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吉时就快到了,您这边准备好了没有?新姑爷可等急了。”大婚之日,身为媒婆的金婆婆比任何人都来得兴奋,从一早上就到处张罗,这不,料理完了外面的事,现在就来催促正在化妆的新娘子。
燕芷一面替燕君插着凤钗,一面皱皱鼻子,怪嗔道:“你这老婆子,急什么?新娘子当然是要打扮得完美无缺,才能亮相,你让外边的礼乐、喜炮再响亮些,结婚不热闹怎么行?”
金婆婆左右干着急,又拿她没办法,只好甩着帕子道:“成、成,那你们手脚再利落些!”
燕芷朝着金婆婆的背影哼笑了声,凑近燕君的跟前献宝道:“姐姐,你看,这本来是我父……我爹爹送给我的嫁妆,我现在也用不着,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希望姐姐和未来姐夫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燕君低头看着她手里捧着的一块名贵的玉佩,心中不由地感慨,倘若原本的燕君还在世,在她的大婚之日,没有父母、亲人的祝福和观礼,她是否会觉得悲凉?
从她手里接过了玉佩,燕君没有推辞,她知道有些东西所包含的意义胜过它价值本身。
“谢谢你了,芷妹。”
燕芷甜甜地笑道:“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好姐妹呢。好了,现在可以把喜帕盖上了,姐姐今天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红色的喜帕从头顶覆盖而下,掩盖了眼前的一切,燕君浅浅地弯唇。她知道当盖头再次被掀起,迎接她的将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等待她的将是无限的幸福和甜美。
耳边的礼乐和喜炮声越来越大,她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盖头下,一双黑色的靴子朝着她迈步走来,她认得,那是他的靴子。
“新郎、新娘拜天地罗!”那是金婆婆特有的嗓音,具有穿透力,将整个婚礼推向了高潮。
温暖的大手牵起她,将她的纤手包裹其中,燕君听到了穆青云在她耳边的细语。
“君儿,从今天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短短的一句千古流传下来的誓言,宛如月老的红线,从此将两人的命运牵在了一起。燕君低低地重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完全被两边的礼乐声所淹没,可穆青云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他们相握的手握得更紧。
燕芷兴奋地拉着小翠的手,感觉比自己成亲还要开心,满脸尽是甜美的笑容。
段奕鸿默立于一旁,冷骏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黑眸在泛动着光泽。他的目光偏移,落在了坐于高堂位置上两位陌生的老夫妇身上。那是穆青云从城中找来的一对福寿泽长的恩爱夫妻,请他们来暂时充当他们的父母,见证他们的婚礼。因为他相信在老人的祝福下,他们能借来福运,让他们的婚姻更加幸福美满。
在穆青云的牵引下,燕君跟着他深深地朝着门外躬身一鞠。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他们从此便是真正的夫妻,荣辱与共,福祸相依。
“等等!皇姐,你成亲,怎么能不请小弟呢?”
门外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婚礼的进行。
燕君掀开面前的喜帕,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袍的燕汐,他身上的那一套华丽的大红锦服,倒是和穆青云身上的有的一比。他轻摇着折扇,带着慵懒的笑意,朝着喜堂方向走来,像极了纨绔子弟,可偏偏满身的贵气无法掩盖。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大队的燕国士兵,一眼望去,竟将原本就规模不大的园子给填得满满的,一时之间数不出一个确切的人数来。
“皇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如今父王尚在,而你不加以禀报,擅自与人拜堂成亲,这可是大不孝的罪名。”
他的话音刚落,燕芷惊异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二哥,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皇姐?难道你们认识?”燕芷几步跑到了燕汐的身旁,带着疑问之色。
“五妹,你从小就没见过大皇姐,自然不知她的身份。二哥我可是从小就认识她,还跟她同住同眠,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记得。”燕汐笑得轻佻,却让燕君和穆青云两人皆变了脸色。
“她、她真的是大皇姐?”燕芷惊讶得两颗眼珠子都几乎要掉出来,她忽而又兴奋地跳了起来,挽着燕君的手道,“太好了,我终于有个亲姐姐了!”
燕君拍拍她的手,心底划过一丝暖意,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燕汐,你今日若是来观礼的,我很欢迎,也会请你喝一杯喜酒。但倘若你是来阻止这场婚礼的,那么我也明确地告诉你,今天的婚,我们是结定了。”
“皇姐,你别天真了。别说你已经和南宫神野有了婚约,现在秦风也来向父王提亲要娶你,你以为你能安然脱身吗?我今日来,就是奉父王之命将你带回燕宫,你离家多年,也该回家了。”
“家?燕宫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倘若你们真的将我视作亲人,又如何会把年幼的我送去楚国为质?楚国想要的是真正的燕国太子,我算什么?十年来女扮男装,隐藏自己的身份,受尽屈辱,你们可曾关心过我?当我遭遇危难,生死未卜之际,我的亲人、我的父王他又在哪里?燕宫,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这里,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燕君紧握住穆青云的手,有种酸楚感划过心房,这些话,她是代替原来的燕君说的。燕君虽然无能懦弱,但这不是她的错,她年纪幼小就背负了重责,被亲人抛弃。就算她再勇敢,也早晚被生活的现实残酷所消磨。
紧紧地回握她的手,穆青云释然地一笑,对燕汐说道:“二皇子殿下,吉时将过,我们还得继续拜堂行礼。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一记长哨自他口中发出,同一时间,喜堂的四周突然冒出几十个墨衣行者,护住了喜堂的四个角落,尤其是大门处,有种想要硬闯者,从他们身体上踏过去的决然。他们身上统一的服饰,统一的兵器,就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同样冷漠。他们的出现使得整个喜堂的温度在瞬间降低,也让燕汐及他身后的士兵们心神有了波动。
燕君牵唇浅笑,她就知道他早有安排,否则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城里举行婚礼。
“穆青云,你以为区区几十人就能阻挡得了我燕国的千军万马?”燕汐眯起了眼,收敛了他玩世不恭的慵懒姿态,露出恼怒的神色。
穆青云摇头嗤笑道:“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看看我的人能否抵挡得住你的千军万马?不过,看在你是君儿弟弟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逸河城不是久留之地。你若是想活命,还是早早离去为妙。若是晚了,谁也救不了你。”
燕汐眯眼思索了片刻,又开始摇扇轻笑:“你休想诈我,别忘了,这里可是燕国。燕国之地,谁能动我?况且我的身后有数千士兵,城门外还有近三万的士兵,我倒想看看你们如何从几万人中全身而退,离开逸河城。”
“那我们走着瞧!”完全无视虎视眈眈的燕汐以及他身后的人马,穆青云的双眸之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朝着金婆婆示意道,“继续行礼!”
