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深明自家相公的想法,深怕他一时失态而得罪了公子,毕竟他们聂家如今能有处安身之所,全亏了公子。
聂云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细细地打量着此刻长发披散的燕君,蹙眉深思,谁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许久,他长长一叹道:“此事不是公子的错,是我聂家欠考虑了。”
“不,是我不对在先,我不该对你们有所隐瞒的。小岚那里我自会跟她解释,请大家放心,我一定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燕君自知再待下去,彼此只会更加尴尬,倒不如给彼此一些时间来适应。她匆匆告别,前去寻找聂小岚。
城门外,战鼓震天,义军们仓惶地自城外逃入城中,而城内的百姓们更是慌乱地在大街上逃窜,相互奔走相告。
义军败了,大王的军队就要攻进城来!
这个消息,无疑像是个炸弹在邯郸城爆炸开来,人心纷乱。
燕君骑着马逮了几个路人打听,得知聂小岚骑着马出了城门,还有追她而去的聂远一道都出了城。眼下兵荒马乱的,他们姐弟二人却出了城,燕君很是担心,二话不说,连忙策马挥鞭追了出去。
“公子,大军就快攻进城了,你怎么还往城外跑?小心,危险!”
“这人一定是疯了,自己去送死。我们快走吧,大军打进来可就生死难料了。”
燕君没有在意别人的善意提醒,穿过混乱的人群,她出了城。
城门外,比起城内的情景更加混乱,义军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口,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少挂着伤,或是衣衫残破。再往远处眺望,黑压压的军队好似乌云笼罩而来,让人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小岚,你在哪里?”
“小远,你们在哪里?”
燕君一边找人,一边大声呼喊,不知不觉中已离开城门越来越远。
人群中,聂远和聂小岚与她擦肩而过,往城内相反的方向疾奔。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聂小岚即使再心情抑郁,也不会傻傻地往交战的两军之中冲突。燕君又怎会知道此刻已和两人背道而驰,她心中带着负罪感,继续往前方寻找他们的身影。
遥遥地,她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大军突然之间朝着东南方向涌动,仿佛那里有着他们的猎物,他们群起而扑食。
燕君立于马上,翘首眺望,看到那人群之中似乎有个女子的身影,她的面容看不真切,但身上衣裳的颜色却是和聂小岚一样的。她心里一突,莫不是小岚陷入了包围之中?
倘若因为她的缘故而让小岚丧生,她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她必须救她。想到此,她夹紧马身,加快了马速朝着包围圈中冲击。一路上,她夺了一士兵手里的刀,左右冲杀,在千万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小岚,快到我这里来!”
可惜周围的喊杀声冲天,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湮没在喊杀声中。然而她周围的士兵却有人认出了她,朝着大军之中,大声叫嚷:“快看,义军首领在此!里面的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义军首领在此!”
霎那间,这句话在大军中爆炸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原本不断涌向东南面的大军忽然更改了方向,开始朝着燕君发起疯狂的攻击。
几万人黑压压地涌上来,燕君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只要每个人吐上一口唾沫就能将她淹死好几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认为她才是真正的义军首领?
这个替罪羊当得实在很憋屈!
手里的刀不断地挥舞,天书之中有专门的刀法一篇,她练得极为纯属,往往一刀出去,便是十条性命。一批燕军倒下,接着一批燕军接上,她已经杀得麻木。四周围滚烫的鲜血飞溅,模糊了她的双眼,纵使她武艺再高强,也难抵万千的大军轮番地进攻。
“犯我者,死!”她朝着大军之中大吼一声,如修罗一般继续挥舞着大刀冲杀,不过却是掉转了马头,往城门的方向逃去。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所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如蚁一般的大军。
“她要逃,快拦住她!”燕军之中有人高声呼喊,后翼的大军开始呈扇形从两翼围上,将她包围在中间,有效地阻挡住了她退离的脚步。
燕君额头渗出几滴汗来,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而另一边原本被大军包围的燕昕,在燕君帮他引开了追兵后,终于侥幸地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了过来。他迅速整顿被冲散的人马,朝着他的方向不断靠拢,没过多久,他的身边就聚集了将近千余人。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燕军突然朝着那边涌过去?”燕昕翘首眺望着被大军包围的一个黑点,他甚至看不清那人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要知道就在方才,他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几乎就要全军覆没。谁知燕军突然大量地转移了方向,这才使得他从生死边缘又重新活了过来。
“公子,刚才好像听到燕军士兵中有人传‘义军首领在此!’,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认错了人,将其他人视作公子了。”身后的韩离子回答道,韩离子此时也是满身的血迹,身上有不少伤处。
“义军首领?你不是在这里吗?为什么他们会以为你在那边?难道是……”说话的是一直被燕昕软禁的五公主燕芷,平常无论燕昕到哪里都带着她,如今烨城失守,他也没有丢弃燕芷,一直将她带着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极为微妙。
“难道是什么?”燕昕的心中也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最后还是韩离子说出了两人心中的猜测:“难道是公主殿下?”
