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儿默默抬起双手,十指修长如玉。
可是她却觉得那隐隐泛出的莹光,好似带着浓郁的血色。
手掌上若隐若现的纹路,仿佛组成了一张张无声哀嚎、怒吼,痛骂的脸庞,在阴冷恶毒的盯着她。
柳妙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遂即消失不见。
她晃了晃脑袋,目光再次放到那簇随风起舞的小黄花上面。
突然笑了笑,呢喃道:“采药好像说过,女孩子的手是用来做菜的呢!
也不知道,阿哥还喜不喜欢我做的鱼,他可是最喜欢吃鱼的呀!
就是有些懒,连刺都不挑……”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能见过嘴唇在张合。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柔美。
依稀看去,似乎比那簇小黄花还要美一些……
这片沙柳林占地颇大,草木丰盛,时有兔狸出没。
林中还有一条北荒中难得见到的小溪,大力与郝小刀将营地选择在这里。
不仅可以隐藏形迹,最重要的水源也不缺,可以说最是合适不过。
见着柳妙儿又独自一个人在发呆,脸上多了些疤痕的大力,露出担心神色。
随着越来越靠近大京城,妙儿姐也不知怎么回事,脸上笑容越发稀少,老是喜一个人发呆。
他起身朝柳妙儿走去,准备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郝小刀仍是顶着张娃娃脸,挂着一脸微笑,见谁都是未语先笑。
可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眼中偶尔就会闪过一缕淡淡嗜血凶光,却被很好的隐藏在眼底。
他一把拉住大力魁梧的身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死相托,大力显然也把他当作了真正的自己人。
虽然疑惑不解,却仍然听话的坐回了火堆旁。
郝小刀叹息一声道:“别去劝了,这是心结,妙儿姑娘之前,就如藏在温室的君子兰,柔嫩娇美,
可头回下山,却被直接扔到了,北荒这个冰冷荒芜的地狱之中,
再加上咱们这一路行来,可谓是一路血腥。
你就想想,镇北军中那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都是些什么表现?
她能坚持到现在,却还没有精神崩溃,已经相当不了不起啰!”
这种事情只能她自己想清楚,外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或者说,能帮得上的人肯定不是咱们两个,再等等吧!
马上要见分晓了,只要念哥儿一出现,妙儿姑娘肯定就没事呢!”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开在地上。
招呼着大力看过来,用手指了指地图上一个小黑点说道。
“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里虽然隐蔽,可要是再呆下去,肯定会被大京城发现,
要是被那些精锐狼骑咬上,咱们肯定没有任何活路,而且兄弟们……”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莫名其妙就顿住了。
大力也一脸铁青的不说话。
这一路走来,虽然杀敌灭族无数,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先锋营两千军士,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特别是,现在队伍还身处敌境之中。
走到这里,两千人也只剩下了一千出头,这还是多亏了柳妙儿的生生环灵宝,用来保命委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两人当然明白自己这支奇兵存在的意义。
不光是护着柳妙儿北上,更重要的是,要在白狼族腹地掀起腥风血雨,制造恐慌。
给正堆积在黑水河南畔的镇北军主力,创造机会。
可很显然,白行天也不愧是白狼族当世人杰。
根本就没有因为他们这几千人,而乱了手脚。
黑水城最精锐的啸月狼骑,根本没有半点后撤的意思。
反倒是各地留守部落的杂牌武士,却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般,前赴后继的咬了上来。
这也是区区两千先锋营龙骑,竟然能走到这里的最主要缘故。
既然目的没有达到,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呢!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偏头看向大京城的方向。
白狼族与大夏可不一样。
大京这座唯一的城市,不光是它的脸面象征,更是白狼大汗、诸多贵人下榻之地。
这就好比是的白狼族的死穴!
别说打,只要先锋营的大旗在城下一竖,只怕整个白狼族都得抖三抖。
白行天再固执,只怕也得退兵安抚。
只是这样一来,和先前零碎敲打不同,犹如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只怕剩下的这些先锋营军士,十个中能活下一两个,那都是老天爷开眼呢!
两人都见到对方眼中的慎重悲伤神色。
大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自然是无所谓,可是他实在不忍心,这些撕杀了几千里的好汉子们都折在这里。
郝小刀迟疑了半响,终于叹道:“咱们还是将所有弟兄全都集合起来,问问大家的意思吧!
都打到了这里,就算有些兄弟不愿意参加,也是人之常情,此行明显是九死一生。”
大力想了想,也点点头,这应该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他吩咐边上的军士,去将剩下的校尉、队官全部叫了过来。
然后将这次任务的目的,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大家。
可让人意外的是,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异议。
所有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一群凶悍的沙狼,在看着自己的狼王。
看着下方那一张张黝黑粗犷的脸庞,大力只觉得喉咙,好似被什么塞住了一样。
良久之后,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暴戾之气,无声的将手中大锏猛得高高举起。
所有的军士们,下意识得举起手中兵刃呼应。
没有呐喊、没有激帛……
只有无尽的肃杀气势,充斥着整片山林,惊醒无数蛇虫鼠蚁。
黑水河畔,留着个大光头的钱六斤,满脸狰狞的将手中大剑向前脱手射出。
大剑化作一道流光,自一名逃跑的狼骑背后扎穿。
座狼驮着主人尸首,哀嚎着向远处疾奔。
可遂即几根闪着寒光的箭矢,自天而降狠狠钉在它身上,鲜血溅射。
它无力的向前跑了两步,便软趴趴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