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差阳错(二)
回思从前那短暂的一生,除了“阴差阳错”四字,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正如一切穿越狗血小说的剧情一样,她也是为救一个小孩而出了车祸。
所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被撞到要害,她只是骨折,骨折而已。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不是小事,但也不过是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更何况她所救的那个孩子的父母又恰是之前她去面试那家公司的老板。她本以为她的人生马上就要一马平川,钱途光明,结果却遇到了因黑白无常有急事要办而临时代班、业务不熟的牛头与马面二位老兄。
这二位老兄要索的,本该是住在她隔邻重症病房内的一个风姓女子,结果却误勾了她的魂魄。本来这事倒是不难,大不了以“停尸房女尸在被医院诊断为脑死亡二十四小时后复生”为题上个晚报的奇闻轶事版,再被人议论上一段时间,慢慢的也就风平浪静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因为风西西早几年一时善心泛滥,曾签过一份器官捐赠协议的缘故,等她好容易找到自己的身体时,却发现,那具遗体早已面目全非了。
这么一来,非但是牛头马面,便是她自己,也都傻了眼了。眼见复生无望,两下里也只得折中处理,由牛头马面二人将此事达于上听,并请特事特办,准以移花接木之法,补还风西西阳寿。要说起来,这样的法子,近年来也不乏先例,因此上头倒也并未留难,一口准了。
只是如此做法,也有许多规条,那就是必须双方都愿意。接下来的日子,风西西便在牛头的带领之下,四处寻找相宜之人,直到遇上风细细。其实她是应该满足的,因为风细细所提出的要求都并不苛刻,也并不太难办到,只除了那个宇文珽之。
没什么理由的,想到宇文珽之这个名字时,她的脑海之中却忽然现出了风家客厅内的那名青衣俊秀男子的身影。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我?按说以她当时的情况,他是不该看到她的,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真真切切的落在她身上的。
胡乱的想了一回,风细细毕竟仍觉不太可能,到底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心绪一旦纾缓了下来,风细细顿时便觉睡意重又涌了上来,张口打了个哈欠后,她很快的便又陷入了梦乡。
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我也是占据了无上优势的穿越党之一呢。
许是吃饱喝足,又安了心的缘故,这一觉,她睡的很香,及至第二日睁眼时,却早日上三竿。风细细翻身坐起,还未及开口叫人,外头嫣翠早听得声音,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她已坐起身来,忙自上前笑道:“小姐醒了!”却是笑语嫣然,欣悦之色溢于言表。
风细细与她二人相识虽还不久,却对二人深具好感,见她如此,便也自然一笑,答应一声后,便随口问了一句:“嫣红呢?”
嫣翠听她问起嫣红,不禁轻撅了一下小嘴,神色间似有不满之意,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只道:“嫣红姐姐昨儿值夜,早起我来时,见小姐正睡的香,便换了她回屋睡去了!”
觉出她神气不对,风细细便偏了头看她:“只是这样?”她笑问道。
嫣翠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性子,风细细若不问,她或许也就忍了下去,不说什么了,但这会儿风细细既问了,她又哪里还憋得住,当下愤愤道:“还不是小姐昨儿吃的那桂花糕!今早我一听嫣红姐姐说起,便知这桂花糕必是厨房于婆子做的好事!那老泼妇做这等事,早非第一回。前年元宵节吃汤团,阖府上下那许多人,也不曾听见谁被砂子咯了牙,偏就我们屋里,一碗汤团竟吃出二三粒砂子来。亏得那日小姐因心里发堵,见是黏食,便不曾动,否则岂不是要连小姐也一并吃了苦去!”说到此,早气得小脸紫涨,恨恨不已。
风细细听得好一阵无语,她却是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这内院之争,居然还有这种无聊的伎俩。闪了闪眸子,她开口问道:“那桂花糕可还在吗?”记得昨儿她是吩咐了嫣红要留下的。
轻哼了一声,嫣翠闷闷的道:“早间嫣红姐姐已带了那些个糕点去了一趟小厨房,回来时虽未说什么,但我看她面色,却不大好看,必是那于婆子非但不肯承认,且又说了难听话!”
风细细听得眉头直蹙。虽然相识不久,但嫣红的性子,她却已大致明白了一些。嫣红的忠心自是毋庸置疑的,因其忠心,所以遇事时,总是第一时间便要为自家小姐考虑。就如此次的桂花糕事件,她必是担心自己处置不好,反受了对方的气,因此赶在自己之前,草草了结了这事。只是她的心思固然可嘉,这种做法,却并不可取。
风细细想着,心中已决定了要找个时间与嫣红好好谈谈。只是这些话,目前似乎不必说起,免得反寒了嫣红二人的心。这么一想,她便顺着嫣翠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状似恼怒的道:“这个于婆子,等日后得了机会,我必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嫣翠虽然无甚心机,但忠心却并不输于嫣红,闻声之后,忙摇头道:“教训于婆子倒不甚难,只是她女儿红英如今却是夫人屋里颇得脸的大丫鬟,若闹起来,怕又要生出许多事来!”
风细细本是聪明人,一听这话,早知究里。但她本不是那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又知嫣翠这话也是一片好意,当下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放心!”
嫣翠听她说出这话来,不觉好一阵诧异,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她。她伏侍风细细已有多年,对风细细的性情自是了解得很。事实上,自打瞿氏夫人过世后,风细细便极少说话,对于府内诸事,更是从不关心。平日里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闷在屋内,有时甚至一整日也说不了几句话。今儿的小姐,与从前真是大不相同了呢,她忽然想。
风细细坐在床上同她说了这一回话,早已烦了,当下随手掀开绫被,伸足趿了绣鞋,起身下床,往离床不远的那张梳妆台走去。
说起来,穿越至今,也已有了好些天,她还没认认真真的打量过现如今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