燕昕眼皮跳动,露出惊骇之色,连忙下令道:“韩夫子,请你照顾好五公主。其他的人,都跟我冲杀过去!杀!”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策马领头朝敌军方向奋勇冲杀。
“喂,你小心点!千万不能死!”燕芷在他身后担忧地叫喊,看着他有危险,她竟觉得心会痛。这样奇怪的感觉,让她很陌生。
燕昕听到她的声音,在马上回眸一瞥,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再回头时,他的双目之中满是忧虑,他不确定那被包围的人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愿意作赌,他一定不能让妹妹有事。
身陷包围之中的燕君此刻已疲惫不堪,挥刀的手臂僵硬无比,手中的刀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快要提不动它。
“你们看清楚了,我不是义军首领,我是燕国太子,燕君!”此时此刻,她只能亮出自己的身份,唯有如此,才能留有一条活命。
“别听她的,我认得义军首领,她这张脸,绝不会错的!”
“你是我们太子,这话谁信?你今日休想逃脱!”
“大王下的旨意,谁砍下义军首领的首级,就封侯拜相,赏黄金万两!”
燕君眼前一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士兵们如此穷追猛打,原来是燕王许了他们这么丰厚的奖赏的缘故。她何其冤枉,无缘无故就被人当作义军首领,她从没觉得如此憋屈过。
跟一群想升官发财的疯子根本无法对话,她手中的刀继续不断地砍杀,她的刀满饮着人血,发出兴奋的嘶鸣声。
燕军的后方突然间沸腾起来,有一支奇兵突破了燕军的防线,正从燕军的后方冲杀而入。燕君在作战的间隙朝后瞄了眼,一股上千人的黑甲骑兵如利剑一般刺穿了燕军的心腹,一路冲杀过来,竟似入无人之境,勇猛无敌。
燕君胸口不由地一窒,那熟悉的军容,也唯有他带领的军队才有如此摄人的威力。难道真是他来了?
在骑兵的最前方,一人穿着黑亮的铠甲,白缨置于盔上,他的座下是一匹纯黑的神勇,他的身形笔挺如剑,正挥舞着手中的重剑斩杀两边的燕军。他的面色肃冷,眼神沉寂,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一袭墨黑的铁甲在午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寒芒,熠熠生辉。
是他,真的是他!
燕君顿时大喜,一股力量注入她的身体,她又有了继续拼杀的劲头。
而在她右边的方向,也有一支军队冲破了燕军的防线,向她靠拢。她不再是孤身奋战,有了两股新生力量的加入,战局也有了扭转,燕军大乱。
“那是什么人?不是义军,他们绝对不是义军!”
“看那面旗子,上面写的是……是聂字。天哪,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百战百胜的聂家军?”
“是聂家军,真的是聂家军!”
燕军之中,骚乱不断。
听着士兵们的议论声,燕君更加肯定,那必是聂风率领他的部下来了逸河城。
“君彦!”聂风穿过人群,看到了她的身影,顿时喜出望外。他原本是打听到了父亲可能在逸河城的消息,所以带着他最为忠实的部下离开楚国来寻。楚王负了他,负了他的家人,那么他也就不必再为楚国卖命。
一直跟随他的部下们听说他要来燕国寻找聂老将军,纷纷请求追随,一方面麒麟王掌握了兵权,他们这些原本追随聂家的将士们不能得到重用,士气难免低落,另一方面,他们之中多数是追随着聂家几代人才战场上打拼出来的,对聂家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愿意舍弃一切,誓死追随。
聂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失踪已久的燕君,自从他在麒麟王处醒来后,听闻麒麟王陈述燕君跳崖的经过,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甚至想办法到崖底去寻找她的尸骨。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他另寻蹊径,成功地到了崖底。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关于她的任何线索,所以,他始终相信她没有死。
这份相信,这份执着,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的。
就像麒麟王,就像南宫神野,谁也没有执着地要到崖底去寻找她,唯有他,他丝毫不放弃任何希望,哪怕是尸骨,他也一定要寻到。
如今再次见到她,聂风的心中感慨万分。
“君彦!”他座下的马蹄翻飞,踢翻了两边的士兵,擦着燕君的坐骑,来到她的身边。
燕君刚一回首,手臂上突然有只手将她用力地一带,她毫无预兆地从马上飞了起来,跌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中。
她震惊地想要抬首,却被聂风给狠狠地按了下去,窝身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那一刻的心悸,燕君难以描述,只是听到他心房处那猛烈跳动的心声在无声地传达着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君彦,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他低低地说道,话语之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这还是燕君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霸道的口吻对她说话,心房也在此刻剧烈地跳动。
“将军,小心!”
