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撞也撞见了,岂能坐视不管?
过路侠士尚可路见不平拔刀相救,我韩家与曹家也算有渊源,若是不管不顾,传出去岂不是寒了人心?
在对柳大爷的说教中,韩昭再次想到张公。
以曹氏的油墨纸料作为诱饵,吸引过路侠士伸出援手,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离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到曹家的货运马车,就是发现了也未必会有人闲着没事干去查探。
可偏偏就是这般的计策,吸引来孙倩等一干侠客,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更见人心洞察之精粹。
“张公张公,按公子那么说的话,这张公确实有点本事,但咱江南没有这一号人物,得是外来的~”
“姓孙的人物倒是挺多的,不过孙倩……”
走在前往听潮楼的路上,柳大爷苦思冥想,将她儿时的记忆画面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个叫孙倩的小姐妹。
“或许是假名吧。”
相比起孙倩,韩昭其实更在乎张公,但不论如何,要想掌握更进一步的情报,必先走一遭听潮楼。
于是回到云港,来到港中峡口最高处,便见一高楼伫立于崖边。
听潮楼坐落于云港之中,秦岭之上,背靠烟雨,面朝江海,可见海天景象波澜壮阔,静听潮起潮落,是以动中取静,静中有悟,和曲廊状元路一齐,是受到不少学子青睐的地方。
这不,刚来到楼前就听到楼里有人在高声作诗,诗词内容如何暂且不评,却见楼中不少妇女争先追捧。
进楼再一看,在这群妇女的追捧之下,那位正在作诗的青年便是鹤立鸡群,教人一眼就看到他的锦衣玉带,妥妥的世家公子。
这一幕,让韩昭回想起往日曾在诗会上的一次次放飞。
几乎每次都会有人带来才女与他相会,然后才女变玉侍,投怀又送抱,最后招惹得满堂的妇女都来攀附,传出去就是韩小昭荒淫到了极点。
正想着,边上迎来一位貌似伶俐的少女,她非常有礼貌的跟韩昭施福行礼,旋即将一副笔墨交给随行的柳大爷。
“公子若有兴致,可题诗挂于顶楼,那儿听潮可美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走着走着翩然回眸,巧笑嫣然,粉蓝色的云染秋裙下身段窈窕且有料,倒也好看。
不过这等装扮不似寻常丫鬟,楼里也不见有其他的伙计。
柳大爷环顾四周,见不到有其他人被邀约上楼,便也欣慰:“我就说吧,不论走到何处去,公子的桃花运是不可能会断的。”
韩昭本不想搭理她,但凑近一看,笔上刻着一个‘孙’字。
听潮楼不高,三楼往上是顶楼。
顶楼四面开云窗,光线明亮照出宽阔空间,一张张的隔断隔挡开各自的雅座,而座间外头都挂着名牌。
韩昭轻车熟路的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挂有孙字的雅座。
根据这样式这氛围,韩昭先让柳大爷在外守候,然后随手撩开珠帘走进其内,迎面就闻到一股茶香扑面,而后是温润的奶香,清幽的花香,旋即欣喜的声音传来:
“公子来啦~”
韩昭稍一回眸,便见秋裙少女栖身迎来,往他手臂上一搂,软绵绵的胸脯便紧紧的贴住。
这一下,直接往他心里落下实锤。
就这架势,可比青楼更直接。
“不是邀我来作诗?”
“是的呀,公子请上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倩~”
韩昭一愣,有些猝不及防。
这位自称为孙倩的少女,显然不是昨夜劈砍他的那一位,而这其中是何用意,他一时也无法理清头绪。
索性在隔间中小歇片刻,喝两口茶,期间孙倩依旧与他亲昵,赫然便是风尘女子的那一套。
最终,韩昭没有如她愿望,留下些银两后便起身离开。
直至下楼,韩昭依旧想不通怎么回事,但好端端的听潮楼,本是多少学子向往的读书圣地,怎会做起皮肉的生意?
这可是有点道德沦丧的意思,若叫百家诸子知晓,势必口诛笔伐。
“这听潮楼,是谁人名下?”
