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守门的四名士兵被召了进来,齐齐跪于大帐中央拜见。
还未等秦风开口,蒙德忠已立于四人跟前,质问道:“你们四个今日可曾见到君教头出营?”
四人抬头看了一眼燕君,齐齐摇头道:“回蒙将军,我等未曾见到君教头出营。”那整齐的话语,仿佛彩排过一般,燕君不由地冷笑,她记得方才进军营时,她还与其中一人打过招呼,随口询问了几句。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本就是一个圈套,无论她怎么否认,都逃不过被诬陷的罪责。
她绕身到四人跟前,冷笑道:“你们没有见到我出营,那可有见到我何时归营?”
四人有意无意地朝主位之侧方向瞄了一眼,皆低头不语,只是这一瞥已经说明了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君教头,你还想如何抵赖?你借着挑选火枪队士兵之便,大肆敛财,违反军纪军规,你可认罪?”
面对蒙德忠咄咄逼人的控诉,燕君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找人冒充她收受贿赂的呢?
“明白了,就是说我在挑选士兵的过程中,收了大量的赃款是吧?”她的眉宇紧了又松,嗤笑道,“那赃款呢?赃款在哪儿?我倒要看看我究竟收受了多少贿赂。”
“来人!去把证据取来!”
蒙德忠一声吆喝,门外的士兵果然惟命是从地领命跑开。
燕君环扫着现场众人的神态,一场栽赃的把戏,就将所有人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子归,这就是你要的效果吧?蒙德忠一员老将的存在,在军中威信之高,恐怕连你这位新上任的大将军都远远不如,这就是你想要试探的结果吧?
她冷冷地扫过主位上恍若未闻的秦风,和他身侧带着得意之色的赵倩茹,无论这场戏究竟是谁导演,她都无疑地成了牺牲品。想要她成为牺牲品,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多时,士兵们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和银票抬了进来,置于大帐的中央。好家伙,那一张张的银票都是上千两的面值,他们为了诬陷她,还真是肯下本钱呢。这一整箱的宝贝价值折算起来,至少也有百余万两银子了,接近镖行一个月的收入。
燕君一边清点着财物,一边勾唇轻笑,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士兵之中还有这么多的有钱人!好,麻烦你们再把它抬回我的营帐,帮我看牢它,回头我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倘若这里面的东西,少了一两,我也要找你们赔的。行了,抬回去吧。”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听她的。
燕君回头扫了一眼两边皆有些目瞪口呆的将军们,拍手道:“好了,事情呢,我也清楚了,不就是收了点银两吗?既然大王将火枪队的训练任务交给我,那么要如何挑选队员,如何训练,自然也就归我全权处理了。”
“知道火枪队的意义所在吗?它是此次我们击败楚军的关键所在,也相当于是我军的一件秘密武器,所以在挑选火枪队的队员之时,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核。”
“没错,要入火枪队,那是有门槛的,不缴足足够的学费,就是想摸一下火枪,那也是休想!别看你们一个个在军中的资格老道,可是你们没有足够的诚意,那也是没有资格接触火枪的。”
她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将蒙德忠气得脸色忽红忽青,就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被人揭穿了收受贿赂的罪名,她不但不反省,还理所当然,真是无耻至极。
“你别以为有了大王的特殊委任,就可以胡作非为,军中是有军纪的!”
燕君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军纪吗?那是限制你们秦军的,我又不是你们秦国人,你们凭什么用你们秦国的军纪来约束我?”
她凑近蒙德忠的一张黑脸,眨眨眼道:“老人家,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在你们秦军的军纪里该受到如何的惩罚?”
蒙德忠哪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大王派来的,没有任何官衔,也没有任何军功,就不知她是如何得到大王信任,得此特殊委任的。他内心里认定对方一定是倚靠着裙带关系,这才能一步登天。对于此等并非倚靠军功和资历上位之人,他很是鄙视,所以在听闻她为挑选士兵而大肆搜刮财物时,他才显得如此激动。
“你不就是个教头吗?你如此无礼地对老夫说话,这才是以下犯上。”
燕君惋惜地摆摆手,好心提醒他道:“看来老人家真是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呢,姓燕,名君,乃是燕国不折不扣的太子。若论身份,可是跟你们大将军平起平坐的,就连你们的王妃在我眼里,那也是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小人物了。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们的大将军,看我说的是否属实?”她说着,挑衅地朝着赵倩茹的方向斜睨了一眼,成功地看到她变了脸色。
“你是燕国太子?这怎么可能?”
