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你狡辩一下,怎么个不一样?”
“……”沈星蕴眼皮落下,朝气的声音带上了低落和困窘,“这次,我走得太急了,没带银子。”
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描述的就是现在他这种情况。
沈归舟毫无同情之色。
沈星蕴猜测着她的心思,紧张起来,强调道:“我不回去。”
才出走一天就回去,往后他的脸往哪搁。
沈归舟斜了听他一眼,沉思了须臾,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去偷,去抢。”
沈星蕴眼睛瞪大如铃,目瞪口呆。
她要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这样的话吗?
“那我去找姐夫,让他收留我。”回过神来,沈星蕴越挫越勇,开始改变策略,“我去他的王府住。”
说着说着,他脸上开始有了向往,他还没去过王府呢。
“不知道晋王府是什么样的?”
沈归舟眼睛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
沈星蕴不怕死,“姐夫下午答应我了,若是你要赶我走,我可以去他王府住。”
正好,他们俩在这里住,他一个人去王府,有吃有喝有自由。
他将糖葫芦又塞到沈归舟手里,“这个不是贿赂。”
言下之意,可以放心吃。
糖葫芦送出去,他愉快地朝外走,似是真要去找陈穆愉。
沈归舟看着他的背影,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他似乎比在北疆的时候长高了许多。
当年那个被她抱着骑马的小孩子,真的长大了。
“沈星蕴。”她轻声唤他,“听你父亲的话,过一段时日,去江南游学吧。”
他是朝气的,以前怎么样,以后也应该怎么样。
勾心斗角不适合他。
沈星蕴脚步停下,本想转身的他,听了她的话迟迟未动。
背对着她,沉默地站了许久,他才开口,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阿姐,他是死于意外。”
话落,大步离去。
他知道她留下了贺朝就不怕他说出什么,只是,他不想去赌。
哪怕只是一点不利于她的可能,他也要摁灭它。
他不介意做一个坏人。
这是他的想法,和对错无关,和她无关。
他再也不想,在梨花树下,看到那冰冻的糖葫芦。
他也不向往江南。
沈归舟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咬了一口糖葫芦。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脆好听。
“阿姐,你先给我买一串。等我长大了,我每天给你买一串。”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才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沈星蕴没去找陈穆愉,而是去找了雪夕。
在他甜言蜜语的攻击下,雪夕给他安排了客房。
第二日,沈归舟看到他,没说什么。
从此,他在这个小院蹭得了一席之地。
陈穆愉的猜测没错,九皇子堵在户部门口,和各路人马谈讨了三日的讨债经验,户部尚书金昌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顶不住了。
问了户部账面上的银两库存,让人清点三百万两银票,只想尽快将这个祖宗给送走,让户部恢复正常运转。
点好了银票,他让人去请九皇子。
哪知,九皇子跟请他的人说,他来这儿,也是奉了兄长之命,没办法,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就不进去打扰他们办差了,坐那里挺好的。
听到回话,金昌正好喝了一口茶,差点没将他呛过气去。
没办法,躲了三日的他,只好亲自拿着银票去门口找他,恭敬地给他赔罪。
九皇子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他唱苦的话,表示十分理解。善解人意、体恤下臣的模样,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两人各自说着各自的难处,又对对方的难处,表示能够感同身受,并且理解。
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其他人,都差点产生共鸣。
当金昌见气氛正好,将三百万两银票放在九皇子面前时,后者沉默了。
都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察言观色是为官必须具备的能力。
金昌走到如今的位置,这方面已经打磨的非常优秀,见他沉默,立即赔罪,“老臣知道,这三百万两有点少。”
刚才难兄难弟的友情不在了,九皇子接话极快,“你知道有点少,还拿给我?”
被他打断的金昌噎住,脸色有点不自然。
九皇子不管他,郁闷地继续,“金尚书,这要不是我了解你,我还以为,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虽然这三百万两和晋王垫付的那笔军饷相比是少了点,但是谁家用三百万两银票打发叫花子。
金昌吓了一跳,“老。”
臣不敢。
刚说一个字,再次被九皇子打断,“可是我了解你,我七哥不一定了解你呀。这要是我拿着你这打发叫花子的银票,回去给他,万一他想岔了,怎么办?”
他声音如常,最后那声反问,却让金昌脖后一凉。
“我就是一个挂了名头的皇子。”九皇子又十分友好地提醒他,“可我七哥是什么人,金尚书,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金昌脖子弯了些,“殿下,老臣。”
真得没有这个意思。
九皇子自顾自说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说,我去他府上送银子,他万一以为是我和你串通了,故意这样做的,那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之前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变得一脸忧愁。
金昌听着他说得一套一套的,头开始痛。
他到底哪那么多阴谋见解。
九皇子夸张地叹息一声,忧愁变成了难过,“金尚书,我体谅你,你就是这样体谅我的?”
“……”
他这言外之意……谋害皇子,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可真是体谅他!
金昌被他的张口就来给折服,不敢耽搁,惶恐解释,“殿下息怒。”
天地良心,他就是单纯的没钱。
不,是国库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