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太子宫的人,快追!”有人高喊了声,其他侍卫们也纷纷骑上了备在宫外侧门的马匹,前去追赶她。
百里胜回首,与秦风交换了个眼色,多年的熟识,彼此默契,在知晓了对方的心意后,两人一起疾步追至宫门外,想探一探事态的后续演变。他们都很好奇,她,燕国太子,能否顺利地逃离太子宫。而赵倩茹则是想帮着太子追捕燕君,也跟着他们一起追至宫门外。
长长的甬道上,十几骑的人马追赶着前方疾奔的一人一马,又是呼喝,又是拉弓飞射。而前方的人却身形极为灵活,马术甚佳,忽而闪至马的左侧,忽而闪至马的右侧,更甚者,为躲避飞箭,她勾身藏于马腹之下。
飞箭不断地擦过她的耳际,燕君仰着身子,凌空悬在马腹之侧,只有两只脚牢牢地勾缠住马缰来保持平衡。她的手在暗中动作,猛力一甩,无数细小的暗器如一张网一般,朝后面的人马飞射而出。
“啪!”
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暗器飞射后,身后的追兵竟一个接着一个坠马,惨叫连连。
她的手未曾停歇,不住地向后面抛射暗器,直到身后再无追兵,她才一个漂亮的挺身,再次跃上马。
英挺的身姿立于马上,她回首举目,双目炯亮得异常,仿佛能照亮黑暗中的一切阴晦。她昂首朝着宫门方向,放声长啸:“回去告诉楚太子,待我燕君归来之日,定要和他好好算一算旧账!”
她的声音飘荡在甬道的上空,久久回荡,而她的身影早已随着马蹄声越行越远,直至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燕国太子?难怪这么眼熟,倒是个人物!”百里胜微眯着虎目,弯身从地上横躺的一侍卫身上取出一片带血的小瓷片,瓷片虽小,却是片片直取对方咽喉,精准无比。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竟有如此可怕的身手?
秦风有趣地眺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甬道尽头,唇角微扬,笑得回味。明明是五年前同一天与他共入楚国为质,可在他眼中似乎是从昨日方才真正地认识她。她完全不再是他五年前初见到的那个唯唯诺诺,连说句话都不敢大声的燕太子。
赵倩茹自黑暗处慢慢调回视线,今夜的所见所闻,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也是随着父兄上过战场的,可如此狠辣凌厉的身手,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转头望向身侧的秦风,他唇畔上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容,让她心中更为惊奇。
燕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为何能搅乱这楚宫之中的一江春水?
长风起兮,滚滚的云雾遮盖了皓月,大地陷入更加死寂的黑暗。
在这样的夜里,一人一骑奔驰在人迹稀少的皇城大街上,寒冷、孤寂、彷徨……所有的不良情绪顿时袭上燕君的脑海。眼前的一切太过陌生,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嘀嗒、嘀嗒……
清脆的马蹄声落在青石板的地面,声声敲动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同时也敲动着她彷徨迷惘的心。前世的信念已灭,今世,她该以何信念立身于世?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她愿意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这是她前世的信念,她也真的身体力行了。那么今世呢?
身上的伤口在逐渐地溃烂,在长期的精神紧绷之后,现在才开始又体会到何为疼痛的滋味。她放慢了马速,回顾了下两旁街市上的店铺招牌,意外地发现自己竟不识这个时代的字体。她想她需要找点药来医治伤口,否则她这个身体再也抵抗不住。怕后面的追兵跟来,她弃了马,步行躲入光线昏暗的小巷中。
楚国的皇城大街宛如迷宫一般,大街连着小巷,小巷又纵横交错,没有规律可循。燕君只敢踱步在小巷中,因为她已经听见了阵阵马蹄声在大街上来回跑动,那必定是楚太子的人在追赶她。
马蹄声铿锵有力,锃锃作响,那是金属击打地面的声响,那必定是战马。燕君从黑暗中探出身去观望,果然见到一支武装齐备的骑兵自大街上经过,他们的速度极快,绝不是她方才所骑的那匹马所能匹敌的。骑兵们个个黑甲披身,头戴铁盔,庄严肃穆。如此景象,竟让她热血沸腾,曾几何时,她也是那芸芸士兵中的一位,为着心中最为崇高的理想而无悔青春,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是刀箭,而她手中的武器是枪械,然而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她自嘲地冷笑了一番,她已经回不去了。
转身,她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