蒙德忠脱口而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外。其他的将军们也是大吃一惊,皆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秦风,想从他处得到答案。
秦风挑了下眉梢,显然也有些意外她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慢条斯理地说道:“啊,对,她的确是燕国的太子,只是为了防止楚军得知秦、燕两国合作,这才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说完,他带着兴味的目光打量着燕君,她的反应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得到了秦风的肯定,蒙德忠的脸色愈加难看,依旧不折不挠道:“就算你是燕国太子,那也不能随意在军中敛财、违反军纪,这成何体统?”
燕君嬉笑着,故意气他道:“是不成体统,可惜啊,你老人家管不着我!”
“多谢你们的金银财宝了,一下子收了这么多的财宝,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花了。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慢聊。”她转身招呼着那几名还愣在原地的士兵道,“别发愣了,抬起它,跟我回营帐。放心,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士兵们一看形势大逆转,又有赏银,也就顾不得了,将箱子抬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燕君大摇大摆地支使着士兵们将她的财物抬回了自己的营帐,既然他们想要诬陷她,她也不能白让人冤枉了,收点银子作补偿也不错,至于名声嘛,她又不打算在军营里长待,名声臭就臭点,也值不了几个钱。
在帐帘落下的瞬间,她回眸瞥了赵倩茹一眼,看她的脸色黑沉,双手紧攥着,心情顿时大好。
大帐内,蒙德忠和将军们不满的声音迭迭而起,燕君勾唇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已经被犯到了,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燕君回到营帐没多久,秦风也跟着紧随而至,她继续清点着箱子里的财物,没有搭理他。
“怎么了?还在生气?”秦风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她果然猜对了,他是知道内情的,却依旧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任由那帮将军们围攻她,她实在是心寒。
燕君依旧不理会他,将箱子里的银票一张张地挑出叠加成堆,正好润之那里缺少做生意的本钱,她得想办法将这些银票送去,物尽其用,也不枉她挨了骂名。
秦风见她不理会,轻叹了一声,帮着她一起整理银票。
燕君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呵斥道:“停!拿开你的脏手!这些都是我的。”
秦风轻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爱财?我怎么没发现?”
“你没发现的事还多着呢。”燕君心思一转,朝他摊手道,“你上次送给我的玉佩呢?我反悔了,想要拿回来,看那玉质很不错,应该值不少银子。”
秦风微愣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放入她的掌心:“上次的玉佩在离归镇丢失了,一直没有找着。这是代表我端王身份的令牌,同样意义非常,你收着吧,还是一样,见物如见人。”他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柔和,意味深长。
燕君在心中冷笑,到这个时候,他还想以情打动她,未免太过可笑了。她毫不客气地接了来,前后翻看了下,便揣进了怀中。
“好了,我收下了,你请回吧。”
秦风轻叹了声,看来她的怒气未消,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转了身,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他也只能将要说的话咽下。
“那我先走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趋越远,燕君重新从怀里掏出了金牌,在手中抛掷了一番,唇角勾勒。有了这块令牌,事情就好办多了。想不到她临时起意问他讨要玉佩,却得到了这么一块重要的令牌,那么想要为秦翊洗脱罪名就更加有把握了。
她将银票卷起,塞入包裹中,又将段奕鸿召了来,吩咐道:“你立即带上这些回郦城,将它们送到青云的手中,告诉他务必帮秦翊脱险,这是我欠他的。这一块是端王爷的令牌,你一起交给他,他见到后自会明白。”
段奕鸿收了金牌,犹豫道:“你一个人在军营里,就不怕有危险?我方才听说了,他们都针对你,排挤你,你在军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放心吧,我答应了秦风助他夺得王位,他就不会让我有事。我留在这里,正好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稳住他,以免他继续对秦翊下手。”
段奕鸿微蹙了下眉头道:“我看他好像对你别有用心。”
“你倒是观察仔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秦翊的安全,我欠他太多,不想他有危险。秦翊堂堂一国的太子,哪怕真的杀了人,也不至于背上罪名。满朝之中最想看他不好过的人,就是秦风,我料定此次的事一定与秦风有关。若不是他死咬着这件事不放,谁敢动当朝太子?”
“所以你想借秦风之名去朝中调解,甚至凭借着他的令牌,可以让证人更改证词为太子脱险。而秦风远在边关,不能及时地与有关官员联络,等到他得知了真相,那时候太子一定已经无罪释放。”
“真看不出你还挺有侦探头脑的,不错,不错!”
燕君对于他的分析,很是认同,她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相信穆青云见到令牌后也会明白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