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国事繁多,阿行天从下朝归来一直待在御书房,忙到了黄昏时分方才停歇,却不见疲惫。
相反,她放下笔便回眸寻望,一眼便看到撅着朝天屁趴在榻上睡得香甜的韩昭,被他这一副滑稽的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
整个下午,韩昭抓着朱瑛大谈守备,揪着裴琳细说孕夫之道,然后又贴在她身边碎碎念着往后大着肚子上朝不方便,可以从现在起往殿上垂帘之类的。
顺便也嘀咕了两句:“御书房也挂上,这样姓陆的就看不到你了。”
逗得她忍俊不禁,喜极了这小情郎的小气模样,也爱极了韩昭对她的这一份入骨的占有欲。
也正是因为这份宠爱,教她再次想起陆行早间说过的话。
不是陵州战局。
也不是袁自忠的事。
而是无面的暗居地道勾起了她的心想。
于是忍住将韩昭唤醒的冲动,转而扶额思量,片刻后方才对着空气轻问道:“地道一事,查得如何?”
朱瑛未再现身,却有声音即刻回应:“工事简陋,宽可行双人,离地约三丈,近期所造,通讯之用。周边无其余暗道,各官员府邸多有翻查,无果,再查。”
“离地十余米…”阿行天合上眼,心道长安地下自有水道,离地面大体也就是这个高度,但这地道又是新挖掘的,那就不对。
无面乃刻意为之。
无面所行藏头露尾,面罩一卸便是百样身份,纵使袁自忠包藏祸心,与无面密会亦无需挖此地道。
再加上袁自忠行事历来谨慎,密会一事,令无面卸面光明正大的走偏门即刻,不会留有这样一条地道,直接就被查到头上。
那么,这条地道就是无面刻意挖的,袁自忠乃被动受之。
如此,袁自忠是障眼法。
“黑市几深?”
“最深,大约十五丈。”
“无面曾杀入黑市。”
“是。”
“黑市各部,皆无防备。”
“是。”
“查了没有?”
“不知,此事涉及轩辕,后并入监察司由左相主理,不良帅接掌监察司后方才有消息流出,并查得暗居一处。”
阿行天略微不喜,然袁与轩辕已然退居后位,不急惩戒。
沉吟再三,她再问道:“暗居,如何查得?”
朱瑛紧接着答:“邵先师为人机警,坊间广为流传麒麟智子之美名,自带伤卧病接掌监察司后,未能动用司内一员一卷,仅凭城中不良人全城搜捕,无果。得一结论,无面不行寻常路,故寻常手段无法擒获,于是借由废土石器等渠道,追踪得翻土暗居一处。”
阿行天念叨着‘麒麟子’的名头,心情稍微好转:“倒是有些本事,不负民意。教他去查吧。”
朱瑛:“请陛下明示。”
阿行天缓缓睁开眼,眸光略微深远:“地下黑市何其混乱,各方势力耳目通天,养着不少好手。无面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自是有其不为人知的暗道,或者说,地道。”
“从前朕觉得不可能,而今却是有些信了。若如邵先师所言,无面不行寻常路,那么地道便是他们不为人知新路。通往左相府的这条地道仅是障眼法,真正的地道或与黑市平齐,深可达十丈至二十丈,规模更大,只要查得其位于黑市的地道入口,便可知其全貌。”
“另外,若是他们将地道挖到了宫里来…”
殿外,朱瑛不禁脊背一寒,心说这都能联想到?
来不及多想。
她即刻迎合道:“不得不防。若果真如此,或许暗居地道及近来的烹猪宣言,皆为无面的调虎离山之计。末将这便将宫外人手调回护驾。”
“不必。”阿行天短暂思量,轻笑摇头:“莫要打草惊蛇。教他们来刺朕一刀,更好。”
朱瑛微微侧目,一时不太理解。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如今无面是以‘烹猪宰狗’‘清君侧’等名头在捕杀贪官,且有罪证随行,饶是行事张狂目无王法,亦能教老百姓拍手称快。
而刺杀皇帝就不同了。
瞬间就会局势逆转,无面沦为逆贼,朝夕间民意尽丧,人人得而诛之。
所幸,今无面意不在刺杀天子。
“明白了,末将即去令监察司彻查黑市。”朱瑛起身即走,就怕阿行天越想越明白,最后把身边所有护卫都撤走,转而集中到韩昭身边去重点保护。
这便是大麻烦。
殊不知她走不走溜不溜都一样。
想到无面可能会入宫行刺,阿行天便已经看向熟睡的韩昭,想的便是她自己不怕遇刺,自家小郎君却是被碰一下就要命。
要了韩昭的命,与她要的命无异。
然而念头刚刚浮现,她突然又想起韩昭早间说的一句:‘碰巧我又不在你身边护着,那可如何是好?’
这句话回想起来仍不知云云,却冷不丁的揪住她的心脏。
不禁抽疼。
不禁想到韩昭若死,她当如何?
于是这段时间的回忆尽数涌现,何其美好,何其入心。
于是惶恐。
于是不安。
以至忘乎所以的往坐榻行去,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抱住这位教人心疼死的情郎轻唤道:“昭儿,醒来~”
韩昭猛地睁开双眼,第一反应便将怀中美人圈住抱住揉住,然后才想到什么似的缓缓松开力道:“完事了?”
“嗯~”阿行天撑起身子,如小猫儿般一点点爬向前,醉眼迷离的俯瞰,然后主动的送上香吻。
啾啾啾了片刻。
心满意足时心绪稍安,方才喃喃说道:“这几日,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朕身边,知道吗?”
“哪天不是了?”韩昭轻笑着将她搂得更紧,眉头却是一皱,好似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便是这时,耳边传来阿行天愈发反常的呢喃:“小坏蛋,憋了许久,想了不?朕的金门涡菊,想不?”
韩昭瞬间俩眼放精光的看向她,而后猛一翻身改被动为主动:“不怕明天上朝坐不住了?”
阿行天噙起嘴角幽幽一笑,也不说话,直接便以冰剪夹抱住韩昭的腰身,再抱住他的脖子带下来再送香吻。
双唇接触的瞬间,她便合上了双眼,极是动情。
韩昭则眉头一皱再皱,心道这小狐儿素来羞于赠菊,而今却突然开了这个口,又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未免有些古怪。
虽不知是为何,但无面进攻在即,若与阿行天形影不离,周边的影卫也好内卫也罢皆无分散,怕是要坏事。
如此这般,只能故技重施了。
“小狐儿,都怪你,我本来忍得好好的。”
“那你来嘛~”
“不够!”
“痕?”
“我怕伤着你和孩子。”
“那…?”
“今夜上汤池园,我要耍一回大的,可给我憋坏了!”
“咯咯咯~~好好好,那~~现在?痕?”阿行天轻轻扭了扭腰身,舔了舔红唇,使得她眉宇间的媚态愈发娇艳。
韩昭不禁看直了眼,随即狞笑一声‘现在当然是先开金门!’,直接埋头发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