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国破山河碎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一日,李自成破宁武关,下令屠城,血流缟素。

其后大同总兵姜瓖投降,宣府总兵王承胤降表亦到,闯军又连下居庸关、昌平,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

京城中,皇宫内,太监宫女们乱作一团,人心惶惶,不少人潜逃出宫。

崇祯听着宫内纷嚷的叫声无动于衷,望向阿九等人的眼神充满平静,有一种心如止水的淡然。

阿九惶然的望着自己父亲,有些着急的说道:“父皇,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我和夫君护着你,咱们一定能逃出去的,到时候在南边再聚集兵勇组织反攻,胜负未尝可知啊!”

崇祯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女儿,心中充满欣慰,但还是摇摇头。

“父皇心意已决!父皇是江山的罪人,如今山河破碎,国都沦丧,皆因父皇的过错,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再苟延残喘下去?阿九,你和杨铮快些离去吧,再晚了就走不了了。”

他原本打算,如果敌人攻破国都,他将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老小,让她们免受闯贼的侮辱。但现在杨铮出现了,武功超凡脱俗,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阿九,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皇…”

阿九的急切的看着他,但看崇祯心意已决,又转头向杨铮求援。

“夫君,你快帮我劝劝父皇,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阿九抓住杨铮衣袖,眼里满是恳求。杨铮没有理会她,而是与崇祯对视一眼,彼此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

崇祯救不了,也不能救。他是大明的皇帝,代表王朝的正统,救了他只会招来几方势力的集火,到时候无论是满清还是张献忠,李自成,都会先以杀崇祯为目标,那自己等人可就麻烦了。

而且崇祯的能力不足,根本没可能担任起挽救国家危亡的能力,也没人会欢迎一个国都沦丧的亡国之君。明与宋不一样,明朝廷已经完全丧失了统治根基,不可能与满清划江而治,南明的存在完全就是为了恶心人。

还不如让他现在以身殉国,给自己留个体面的结局。

“杨铮,替我照顾好我的两个女儿,还有别忘了你曾说过的。”

“嗯,我会的。”

阿九不敢置信的看着杨铮:“夫君,你…”

崇祯打断她的话:“阿九,不要再胡闹了!女子出嫁从夫,你现在已经是杨家的媳妇了,就应该好好听杨铮的话。父皇累了,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就让父皇陪着祖宗的江山社稷一起走到最后吧!”

杨铮身旁,一个五六岁的幼龄女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虽然年幼但也明白了父皇要离开自己了。

“我不要离开父皇,我要父皇陪着我和姐姐一起走!”

女孩奶声奶气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拽父皇衣袖,却被杨铮一把从腰间凌空揽起,徒劳的挥舞着手脚。

“大坏蛋,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皇!”

杨铮不理,女孩张开樱桃小口向他手背狠狠咬了一下,两颗冒尖的虎牙深深的嵌入到他的肉里,手背登时出现了两处鲜红的牙印,看来小家伙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嘶!”

这昭仁公主还真够有力气的,自己纵横江湖这么些年,除了当初在快马帮手里吃过亏外还是第一次受伤,没想到栽到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他伸手点了昭仁公主昏睡穴,刚刚还闹腾的小丫头顿时昏了过去,像只兔子倒在他的怀里。

崇祯点点头:“昭仁尚且年幼,还不懂得规矩,阿九你日后一定要好生教导她!你们快带着她一起离去吧!”

此时何铁手从门外进来,对杨铮喊道:“帮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带着公主殿下走吧!”

何铁手在与杨铮重逢之后,为了学习武艺,带领五毒教加入权力帮,她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权力帮的高层之一,是杨铮的左膀右臂。

“何姑娘说的是,大哥,我们快走吧!”

此时袁承志也从后面窜出来,身后还跟着已经结为夫妻的温青青。他与崇祯有杀父之仇,自然不想杨铮去救他。

“阿九,我们走!”

阿九见父皇心意已决,虽然万般伤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作最后的道别。

“父皇,孩儿这就去了,您…保重!”

“嗯,快去吧,日后一定要听杨铮的话,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朕的小阿九啊,愿你生生世世勿再生于帝王家!

“陛下,再见!”

杨铮一把拉住阿九手腕,头也不回的带她离去,阿九则一直拼命回头看着自己父亲,似是要把崇祯最后的样貌刻在脑海里。

袁承志断后,深深的看着崇祯,幽幽的问了一句:“崇祯,你现在后悔杀了我父亲吗?如果我父亲尚在人世,大明或许还不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崇祯凝视着他,终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了那张朱家坐了近三百年的黄金龙椅。

至于杀袁崇焕后不后悔一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又何必向一个罪人之子道歉?

时至今日,他还是觉得是袁崇焕愧对了自己的信任。崇祯或许猜疑过许多人,可唯独当初对他袁督师信赖有加,天真的以为袁崇焕能做到五年平辽。

“你!”

见到崇祯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袁承志恨不得上去捅他两个窟窿。但现在国都即将沦丧,想来崇祯也无路可逃了,也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了,毕竟阿九是自己大嫂,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哼,死到临头了也不知悔改,难怪大明江山会葬送到你的手里!你好自为之吧!”

袁承志拂袖而去,不再理会那个心如死灰的皇帝。

宫里现在乱作一团,已经没几个人鸟他这个皇帝了,只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还是待他如常。

“承恩,我们走吧!“

王承恩浑身一震,他们做奴才的,能够被皇帝如此对待已经知足了。

“陛下,老奴与您同在,与大明同在!”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当潮水退去后,才能看出谁在裸泳。那些平日里自诩“精忠报国”的士大夫早就不见了人影,东林党的精英们正排着队向闯王投诚,自己身边反而只有王承恩这么个没人看得起的太监陪着。

想来还真是讽刺,他崇祯即位时可是踩着阉党的头树立的威信。

不日后,京城沦陷,闯军入城,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于煤山。

“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王承恩带着颤声的喝罢,随后也吊死在自己终生服侍的君王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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