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说完,才觉得不对:“谁不在家却告诉你在家……”
话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他茫然地盯着手机,老狗扫了他一眼问:“谁的电话?”
“老大的,”黄毛咽了下口水,“我觉得他跟朝朝妹子有事……不说了,我定个机票出国玩两天。”
说着话,就一边查机票一边火速离开了。
另一边,沈暮深站在顾朝朝的房门口,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黄毛的话。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直接给顾朝朝打了视频。
顾朝朝本来以为聊天已经结束,乍一看到他发来视频通话,顿时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点了挂断。
沈暮深脸色顿时更黑了,咬着牙继续打。顾朝朝见他没完没了了起来,只好四下看了一圈,最后选择躺在床上接通。
嗯,床上的话只有床单被罩为背景,应该是看不出自己在哪的。顾朝朝深吸一口气,在视频接通的瞬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嗨。”
“顾朝朝!你在谁床上躺着!”沈暮深一秒怒火中烧。
顾朝朝一愣:“我我我……在自己床上啊。”
“还敢撒谎?!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根本就不在家!”沈暮深都快气炸了,拿着手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快说,你现在在哪!”
顾朝朝没想到直接被拆穿了,咽了下口水讪讪:“我在我朋友……”
“顾朝朝,你还要撒谎?”沈暮深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盯着她,“你才来a市多久,你有朋友吗?”
顾朝朝:“……”
看着她无言的样子,沈暮深突然冷静下来:“顾朝朝,你是不是出去约了?”
顾朝朝:“!”
“你跟我说实话,那个男人是谁,”沈暮深眼底有新的风暴酝酿,“我保证不会弄死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朝朝头疼,“你想多了。”
“那你现在躺在谁床上!”沈暮深咬牙切齿。
顾朝朝和镜头里的他对视片刻,最后无奈地叹了声气:“我躺在新房子的床上,我搬家了。”
沈暮深:“?”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过来吧。”顾朝朝认命地报上一串地址。
作为在这个城市长大的本地人,沈暮深一听地址就知道是a市的老破小,居住条件比现在的公寓不知道要差多少。他的火气顿时消散,转而担忧浮上心头。
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被迫从这里搬走。一想到这里,沈暮深扭头就往外走,一路油门加速赶到了城中村。
顾朝朝知道他要来,就提前在楼下等着了,远远一看到鲜红色的跑车冲来,就立刻迎了上去:“这边。”
沈暮深猛地刹车,直接从车上冲了下来,一脸紧张地攥住她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快上去吧。”顾朝朝说完,就扭头往楼道走。
沈暮深一边跟上,一边皱着眉头问:“真的没事?那你突然搬这里干嘛?”
“我这不是想省点钱嘛,加上公寓那边人太多,还不如这里清净,所以就搬了。”顾朝朝故作无事。
沈暮深抿了抿唇,嫌弃地看了眼脏兮兮的楼道,跟着她爬了六层楼梯,总算是进屋了。
是两室一厅的房子,比起公寓确实大了些,但屋里的每一个摆设,都看起来又脏又破,年纪比她还大。
顾朝朝看着沈暮深在屋里四处打量,便主动解释:“其实就是破点,还是挺干净的,我一个人住也舒服,所以……”
话没说完,沈暮深就停在了她面前,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顾朝朝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朝朝,你说实话,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他表情逐渐严肃。
顾朝朝干笑一声:“真的没……”
“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出来,”沈暮深直接打断,“所以别浪费时间了。”
顾朝朝无奈:“我被人追债了。”
沈暮深眼皮一跳。
顾朝朝索性一股脑地说了:“是我爸妈死之前留下的赌债,追债的那些人应该是高利贷,时隔这么久,也不知道利滚利成什么样了,我还不起,所以想换个地方住,只有这里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我也不用怕那些人找上门了,这几天不敢联系你,就是想低调点,免得被他们找……”
话没说完,沈暮深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顾朝朝愣了愣,表情略微柔软了些:“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沈暮深的声音在头话引起的胸腔共鸣不是很明显,却震得她半边脸发麻。
她咽了下口水,乖乖回答:“没必要啊,我自己能解决。”
沈暮深松开她,沉着脸与她对视:“你所谓的解决,就是找个破房子躲起来?”
“……也不算很破吧。”顾朝朝心虚。
沈暮深咬牙:“收拾东西,现在跟我走。”
“不用……”
“快点!”沈暮深皱眉打断。
顾朝朝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却始终没动一步。
僵持片刻后,沈暮深放软了声音:“你要是不走,我可就留下了。”
顾朝朝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补充,“我有轻微的灰尘过敏,要是一直待在这种破房子里,可能会起红疹,你要是不想半夜陪我去医院的话,就现在跟我回去。”
“……你怎么这么娇气。”顾朝朝啧了一声,表情却动摇了。
沈暮深没有给她反悔的时间,推着她就往卧室走。顾朝朝只能简单收拾一套换洗衣物,跟着他一起离开。
“就拿这么点?”沈暮深不满。
“别的明天再说吧。”顾朝朝还是不想麻烦他。
沈暮深看出她的想法,冷笑一声道:“行,那我明天陪你回来继续收拾,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本来还想说点别的,可一对上她忧色重重的眼神,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于是直接拉着人离开。
跑车一路招摇过市,沈暮深一边开车一边问:“最近几天一直没出门?”
