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驾车刚回到家里,父母就好一顿埋怨。“说是出去玩几天,结果一连半个月不着家。”他父亲皱着眉头怀疑地问道,“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工作?怎么说休息就休息,也没个人管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发工资,你不会是在社会上乱转,其实啥也没干吧?”
安逸本就心虚,嗫嚅道:“哪能啊?我真是有单位的……不过是前一阵子出差太辛苦了,领导好心让我多休两天!”
“我不管你干什么工作,先警告你啊,别走上歪路!咱赚钱少点不要紧,可别被社会上的那些人带坏了!我看你这样,压根就不是干的什么正经工作,干脆别干了,回来重新找个靠谱的!”
安逸急道:“我说什么你怎么都不信呢?”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干的什么?”
“我做法律相关的工作,大部分事情是保密的,不能给你说……”
“放屁!你小子今天不说清楚了就别离开家门!还糊弄起你老子来了?”
“我没骗你……”
他父亲也不听他辩解,转身进了厨房。
安逸他母亲过来劝道:“你爷俩能不能消停会,安逸你刚回来,先吃饭!”她转身指着安逸说道,“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爸爸说的对,好好的别走歪门邪道的!”
安逸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你说说你,说是找了个工作,一下子连培训加出差将近两个月,刚回来又半个月不见人影,任谁不怀疑你在外面瞎搞啊?”他母亲叹气道。
“你说你出去这么多天,家里有啥事你也不问问,也不多打两个电话……”
“什么事?你们怎么了?”安逸忽然紧张了,“家里出啥事了?”
她母亲看着安逸,幽怨的说道:“你爸爸要内退了……他们单位要搞年轻化改革,他们这种的马上就要提前回家了!”
“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不要紧,回家更好,早该歇着了。没事出门玩玩,闲的无聊就看看电视报纸啥的,不比上班轻松啊?”
他父亲从厨房刚要出来,闻言瞪了一眼安逸,扭头不搭理他又转身回去了。
“你这孩子,根本就不了解父母的感觉。你看,前一阵子你挺喜欢的那个节目上,那个六百多年的城隍庙,人家还让它发挥余热呢。”
安逸猛然回头问道:“又怎么了?不是说不拆吗?”
“是不拆啊!要说现在的科学技术真是比原来强多了。人家国外的开发商,找了专业的施工方,沿着城隍庙在一个平面上齐齐切断,硬是给挪到了一百多米远的新地基上,为了不扰民,总共就用了一夜时间就干完了!”
“嗡……”
刹那间安逸只觉得目眩耳鸣!
“……现在人家正在修缮加固……
……新景点……
……余热……
……了不起……”
安逸如同遭到了雷击,目光呆滞僵在当场,浑身宛如坠入冰窖,彻骨的寒冷……母亲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缥缈缈,似远似近。
“……安逸!……”
他茫然看着惊恐的母亲摇晃着自己,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怎么了?”他母亲发觉儿子傻了一样,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别吓唬妈妈啊?你怎么了?”
安逸使尽咽了口吐沫,嘶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事啊?你怎么了啊?安大鹏,快看看你儿子啊!呜呜呜……”
安逸努力抬头看着焦急的母亲,看着发觉不对跑过来的父亲,硬是挤出笑容来勉强答道:“没事,忽然有点不舒服……我出去一下……”
“你这个样子想上哪去?”他父亲焦急地喊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工作上的事,真的……那个督城隍庙,不能……唉,我得赶紧去处理,你们放心吧!”安逸强撑着站起来,一阵眩晕。
“什么事也不能出门!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色都变成什么样了?赶紧躺下休息一阵!”他父亲不由分说,驾起安逸就把他拖进卧室,扶着他瘫在床上。
安逸进来时双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旦躺倒便全身力气为之一泄。他强忍着眩晕说道:“我没事,这会就想一个人静静。”
他父母满脸忧虑,互相看看,长叹一声轻轻带上了房门。
安逸仰面朝天躺了一会,突然抓起手机拨打孟文山的电话,一听那边接通,他急不可待地怒道:“你他妈的干的什么事?”
孟文山显然有些发懵,隔了半天才回道:“安逸,你有什么毛病?”
“你说,督城隍庙到底怎么了?”
孟文山更是奇怪:“你不说那里不能拆吗?我废了这么大的功夫,造了多少舆论,好不容易逼着对方多花了几倍的成本,全须全尾的把那个老建筑挪到了别处,你还想怎么着?”
“这他妈的和拆了不是一样吗?”安逸双目尽赤,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有病吧?别以为王处长高看你一眼就敢给我胡说八道!你想干什么?”孟文山那边也怒气勃发,“你他妈的说是那里不能拆,我尽心尽力把这事办了,怎么还弄出不是来了?”
安逸哑口无言,吭哧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啪的一下将手机扔在墙上摔得稀碎。
他重重往后一倒,心里纷乱如麻。半晌他一个激灵爬起来,从里面把房门反锁,随后打开窗户,顺着楼外排水的管道就从四楼溜了下去。幸亏他虽然没了法力,但是经过脱胎换骨的打熬,身手远胜常人,这才没惊动外面的父母。
安逸快步跑到车里,打火直奔齐州路而去。到了地方,只见那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督城隍庙的原址上一个深坑,半点阴气都没有了。
他彷徨四望,突然发现不远处熟悉的建筑完全没了往日的感觉,一群工人忙忙碌碌地搭着脚手架,空地上七零八落的是碎成几块的木雕泥塑,安逸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砖石瓦砾遍地的施工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