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
“嗯,爷爷知道好多好多事情呢,他还留给我……”意识到小家伙可能要说出一些惹麻烦的事,慕轻言连忙出声打断。
“那个神界是怎么回事?修仙飞升之后还可以再修成神吗?”
“很久以前是这样没错”
“但是爷爷去世前给我说没有神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神了。”
“没了?”
“嗯”
“爷爷说,那些神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陨落了。”
小家伙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并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语。
“神,也会死吗?”慕轻言低喃。
“这个,我就不知道。”
“爷爷是这样说的啦。”狗蛋老实回答。
“不过,你爷爷有一点说的很对”慕轻言严肃起来。
“你刚说的这些绝对不能再告诉其他人!尤其……”
没等慕轻言把话说完,一抹蓝色身影出现在了狗蛋背后。
“你爷爷,是什么人?”
女孩看着不过十六七模样,一头青丝在头顶随意挽了个发髻,用一支桃木簪斜插着固定,苍蓝色缎面在阳光下闪着幽光,看起来光滑柔软异常。
狗蛋被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愣愣转头,正好对上蹲下来的女子视线。
鹅蛋脸上是淡淡的抚形眉,一双瑞凤眼下,接着一小巧短鼻。淡粉色的唇,唇角微翘。可惜嘴巴主人并没它那么温和。
“你爷爷,是谁?”
以为狗蛋没听清,女子静静地盯着狗蛋那葡萄大眼又问了一遍。
说实话,女孩视线并不冷,语气也没有胁迫之意,可就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离的近了,慕轻言才发现女子苍蓝色缎面上有些银丝勾勒的符文,流转着莹莹白光,却并不扎眼,要是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了。
“我……”狗蛋求助般望向慕轻言。
“小姐听错了吧,我们说着玩呢。”
接到狗蛋的求救视线,慕轻言将目光移到女子脸上,老神在在地解释。
闻言,女子将视线从狗蛋身上移开。
毫无防备地撞入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慕轻言呼吸一滞。
女孩的五官无甚亮点,甚至说有些平庸,但组合在一起并不难看,略有清秀佳人的味道。
柔嫩带些病态苍白的肤色,甚至给她加上点我见犹怜的感觉,可惜都被女孩那生人勿近的凉薄感压住。
对峙了几秒,女子率先起身,揉了揉狗蛋的脑袋。
一缕蓝光悄悄潜入狗蛋发顶,可惜慕轻言并没发现。
“今天的话,勿要再提。”
女子收手,没再追问下去。
伴着那股迫人威压消散,慕轻言长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渍。
刚在女子的注视下,他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结合女孩身上奇特的符文,他敢断定她一定是个修者,否则无法解释自己刚那诡异感觉。
想到这里,慕轻言注视女子的视线狂热起来。
昨晚还在想,修仙者自己肯定接触不到,今天竟这么好运碰到了一位。
只是是真的好运还是飞来横祸,就不清楚了,赌一把!
也许是慕轻言的视线太过明显,还未等他想好怎么开口搭话,女子已从袖中取出了一粒碎银放在了他那只破碗里。
“谢……谢谢”
行情一直为零的慕轻言,望着突然出现在碗里的碎银,有些木木地道谢。
这几天他大概弄清了这里的货币兑换制度。
一两黄金约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价可换枚铜板,相当于世纪的张红钞。
他该感慨这姑娘家庭富裕好大的手笔,还是人家心地善良呢?