“没有。”顾朝朝回答。
“所以是自己做饭,”沈暮深点了点头,“说吧,想吃点什么解解馋?”
顾朝朝一听就乐了:“你还挺了解我。”
沈暮深斜了她一眼,觉得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也算是个人才了。
他心情不错,彻底把捉奸的乌龙抛到了脑后,带着她去吃了一顿烧烤后才回家。
一进家门,顾朝朝就注意到客厅里已经干枯的花束:“你还没扔啊?”
“没时间。”沈暮深别开脸。
顾朝朝啧了一声:“那我明天出门的时候帮你扔一下吧。”
“扔什么扔,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沈暮深直接转移话题。
顾朝朝被他提醒了欠债的事,顿时沧桑地叹了声气。
沈暮深见状,又有些不忍:“行了,赶紧去睡觉吧,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顾朝朝听到他还是说了要帮忙,只能跟他摊牌:“不是不想让你帮忙,主要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欠多少,所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沈暮深听到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还挺美,本来想当着她的面吹嘘一番,可对上她的视线后,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先查查你欠了多少,要是少我就直接帮你还了,太多的话,你还是继续躲着吧。”
顾朝朝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放心不少,说了句晚安就去主卧了。
沈暮深目送她进房间,随后皱着眉头给周帅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不等周帅开口,他就直接问:“兄弟,帮我查点事儿。”
周帅难得听他这么正经地说话,不由得坐直了些:“你说。”
沈暮深抿了抿唇,把顾朝朝欠钱的事说了,周帅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连忙答应,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去查。
沈暮深知道周帅的效率,所以没有回屋睡觉,而是直接坐在客厅等着。
果然,一个小时后,资料就传到了他手机上。
沈暮深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两千万的债务,他皱了皱眉,周帅的语音就过来了:“本金其实只欠了三百多万,但是隔了这么久没还,利滚利就到了这个数,据说他们正在找朝朝,一旦找到的话,就算她没这些钱,也要从她身上榨出这些钱。”
他话说得不算委婉,沈暮深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脸色顿时有些黑。
周帅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发完之后犹豫一下:“你要帮她还吗?”
“当然,”沈暮深干脆直接,“我不可能看着她出事。”
周帅听完语音叹了声气:“可是两千万不是一个小数。”
“所以就得靠你帮忙了。”沈暮深不是冤大头,能用的人脉自然要用。
周帅眉头紧皱:“就算我出面,应该也砍不下来太多,除非我家老爷子去说情,可这样一来,你爸肯定会知道的。”
“不能让他知道,你能砍掉多少是多少吧,我这边没那么多现金,但也有几辆跑车,卖了的话应该是够的。”沈暮深若有所思。
周帅见他现在这么坚持,便没有再说别的。
挂掉电话后,沈暮深继续看顾朝朝的资料。
留守儿童,自幼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两位老人家去世后,就一直独自生活,父母常年在外,一年顶过年时见一面,因为染上赌瘾,不顾她的死活把房子卖了,临死除了赌债,什么都没留下。
沈暮深蓦地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棉裙子,孤零零地走在省道上。当时他还在想,这个女人太奇怪了,竟然独自一人在省道步行,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是身无分文,所以才连车都坐不起吧。
也难怪她救了自己后,只想要一千块钱。他当时以为是靠近他的手段,现在想根本就是活命的稻草。
沈暮深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再细想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周帅给他发了一个数字:1300万。
沈暮深看到后表情轻松不少,把卡上的现金都转过去后,又让他帮着联系卖车,等一切都处理妥当,这才在沙发上躺下。
顾朝朝睡醒起来时,就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于是也没有打扰,而是坐在旁边等着。
沈暮深一直睡到十点多才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顾朝朝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里坐着,他弯了弯唇角,在沙发上悠悠伸了个懒腰。
顾朝朝听到动静立刻回头:“你怎么睡沙发了?”
“昨天打游戏打得太晚,就没回屋。”沈暮深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朝朝不认同地看着他:“你这样对腰不好。”
“你确定要大清早的跟男人讨论腰的问题?”沈暮深斜睨她。
顾朝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略微有些意外他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大约是她的表情太坦荡,沈暮深自己都觉得无趣了:“算了,饿了吧?”
顾朝朝点了点头。
“叫个外卖吧,我先去洗漱,待会儿吃完就陪你回去收拾东西,今天开始你就住我家吧。”沈暮深替她做了决定。
顾朝朝皱眉:“可是……”
“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欠的不算多,我帮你还一还就行,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就没事给我做做饭,偶尔打扫一下卫生。”沈暮深不在意地说。
顾朝朝一顿:“欠的不多?”
