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长,其实时间都花在了前头。
先把事情说透,免得有人不要脸的嘴硬,到最后泼脏水,或者给我来一招上房抽梯。
我真正出手,只在瞬息之间。
快到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了结果。
掉落的两半铅包铁鼓耳,这会儿滚下鉴宝台,砸在地上,铅皮都摔掉了。
宛如虎哥的心。
要说这拨浪鼓是赝品,那有点难。
但我锤的从来不是赝品,而是说它树上开花,在老货上掺了假。
那这物件,可就不值百万了,至少折个半。
最关键的一点,虎哥涉嫌欺诈!
要说这手段,在古玩一行里,从不少见。
可今日这局特殊啊。
如果说,我那铜牌,本身价格不高,等于占王先生便宜。
那虎哥的事儿,可就更完蛋了。
现场彻底炸了。
没人想到,虎哥敢做这事儿。
“啧啧啧,今天我可算开了眼了。”
“还是北典苑高啊,这一手树上开花,真真长眼了。”
“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怪不得北典苑吃的满嘴流油呢。”
“可惜猪油蒙了心,灌脑袋里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人,求他们雪中送炭,比登天还难。
能见着锦上添花,都算仁义。
可要他们落井下石,都不用指示,早就成了本能。
谁让北典苑这些年行事霸道呢。
况且虎哥还在不久前设鼠局,坑了不少人。在场的人里,保准有几个。
杨老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拨浪鼓。
原本还算笔直的背影,突然佝偻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虎哥更是面目狰狞,两眼直冒凶光,脸上的疤痕随着面皮不断抖动,好似一条大蜈蚣。
他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手背青筋突突直冒,牙齿压得咯吱作响。
下一秒,他突然起身,一记窝心脚,将身后的朝奉踹翻在地,抄起椅子凶狠一砸。
猝不及防下,那朝奉被踹翻在地,死死捂着肚子,身子弓成大虾,又被椅子砸中,头破血流,疼得惨叫都发不出。
虎哥脸色铁青,叉着腰狞笑:“好好好,敢做手脚,骗到老子头上,你真够胆!”
“还站那儿干什么,把他拖出去废了!”
朝奉闻言,脸色一白,惊恐的爬向虎哥,哀求道:“虎哥,不要啊,你放过我,这可都是……”
话没说完,几个武棍立马上前,捂嘴,架手,将他拖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阵阵哀嚎声响起,又息了下去。
这一手,来的太快,且出人意料。
包括我在内,都没预料到。
等反应过来,虎哥已经料理完。
虎哥朝四方抱拳拱手:“各位,我李虎瞎了眼,竟然着了道,让下边的人架了一回。我让他挑件出彩的物件,没成想他竟然敢掺水,丢了我的面不算,还污了北典苑的招牌,甚至把杨老也给晃过去了,简直辜负杨老的信任。”
“我保证,从今儿起,大家绝不会再见着这人。”
好一招祸水东引,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发挥到极致。
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他的目的。唯独他自己,装作不知道。
他又冷冷看向我,面皮一抖,抱拳作揖,皮笑面不笑的说:“贝勒爷,今天多谢您指点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说罢,他死死盯着我,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今天我让他身败名裂,他一定恨不得我去死。
临走前的最后一眼,就是为了记清我的模样。
他最后一句话,明晃晃的威胁。
但我不在乎。
就像我不在乎他没遵守承诺,给我磕头跪谢,最后爬着出去一样。
痛打落水狗的事,不急。
这会儿逼着他跪地磕头,显得我小人得志。
他想要体面?
我给他体面。
他想慢慢玩。
我陪他慢慢玩。
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经此一事,我相信,我这块招牌,绝对能亮出去。
从此以后,武陵一地,会有不少人知道我这号人物。
还是踩着虎哥的脸响的跺。
响亮!
至于会不会有人盯上我?
我并不担心。
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之一。
狼崽子露头了,那些杀了公狼母狼的人,总该动一动吧。
想要打断我的爪牙,或者直接刮了我的命。
尽管来!
杨老此刻一脸落寞,叹息说:“惭愧啊,我……”
我立马打断他:“杨老就是太心善,先前就看出拨浪鼓里的异常,故作不知,还自称眼拙。须知您老这双眼睛,鉴定过的物件,何止千万?不就是在暗示李虎别太过分,趁好就收?后来我要揭他的短,您还屡次递台阶,想让他收手,也好过被我点了漏。”
“可李虎非但视若无睹,还屡次折了您的好意,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他今日的苦果,全是自己造的孽。您老啊,就不要再给他托底留面,大发善心了。”
说罢,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扶着他下了台。
杨老有些懵,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早就被我送回椅子上做好。
场下的人面面相觑,突然鼓起掌。
“杨老,您脾性好,咱们都知道,可也不能任由李虎这种货色欺负啊。”
“就是!李虎这种人,说好听点是个耍棍好手,说难听点就一流氓,不仁不义,没皮没脸。您今后可千万看对人,别再对谁都掏心掏肺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您就别再维护他了。”
白菲菲也在开口劝慰,但显得并不专心,时不时看向我,眸光明亮,带着惊叹,也带着惊喜。
至于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叮当”落金声响起。
大家迅速安静,扭头一瞧。
原来是王家小公子睡太沉,调整睡姿,怀里铜牌掉了下来。
没了铜牌在身,他神情迅速焦躁不安,眼皮不断抖动,一副即将吓醒的模样。
王先生连忙捡起铜牌,又揣回孩子怀里。
宫主持见状,也不敢继续耽搁。
她拍了拍手,喊道:“诸位,还有人要请宝吗?”
一眼扫过,所有人都在摇头。
宫主持立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入第二个流程,有请王先生挑选称心的物件,换走他手里的金线娃娃。”
场下的人闻言,神情百态,各有不同。
但相同的一点,他们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个流程。
我回到座位。
屁股才沾到椅子,一道灼灼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