不管怎么说,对他倒是应急得很。
“天气转凉,还是早早备些御寒衣物比较好。”
说着,把慕轻言从上到下打量了个彻底。
“从此地往北一千米,有家成衣铺名‘露凝轩’价位公道保质可靠。”
“老板与我是熟识,你们可去她那里。”
来到这里一直大裤衩子示人,时间长了也没觉得不妥。现在面对女子的视线,倒是让慕轻言感到些许久违的难堪,目光也躲闪起来。
为了避免麻烦,慕轻言一直没想过,去清洗身体什么的。
一是这身体身子骨太弱,还有旧伤怕着凉生病,再一命呜呼了。
二来洗的白净讨钱更不容易。
三则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不敢赌人心。
一个乞讨者太整洁光亮,下场是什么几乎可以预见。不是摆明要被人针对羞辱玩弄?倒不如脏兮兮的,不惹人注意的好。
所以到现在,他还是保持着,初来时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状态。
“否则……”顿了顿,斟酌了下字词女子接道。
“怕,很难挺过年冬。”女子的视线很平静,没有嫌恶轻蔑,好像只是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慕轻言那来到这里以后就一度消失的自尊,突然刺痛了一下。
也许是男人那股要强作祟,不想在女性面前示弱,他将碎银拿起就要还给女孩。
不过理智也提醒着他不要意气用事,这银子对他确可保命。
否则光凭狗蛋那些,只能顾上两人温饱。
最终慕轻言紧了紧手里的碎银,闷闷低头答谢:
“……多谢小姐”
察觉到眼前男孩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女子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道:
“先别忙谢,我今日借你的银两,改日会带利息讨还的。”
算是给那倔强男孩个台阶。
“何况,活下来,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明明是个问句,女孩却生生将之肯定化。似乎不是询问慕轻言意见,而是告诉他该怎么做。
说这话时,她的眼眸黝黑明亮地望着他。
等人看过去,却只觉隔着一层无形屏障,屏障下的暗流无人得以窥见。
注视着那双情绪淡淡的眸子,慕轻言思绪有些拉远,等他再反应过来,女子早已起身离开。
“……”
看到自家老大怔怔地盯着刚蓝衣服姐姐离开的方向,狗蛋那小胖手在慕轻言面前使劲挥了挥。
“大……言哥!言哥!回魂了!”
“唔……哦,走了啊?”慕轻言低语。
“大姐姐早走了,言哥,你怎么了?”
看着慕轻言那失了魂模样,狗蛋感到很疑惑。
“难道……”小家伙挤眉弄眼一脸暧昧。
“言哥看上那个姐姐啦?”
“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呢?”
这句话好像触到了慕轻言的敏感神经,一巴掌毫不留情地呼在那张坏笑的小脸上。打住了小家伙的意淫,也打断了他的不好情绪。
“有点……挫败罢了”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展颜一笑,自怨自艾可不是他风格。
瞅着狗蛋衣不蔽体的模样和自己那光膀子,慕轻言决定先去女孩刚说的地方,给两人置办身行头。
有了衣服,他应该就能找到份帮工类工作了。
“走吧,去她说的‘露凝轩’看看”
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慕轻言拉着狗蛋的小手向街北走去。
“天冷了,我们确实该准备准备了”
“好嘞~”小家伙高声应着,看起来对他老大的决定极为赞同。
(无忧无虑,心思纯粹说的就是如此了吧,也挺好!)
望着手边那手舞足蹈的小小身影,慕轻言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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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到目的地,望着面前规模不小的三层雅致门面,慕轻言的脚有些迈不动了。
他原以为只是个小铺子,来也就来了,刚好需要买衣服。
现在看来,他认为的小铺子在整个镇上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门面。
那粒碎银在手里变得烫手,不知道为什么,被女子注视的难堪窘迫感又了升起,让他想转身逃离。
他不认为这店能买到他和狗蛋付的起的普通麻衣,也不想问一二两银子能在这样的高定店拿到什么衣服。
他想他可能心态出问题了。
在前世,就算知道手里的西装要上万,也没这么窘迫失态过。
到底,为什么?
是这几天乞讨给他带来了自卑感,还是最近无能为力的恐慌,或者他从来到这里,其实一直处在恐惧焦虑、安全感缺失中……
狗蛋可不管慕轻言怎么天人交战,要有新衣服的诱惑让他一路上健步如飞。这会到了目的地,拉着慕轻言就冲进了店内,没给他一丝反应机会。
“稀客啊~”温和清脆的女声随着他们踏入店门应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