看出你哥哥的饮酒习惯。”
“怎么办到的?”华生问。
“oh,夏洛克,”伊莎贝拉站在窗边,提醒道,“楼下,雷斯垂德探长来了,估计又是为了吗三起……不,是四起谋杀案来的。”
“是的。”
“等等,但是报纸上说是自杀……”哈德森太太疑惑地问道。
话音刚落,一身便衣的探长先生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地赶了上来,还没开口说话,夏洛克就抢先问道哪里。
“布里克斯顿的劳瑞斯花园。”探长也习以为常,他马上说道,“这次有留言。”
“谁是法医?”
“安德森。”
夏洛克无语地转过头去,“他跟我合不来。”
“你来吗?”
“不坐警车,我就跟在后面。”
等雷斯垂德探长一走,伊莎贝拉吃完最后一块曲奇饼干,在心里默数五个数。
夏洛克一开始还很是矜持,然而快弯到耳后的嘴角出卖了他,“Brilliant!Yes!四起连环自杀案件,现在还有留言,哦,过圣诞了,哈德森太太,我会晚归,可能需要吃的。”
“NOTYOURHOUSEKEEPER!”
“冷的食物就行。约翰,来杯茶,就像在家里一样。不用等我。”说着,夏洛克自顾自地关门离去。
“看看他,劲头十足……”哈德森太太又拿了两碟曲奇饼干,递给华生一碟,“我丈夫以前也一样,但你更属于坐得住的类型,我看得出来。我来帮你沏茶,你歇歇腿。”
“Damnmyleg!”华生突然怒吼,吓了哈德森太太一跳,“抱歉,我非常抱歉,只是有时候这该死的腿……来杯茶谢谢。”
“只有这一次,notyourhousekeeper。”哈德森太太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依旧去拿茶叶给他泡水去了。
“你是个医生,”本该离开的夏洛克突然重新出现在门口,他边带手套边说,“事实上你是个军医……做得好吗?”
“VERYGOOD。”华生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见过无数创伤,致命的伤……还想看更多吗?”
“哦,老天,当然。”
夏洛克了然地笑了笑,又转身叫住正在吃第二碟饼干的伊莎贝拉,“oh,你真是和死胖子越来越像了……给你十秒钟跟上我们。”
“No,夏洛克,”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们自己去吧。”
“你晚上有约会?”夏洛克的眼睛好像X光线,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大选刚刚结束,死胖子没空找你。你很闲,为什么不和我们去案发现场?”
“等等……”华生准确地抓住重点,“约会?你不是单身吗?”
可怜的华生,刚才还在心里考虑怎么问伊莎贝拉要手机号码。
伊莎贝拉调皮地笑了笑,顺着银项链从胸口拉出一枚被穿起来的戒指,示意了一下。
华生失落地说道:“……好吧。”
对于这种愚蠢的金鱼行为夏洛克表示嗤笑,就好像他第一次见麦考夫手上戴戒指一样,他为此狠狠地嘲讽了他哥哥一通。
“夏洛克,大选已经结束三天了,你应该多看看电视。”伊莎贝拉毫不客气地说道。
“得了吧,”夏洛克不耐烦地说,“这种东西毫无意义,新选举的首相是谁我又不需要知道,反正他肯定是拉高了全体内阁的平均年龄而拉低了他们的平均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