后面有人喊了声,聂风的手终于松开,持剑的手臂朝着即将朝他刺来的剑器挥动,他这一剑直接砍下了对方头颅,狠辣无情!
是的,在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深明这个道理。
燕君就这样斜身坐在他的身前,被他用另一只手护住。他一路拼杀,一路带着她往城门方向而去。
燕君抬头凝望着他,他的身上散发着炽烈而凌厉的光芒,让她感觉到安心。她累了,已经杀不动了,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让她停靠歇息。她的双手环过他健硕的腰身,埋首在他的怀中,品味着片刻的温暖。
是的,只是片刻。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她是有夫之妇,她不能背叛穆青云,所以,只是片刻,纵容自己片刻,沉醉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感觉到她的依偎,聂风的手将她拥得更紧,座下的马仿佛能感应到主人的心思,自己朝着城门方向疾驰狂奔。
“快,快退入城门!”燕汐远远地看到聂风将燕君护在身前,他的心顿时放下了,心中虽存着不少疑问,但现在不是解疑的时候。他急急地下令,让义军退入逸河城,只要到了城内,大军就可以得到喘息,继续以后的战役。
“不要追了!城门上有弓箭手!”
“将军有令,鸣金退兵!”
燕军终于退了,一场激烈的战役逐渐消于无形,残留下的是遍地的残骸尸首和血流成河。
入城后,燕君指引着聂风来到聂家的住处,心想他此刻最想见的应该就是他的家人,而她却不知其实他真正相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看着聂家一家团聚,燕君默默地退出了大堂,此刻的欢乐是属于他们的,却不属于她。
“公子!”
身后有人唤住了她,燕君回头一看,却是追赶而来的聂小岚。她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满身血迹,她心中很是愧疚。
“公子,你没事吧?我听爹娘说你是为了出去找我,所以才出的城门。城外打得激烈,你没有被伤到吧?”
燕君爽朗一笑道:“我没事,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聂小岚眼神一黯,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爹娘都跟我说了,我不知道原来你……你跟我一样也是个女子。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燕君拉起她的手,笑道:“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好姐妹,哪有谁对谁错的?况且还是你哥哥救了我,咱们算是扯平了好不好?以后都不许再提今日之事。”
聂小岚抬眸,璨颜一笑,点头道:“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缠着你,你可不许嫌我烦哦?”
燕君撇了撇嘴,道:“这个嘛,我得考虑考虑。”
“你敢耍我?”聂小岚俏目一瞪,追着她打,院子里二女玩得不亦乐乎。
燕君最终还是没有走成,被聂将军和聂夫人热情地留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沐浴了一番,洗去身上的血腥味,燕君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裳。她将今日在城门外的事前后细想了一番,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她不明白为何燕军都将她当作了义军首领,难道她真的跟义军首领长得如此相像?
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去会一会那传闻中的义军首领,看看他究竟长了副怎样的容貌,竟能使得燕军全将她视作了他。
“君彦,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叩门声,是聂风的声音。
燕君脸上没由来地一热,想到方才在马上的情景,她心底泛起一抹负罪感。她都已经嫁给了青云,怎么还能对他投怀送抱呢?
“进来吧。”她调整了心绪,亲自前去开门。
聂风也是刚刚沐浴完,一身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换了身月牙色的长袍,穿在身上敛去了战场上那森寒凌厉的气息,显得儒雅温和。
燕君对上他的黑眸,明显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她心里一跳,立即撇开了视线。
“君彦,你让我找得好苦。”他轻柔的一句话,却带着极为深刻的感情,无意间再次拨动燕君的心弦。
“王爷告诉我你跳下山崖,可是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死。我一直找到了崖下,都没有找到你的踪迹,所以我一直相信你没有死。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我现在已经不是楚国的战神,我是只属于你一人的战神,我愿意为你而战,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你做任何事。”
“聂大哥……”燕君有些震惊地抬头望向他,他如此深情的表白,她根本负担不起,她有什么资格拥有他无怨无悔的付出?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聂风伸手触在她的唇瓣上,不允她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倾身将她拥入怀中,认真地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不管你想用什么理由都无法说服我改变主意,哪怕你的心永远都无法给我,我也不在乎。请你让我守在你的身边,只要能每天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
平实却动人的情话,出自一个铁铮铮的血性男儿口中,让燕君无力抗拒,想要拒绝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她的心绪烦乱,闭目凝思,却没有推开他,从他的怀中退离。
“公子,你换好衣裳没有,可还合身?”