一路无话出了楼门,韩昭回头凝望,见楼里楼外好生热闹,有多少青年少女流连于此,渐也不喜。
柳大爷看出了端倪,立马便回应道:“四处打听过,都说是曹氏出资建的楼堂,予人读书赏景,距今已有六十九年。”
“六十九年?”韩昭沉吟了片刻。
如果只是读书赏景的地方,任何人在此进出都无不妥,就是一些风尘女子要到此处游玩,自然也是可以的。
可要是风尘长留,肉木常驻于楼中,这买卖皮肉的帽子可是要狠狠扣到曹家头上的,或者说……这本就是曹家的买卖?
想到这,韩昭无法再抱以平常心。
“刀给我,你去曹家走一趟。”
韩昭没有明说去做什么,但柳寄君秒会意,并且没有丝毫怠慢。
她取下平京后便掠起身法,最快速度奔向曹家。
与此同时,韩昭挂刀上腰往回走,迎着听潮楼的大门,取出一张飞羽面具戴到脸上。
进楼。
上楼。
不出片刻,顶楼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娇呼惊叫,随后一场大火迅速蔓延开来,烧出许多衣衫不整的男女逃下楼,吸住了楼里楼外游客们的关注。
“早就听说听潮楼中暗藏玄机,看来真是不假?”
“嘶,那不是鲁花小娘子吗?”
“夫人?你在此作甚,衣裳呢?”
“……”
突然间,听潮楼前好是热闹,原来不光只有风尘女子,甚至还有貌美檀郎也在勾引良家妇女。
韩昭靠在顶楼围栏处,往楼下一看,一把火烧得红杏出墙来,倒也是始料未及。
这时,乱哄哄的嚷嚷声从远处传来。
放眼望去,是一群吊儿郎当的本地二流子,扛刀带剑气汹汹的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一批穿着青色锦衣的护卫,从楼里迎出一位公子哥。
这位公子身边环绕着许多女子,正是方才在楼里作诗的那一批。
而公子哥似乎是有些不耐烦,抬头看了看楼上的火势后,跟护卫们说了两句便拂袖离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韩昭偏过来问道:“是他吗?你主子?”
后头,雅座尽毁,火光爆燃。
道道血痕潺潺流淌,几名暗卫躺在地上,每一个都是突然冒出来想阻止韩昭闹事,却反被他一刀斩死,死不瞑目。
一位美妇跪在众多尸体当中,被吓得花容惨白,精神有些混乱。
只因她刚才还在伺候某家的老爷,孙倩突然领着韩昭闯进她的雅座,将她价值百两的肥美身躯看了去不说,她主动的投怀送抱想息事宁人也不行,啪啪就挨了两巴掌。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韩昭杀人放火究竟是要什么。
劫财劫色都好,她都舍得,瞅着韩昭的身段她也不觉得亏:“爷饶命,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了,爷要奴家做什么都可以,奴家的菊是干净的…”
无视掉她言语中的哭腔,韩昭看向孙倩:“她说的是真的吗?”
孙倩本也害怕,闻言却是一楞,怔怔的点头:“是,是吧,不曾听谁说用过裴姨的菊…”
被换做裴姨的妇人立马跪着走上前来,转过身去,然后对着韩昭头朝下的抬高腰肢。
换做平时,这种和俞小姨有得一拼的主动,韩昭并不介意赏她一鞭子,但是现在身处于血火之中,本就不是采香的时候,更何况他不是来采香的,他是来救人的!
面对裴姨这般主动,韩昭不由一阵窝火:“我问的是,她是否真的不知情!”
孙倩听得出韩昭动了真怒,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于是连忙改口说道:“裴娘裴娘她她她招待过袁公子,她是认得袁公子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撅在地上的裴姨突然鬼叫起来,一副狰狞的样子要扑向孙倩。
她似乎是在骂孙倩白眼狼。
但无所谓了。
咔的一声脆响,韩昭拔刀一挥,瞬将其一刀两断,就地正法。
只见血肉断肠眼前过,孙倩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被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却听韩昭的声音无比清冷的传来:“她的主子是姓袁的,你的主子又是何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