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川心说刺不刺激一回事，主要是紧张，憋尿。
摘了铁面上了车，微微提速直至进入荒山野岭，再也看不到长安城后，他憋不住了。
喊了停车，淡定的走到树下，寻思着这应该就不会被公子看出来他紧张了。
然而韩昭忽然跟到他旁边的树下，一炫竟比他还要久！
“公子，量很足啊？”
“呵呵呵~~”
“莫非是紧张的？”
“呵呵呵呵~~”
看着韩昭笑而不语的样子，秦九川不禁悻悻然，有种各方面都被压了一头的挫败感。
这几日他始终都在想一个问题。
是谁救了我？
起初他以为是黄大仙，也想说到底是师徒一场，但住的小院里竟还有可爱小丫鬟伺候着……虽说也一起奔过天涯蹲过路牙，也没少猜良家妇女底下的亵衣长什么颜色。
可说到底这狗日仙不近女色，那就不是他。
除了黄大仙。
他秦九川在长安认识的人就只剩一个了，只有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
疗伤数日里，他闲着没事干也寻思着韩昭到底是什么人。
有天晚上随口一问，小云丫鬟竟也就说了，说是韩家韩公子，隋朝帝王孙，而今天下仅存的一位隋皇子。
传说中，这位皇子殿下已经死烂街了。
现实中，这位公子竟深藏不露…
大约半个时辰前，韩昭走进小院迎面就给他来了一句‘恭喜秦兄大仇得报’，秦九川看着这位公子不再遮掩的真面目，反手就要自挖双眼保小命。
谁知小云丫鬟竟也深藏不露，一小巴掌拍在脸上差点把他头拧了。
如此这般。
他便也确定了心中想法。
这位韩公子，假妖孽是真能憋。
连憋尿都憋得比他秦九川久，哪怕揭穿他了却也看不出他是真紧张还是单纯憋。
“公子，秦某累了。”
“那就歇会。”
不等秦九川续上后话，边上忽然窜出来十几道身影，咔咔一顿操作便将好酒好菜摆在了路中央。
而看着这十几位穿着枭甲来去如风转眼就没了踪影的好兄弟。
秦九川捏住鼻梁揉了揉，忍住心慌的感觉，尽量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然而没忍住还是问了：“公子和黄大仙那狗日仙…该不会是一路的吧？你俩联起手来…戏弄秦某？”
其实是想说你二狗坑老子！
然而救命之恩在此，也没有熟到这份上，玩笑不能乱开。
谁知韩昭却讲出了差点让他尥蹶子走人的话：“以前不认识，往后有机会。”
秦九川沉吟良久，忍住了肚子里攒了十几年的脏话，然后抓过酒壶来先给韩昭倒了一杯：“公子所言或有深意，救命之恩如此，不论公子有何乾坤大计，在下理应全力相助，但……说实话，秦某这一把剑，有些累了。”
行走江湖十余年。
从名不见经传的黄沙小子，成如今也算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却也始终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如果不是为了报此血仇，纵使黄大仙用命威胁他，他都不屑来长安走这一趟，炸此一灯。
但是他明白。
师父也好，公子也罢。
心里头都念着苍生，装着天下。
然而人世间最大的骗局莫过于此。说什么拯救天下苍生，说什么重拾旧山河，不论结果是名是利是万古骂名还是千古流芳，其过程都只有一个。
杀百人，方能救一人。
死万人，方能救天下。
显然黄大仙还算比较好的，这些年骗行天下，倒是没有造下太多的杀戮，然韩昭则不同。
光是周边这些神出鬼没的暗兵，他料定韩昭将负大杀戮。
而如果救他秦九川是为了用他这把剑去杀人平天下，那，不如早点讲清楚。
宁可忘恩，不作人屠。
宁可负义，绝不负心。
所以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却不着急喝，而是先迎上韩昭这一双始终含着笑意的目光，也笑了下说道：“一个黄大仙就够难缠了，若再过个公子你，你俩联起手来能把我玩死。”
“那也是你自愿的不是？”韩昭取杯碰杯。
“嗯。”秦九川这方饮尽杯中酒。
只要不强迫，说啥他都成。
谁知酒水刚下肚，又有药力悄然扩散。
一如日前初见，这位公子仿佛料定了他要来，他受伤，他会拒绝好意，所以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皆藏于酒水之中。
彼时要去炸灯，来不及多想。
如今细品方知，公子神机妙算，比大仙。
索性他也不客气了，反正一杯下去已然又受了恩惠，干脆便抓起酒壶接着满，接着饮。
边饮边问：“公子既知我伤势严重，想必也不会给我安排太难办的事情吧？”
韩昭笑了：“自然。”
秦九川再问：“那你讲讲，我听着。”
韩昭却是沉吟下来。
秦九川的想法，他大概能懂。
准确的说，此间天地的原本推进，已经没有这位前期主角的事。
按照原先的走向，秦九川一走长安落幕后，应该是如他所说的这般累了，隐退了。
那么，想用他去连接主角团，其实未必能成事。
特别主角们都一个德行。
嘴上讲着我没这本事我没那想法，拯救苍生什么的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然而其炸灯之行，到底也是为了唤醒天下人。
其心中是有大义的。
而这份大义，在没有爆发的时候便是大仁。
他韩昭可以手起刀落，杀了谁都不会良心过不去，因为他不这么做悬在头上的无数把刀就会把他斩碎。
秦九川却不同。
他大可归隐山林，逍遥人世间。
所以他没有理由说非要与整个天下较劲，也没有心想说我这把剑必须染血，结论就是大可不必杀人染血。
是非正义，这些人在的地方必有是非，却也必有正义。所以才总会有主角被偷袭被暗算被小人骑头上的狗血剧情。
但是。
韩昭不在乎这些。
他自己有刀，正是锋利的时候。
所以他要的，并不是秦九川的这把剑。
“我要你，好好养伤，然后去结交一个人。”
“就这？”
“嗯，好好养，尽快养好。”
“有点难。”
秦九川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还有受药力滋养却愈发刺痛的气海。
苦涩摇头道：“此次死里逃生，着实是丢了半条命，养倒是能养好，但尽快却是难办。”
“不知公子，要我去见哪一位英雄？”
谁知话音刚落，韩昭秒接一句‘不是英雄’放下杯，并且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如今还是光棍一条吧？”
秦九川猛地凛起眸光，马上反拿住韩昭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请公子展开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