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落宝,赌金

确定虎哥漏底,我没有立即挑明。

既然上场,总要证明手里的东西有价值。

我虚抓钟馗吞鬼铜牌,高举起来,先展示给大家看,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叮!”

铜牌震颤,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秒。

椅子上的王家小公子,眼睛一闭,身子一斜。

睡过去了!

王先生一直关注着孩子,伸手一扶。

他抬头看向我手里的铜牌,没有笑。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动。

此刻,全场寂静。

白菲菲猛地坐直身体,美眸闪亮,消失的精气神重新回归。

就连虎哥,也放下翘着的腿,双手紧抓椅子扶手,神色阴晴不定。

王先生那边的动静,没人会忽视。

大家都清楚,一件真正有竞争力的宝贝,出现了!

哪怕它本身的估量价格低。

铜牌震颤缓缓停下,王家小公子眼皮抖动,面上焦躁不安。

没了压制,他再次犯魇,开始做噩梦。

我再次一弹铜牌。

小孩表情舒缓下去。

场间落针可闻,只剩铜牌震颤声持续。

眼看声音即将停下,小孩再次不安。

这时,虎哥又回到了目空一切的姿态,大喇喇的翘起腿,满脸不屑。

显然,他认为我赢不了。

我的铜牌,和他的拨浪鼓,效果一样。

可有一点比不上拨浪鼓。

价格!

可这一点,我又怎么可能没想到。

我隔空递过铜牌,说:“王先生,给你家公子贴身带上试试?”

王先生没有犹豫,看了眼自家堂兄。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老板,立即从椅子上窜起,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快步上前接过铜牌,回去放到了小孩怀里。

即将被噩梦吓醒的小孩,神情变得安然。

一瞬间,全场哗然,又怕吵醒小孩,半途憋了回去。

但喧哗声终究制造出来。

即使如此,小孩依旧睡得安稳,没有任何被吵醒的迹象。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有人突然开口。

大家反应过来,笑容意味深长,有意无意的看向虎哥。

虎哥神色阴沉得可怕,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这铜牌的价格,确实比不上他的拨浪鼓。

可有一点好处。

我的铜牌,不用一直摇。

铜牌的效果,远胜拨浪鼓!

它是可以一直贴身携带的,哪怕带到入土那天都行!

还不用怕磨损,包括掉落、磕碰等等。

虎哥同样清楚这点。

所以此刻,他视我为仇敌。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我不仅要断他财路,还要让他失去唾手可得的一座大靠山。

跟灭他满门,没什么区别。

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还有手段没使呢。

此刻,脸色和虎哥一样差的,或许只剩听泉拍卖行的宫主持。

她声音不复清脆,有些干涩:“这位先生,请撂地。”

撂地,是一种江湖说法。

双方要是起了冲突,发生争斗,获胜的一方,就可以“撂地”。

而失败的一方,或者往后相遇,退避三舍,或者捧金登门,低头认输。

以示心悦诚服。

宫主持请我“撂地”,就表示她认输。

这次锤金,我赢了!

但我却摇摇头。

宫主持脸色一变:“您这是要亮锤?”

亮锤,同样是一句行话。

我挑她毛病,叫锤金。

现在我锤中了,她请我“撂地”,低头认输。

我要是认了,大家各退一步,她该给的给,我也不在追究,彼此保持一份脸面,不撕破脸。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我要是不接受投降,就是要砸她招牌,坏她名声,掀她摊子,她也只能受着。

而这,就叫亮锤。

可谓痛打落水狗。

但她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

锤金,从来只是个由头。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她,也不是她身后的拍卖行。

我直言道:“我要落宝,赌金!”

此话一出。

场间再次哗然。

落宝。

即是公然之下,将他人鉴定为真的东西,指认为假!

这种行为,轻易就能将一件价值百万的珍宝,打入凡尘,变得一文不值。

仿佛财神爷赵公明刷宝。

因此称落宝。

赌金。

则是古董行当里,鉴别古玩的一种对赌游戏。

双方指明一件物品,各出赌注,进行鉴定,看谁眼力好。

一旦对赌,下跪磕头都是轻的。

断手,卸腿,乃至丢命,都有可能发生。

全看下什么注,赌到什么程度。

我跟四妹行走江湖时,就曾遇到过不长眼的,打四妹的主意。

他弄了一瓷瓶,非要和四妹赌金,赌的是各自的命,想让四妹跟他。

最后,他在我面前,被四妹割了喉。

此时我双管其下,同样是冲着对方的命去的。

毕竟这场局特殊。

是为了王家小公子办的。

到时候,哪怕我不动手,他能不能活,也得看王先生心情好不好。

我提出赌金,自然是冲着鉴宝台上的东西去的。

可大家都有些想不通。

毕竟,能留在台上的,可都来自东宝斋、西墨阁、南玉轩和北典苑四大古玩巨头。

哪怕不是四大巨头,也有名有姓。

而且,这些东西都经过杨老亲子鉴定。

这还有什么好赌的?

难不成还有人敢在这局里弄虚作假?

大家都好奇,我要挑哪样东西来赌。

环首四顾,能被留在台上的宝物的主人,都很冷静。

唯有虎哥,脸上有些不自然。

但他没表现太过,怕被人看出什么。

想了想,他脑袋往后一仰,嘴唇微微开阖。

隔着一段距离,他又刻意压低声音,我听不清他说什么。

但我会读唇语。

他问:“这愣头青哪儿冒出来的?”

他身后,那个此前鉴定我的宝泉雕母为假的朝奉,早就把我忘了,此刻躬身说:“我也不清楚。”

虎哥面皮不断抖动,脸笑肉不笑:“你他妈第一次跟我做事?!不清楚,不会去查?!”

老朝奉连连点头,掏出手机。

“等等!”

虎哥眯起眼,脸上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动,显得很狰狞。

“你确定,没留下什么漏?”

老朝奉连连保证:“虎哥,我确定!再说来前你也找人看过。”

虎哥这才点头,回归平静。

看我的眼神,似乎在看上蹿下跳的猴子。

另一边,白菲菲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快要站起来了。

她红唇微张,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我是不是疯了。

毕竟,我闹得太大。

我要是赌输,等于把自己送到别人刀下。

哪怕赌赢,也会打杨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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