莲姨本想来看看她准备的衣服是不是适合燕君的尺码,却不想看到了眼前这么劲爆的一幕,她的心思一转,脸上顿时由震惊转为暧昧之色。
看来公子跟聂家的缘份真的匪浅啊!
她心底里暗暗盘算,这小岚跟公子的婚事是告吹了,不过幸好还有小风跟公子的……她扑哧笑出了声,暗暗欣喜。
燕君几乎是在她出声的刹那就立刻从聂风的怀里退了出来,让人见到如此尴尬的一面,她的脸快要熟透了。尤其是看到莲姨脸上那明显暧昧、胡思乱想的神情,她更加觉得尴尬,直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聂风相较而言则镇定许多,他根本不介意莲姨洞悉他的心声,他甚至更希望他所有的家人都能接纳她、喜欢她。不过看她有些不自在,他只好开口打发莲姨道:“莲姨,你先回去吧,我来招呼她就可以了。”
“好,好,你好好招呼公子。”莲姨抿嘴偷乐,一步三回头,许久才终于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燕君额头上满是黑线,她敢保证莲姨一定是想歪了,这可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把聂小岚的事解决完,现在又跟聂风摊上关系,这话可是说不清楚了。
“你别介意,莲姨只是热心,你习惯就好。”聂风安慰道。
燕君酝酿了一下情绪,还是打算早点将事情说清楚,免得他误会越来越深,感情也越陷越深。
“聂大哥,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有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是聂远,另外一人是镖行的一个镖师。
“公子,李镖师有事找你。”
“公子,义军的首领往镖行送了一封请帖来,请公子拆阅。”李镖师将一封请帖双手奉上,随后又取出另外一封交至聂风的手中,道,“这里还有一封是给聂将军的。”
燕君和聂风两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分别拆开请帖来细看,原来是义军首领送来的请帖,邀请他们晚上一齐到府衙赴宴。
两人交换了请帖,浏览了一番后,不由地诧异。这究竟是鸿门宴,还是谢恩宴?毕竟他们能顺利逃入逸河城,离不开燕君和聂风所率的聂家军的涉入,只是想到之前正是因为义军首领的关系,她才陷入险境,燕君心中隐隐有些窝火。
经过商量之后,燕君还是打算和聂风一起去府衙赴宴。
府衙最大的一间厢房内,燕芷小心翼翼地在燕昕的伤口上抹药,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是在侍弄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
燕昕半敞着衣衫,心口偏上处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那伤疤已经结疤许久,但疤痕仍是很深。在两道伤疤的的右侧,是一道新添的剑痕,痕迹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腋下。
洁白的肌肤上留下这样三道伤痕,让人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燕芷紧抿着双唇,美眸盯着剑痕,手上的动作轻柔:“疼吗?是不是太重了?”
燕昕好笑地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表情,她手中的棉签几乎就是在他肌肤上轻轻地划过,没有使任何的力道,这样算是重的话,那到底如何才算下手轻?
他摇摇头,笑得温和:“不疼!”
“刚才你可以趁乱逃跑的,为什么不走?”方才在战场上,她完全可以表露自己的公主身份,然后由士兵们护送她回都城。他那时候要去救人,根本无法顾及她,她完全有机会逃脱,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他很好奇。
燕芷面上一热,眼神闪烁道:“小翠还在你们手里呢,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燕昕笑得淡漠,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没有人能看懂他的心思。
燕芷红着脸争辩道:“当然是这样,要不然我干嘛留下来,难道这么喜欢被你关着吗?”
燕昕又是温和地一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关你,你若是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不会再阻拦你。”
“为什么?”燕芷听到他如此说心底反而有些失落,他开始厌弃她了吗?不愿意她留下来吗?她是被他软禁的囚犯,现在他放任她自由,她却反而不乐意了,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犯贱?燕芷在心底暗暗咒骂自己没用。
燕昕凝视着她,笑而不语。
太久的沉寂,让厢房内的气氛显得尴尬。燕芷替他抹完了药,忽然想起什么,讶异地问道:“对了,为什么你会跟我大皇姐长得这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燕昕眼神晃动了下,继续保持沉默。
燕芷忽然又惊叫了声:“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大皇姐以前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后来被人劫走,死在了宫外……难道,难道你就是……”
燕芷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讶异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燕昕轻笑了声,冲她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啊,你真的是、真的是太子哥哥!”所有童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燕芷的表情算得上是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