“嗯,两三百万吧。”沈暮深含糊道。
顾朝朝睁大眼睛:“比我想象中少诶。”
“你想象中有多少?”沈暮深扬眉。
顾朝朝摸摸鼻子:“他们被逼到卖房子还债,却只还了一小部分利息,那怎么说也有一千万吧。”
她口中的他们,就是原身份的父母。
沈暮深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些信息,心里瞬间很不是滋味,于是倾身将她抱住,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沈暮深,你真有义气,”顾朝朝作为一个任务者,如今要靠男主反过来帮忙,心里很是感动,并且提前声明,“但是我一时半会儿可还不上你钱……以后也可能还不上。”
沈暮深:“……没让你还。”
顾朝朝从他怀里钻出来,对着他笑了笑:“所以我今天能直接搬回公寓了?”
“回什么公寓,今天起必须住我这里,以后都不准走了,”沈暮深没好气地说,“我马上就把你的公寓退了,明天里面的东西会有人打包了给你送来。”
顾朝朝顿了顿:“那怎么好意思。”
沈暮深斜睨她。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朝朝说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以后会努力帮你的。”
“你能帮我什么。”沈暮深轻嗤一声,不在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朝朝也不在意,只是好脾气道:“你去洗漱吧,也别点外卖了,我住那地方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生煎店,我带你去尝尝。”
“行,等着。”沈暮深说完就往客房走去。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生煎店里。
“今天我请客,随便吃。”顾朝朝大手一挥。
沈暮深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最贵的鲜肉生煎也就五毛钱一个,他轻嗤一声:“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不客气,只管吃。”顾朝朝笑道。
沈暮深斜了她一眼,心情不错地点了一堆。顾朝朝起初还挺淡定,渐渐就有些不行了:“你吃得完吗?我不是小气,就是怕浪费。”
“放心,吃不完打包。”沈暮深一句话堵住了后路。
顾朝朝只能随他去了。
很快,两大盘子生煎和两碗粥送了过来,不知不觉已经快中午了,生煎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桌子上堆得高高的生煎,引来许多过路人的打量。
顾朝朝简直哭笑不得,催促沈暮深赶紧吃。
沈暮深存心要跟她作对,她催得越厉害,他就吃得越慢,渐渐的顾朝朝也看出端倪了,索性不再管他。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早午餐,快结束时,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响起:“朝朝?”
顾朝朝顺着声音看过去,忙站了起来:“奶奶,我正打算去找你。”
来的老太太正是她好心的房东。
老太太应了一声,狐疑地看了眼沈暮深,然后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他就是那个打你的老公?”
顾朝朝:“……”
“还真是他啊,”老太太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默认了,顿时痛心疾首,“你怎么回事,好不容易逃出来开始新生活了,咋还被他找到了呢?”
沈暮深听到几个关键词,不由得看向她们。
“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朝朝失笑。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随即又叹了声气:“算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要是实在想跟他继续过,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你可得记着,女人得有底线,要是他再打你,你可千万别再妥协……”
沈暮深眼皮一跳。
“不是,他不是我老公,他是我哥,”顾朝朝撒了一个谎,只能用一万个谎去圆,“现在接我回家呢,所以我才想找您,说一下退租的事。”
“你哥啊。”老太太表情放松了些。
顾朝朝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才租几天就要退,先跟您说声对不起,之前交的房租和押金都不要了,您可以慢慢再找新租客。”
“别啊,那就五个月租金呢,这样吧,我留你一个月的,剩下的都还给你。”房东老太太很是和善。
顾朝朝坚决不要,两人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沈暮深直接打断了两人,房东老太太这才答应下来。
谈好了房租之后,顾朝朝就跟沈暮深一起回去。沈暮深开着车,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直到停下车,才悠悠问了句:“老公?哥哥?”
“……之前为了租房,撒了点小谎。”顾朝朝有点不好意思。
沈暮深嗤了一声:“你还挺厉害。”
顾朝朝望天,假装没听出他的取笑。
两人到家后,顾朝朝主动把行李往客卧搬,被沈暮深制止了:“搬我屋干嘛,要跟我同居?”
“我都要长住了,再占着你的主卧也不合适,还是去客房睡吧。”顾朝朝跟他商量。
沈暮深蹙眉:“换来换去怪麻烦的,你就住那屋吧。”
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把行李往主卧拉,顾朝朝只好跟上去,两个人开始挽起袖子收拾东西。
顾朝朝的行李相对少点,一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好了,沈暮深的却要麻烦很多,顾朝朝看着他忙进忙出,干脆也跟着搬。
来来回回四五趟后,顾朝朝随意在客房的地毯上坐下,正要休息一会儿,余光就扫到床头柜上一点熟悉的颜色。她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外面那把干枯花的包装纸。
不是扔了吗?顾朝朝心头一动,突然冒出一个猜想。
沈暮深进来时,她抬头看过去,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他。
沈暮深被她看得不自在,当即虎着脸发脾气:“看什么看!”
顾朝朝:“……”看来她猜对了。
沈暮深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莫名的口干舌燥,犹豫三秒后直接把人拎起来,逼着她继续给自己当苦力。
两个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把全部家当都收拾好了。
“今天开始,就同居了。”沈暮深看着满满当当的客卧,心里满足至极。
顾朝朝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许久幽幽叹了声气。
以前没穿书时,她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不可安放的魅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