燕君抬头与他对视,眸光中是同样的自信和坚定,他们认定的事,谁也无法阻拦!
“你们……”燕汐握着折扇的手攥成了拳头,爆出青筋,今日他绝不能让他们成亲,事关重大,他别无选择。
“冲进去!”他一声令下,喜堂外顿时一片刀光剑影。
燕芷彻底吓呆了,和小翠抱在一起,不知所措。
段奕鸿依旧矗立在原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毫无所动。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坐在高堂位置上的两位老人家都已吓得昏了过去。
燕君和穆青云两人恍若未见,跟随着金婆婆的高唱声,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的礼仪。在这过程中,两人的视线一直凝视在对方的脸上,未曾移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而耳边、身后的打斗声都与他们无关。
“皇姐,你一意孤行,早晚会后悔的!”
“父王绝不会容许你们在一起,你们就算成了亲,从此以后怕也再无容身之处了。”
“皇姐,我是为你着想,你根本不了解南宫神野。他的未婚妻嫁给了别人,如此奇耻大辱,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他从来都不是如他表面所表现的那般单纯,他的势力、他的身份背景,就连父王都忌惮三分。他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秦风,他指名道姓地向父王提亲,如果父王无法向他交待,他一定会联合楚国一同对付燕国。到时候,燕国之内,烽烟四起,百姓遭难,你真的忍心吗?你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国土被外敌侵占,国破家亡吗?”
“皇姐,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会毁了燕国的!”
燕汐的话一句句传入燕君的耳中,而她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可笑。她的婚姻、她的幸福,为何要与燕国的命运连在一起?她不是真正的燕君,不是燕国人,燕国是兴是亡,与她何干?
自私吗?她不过是想争取自己的幸福,这也算自私吗?
倘若真的要将它归为自私,那么她也认了。
天下间的人,哪个不自私?
燕王为了保住皇位,保住他的国家,就牺牲了燕君,不自私么?
南宫神野为了他的大业,他绝情绝义,机关算尽,不自私么?
秦风为了报仇、为了得到皇位,他不顾手足之情,父子伦理,不自私么?
他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不择手段,那么她和穆青云又为何要顾全那些所谓的大局,而牺牲他们的幸福?
“报——二皇子殿下,不好了!义军攻城了,我们驻守在城外的三万士兵被义军围攻,此时怕是全军覆没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轰天的惊雷,将燕汐整个人震得彻底呆住。
“你说什么?义军?他们有多少人?”
“回二皇子殿下,很多、很多人……漫山遍野,他们全部隐藏在城外的深山中,像潮水一般涌出。小人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前来给殿下报讯,殿下还是快点逃吧。若是晚了,恐怕就走不成了。”
燕汐的神色大变,立即下令道:“全部给我住手!”
“皇姐,既然你们已经拜堂成亲,我也不再阻止。现在义军就要攻进城来,你我都是燕国皇室中人,倘若落在义军手中,后果必定不堪设想。现在不是义气用事之时,你们和我一起离开逸河城吧。离逸河城不到二十里地是凌将军所坚守的烨城,城池牢固,城内有至少五万兵马,足以抵挡义军。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前往烨城,相信还来得及。”
喜堂内外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燕君的回复。
燕君蹙眉沉思了一番,摇头道:“我已经不再是燕国太子,更不是燕国大公主,所以,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是带着芷妹速速离开吧。”
燕芷闻言,立即往燕君身后躲去:“姐姐,我也不走!我若是跟二哥回去了,就要被送去秦国和亲,我才不要呢。”
燕君看看她,很是头疼,说实话她不希望燕芷跟着她,多了两个人等于多了两个累赘。眼下逸河城的形势不容乐观,倘若义军真的找上门来,她和穆青云两人倒还能自保,可是若多了燕芷两人……
“芷妹,眼下情况有变,你留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跟你二哥去烨城吧。倘若大王依旧不死心,要送你去秦国和亲,到时候姐姐会想办法帮你的。”眼下,她也只能用言语诱哄她,先躲过这一劫再说不迟。
燕芷纯真的美眸望着她,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感,重重点头道:“姐姐一定要说话算话哦!”
“嗯。”燕君摸摸她的秀发,举目望向沉思中的燕汐。他的初衷是要带她去见他们的父王,可惜,她并不是能任人操控之人。燕汐左右掂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保存实力退守烨城,回头再想办法将她带回燕宫。
“皇姐,临走之前,给你一句善意的忠告,切莫与义军为伍!”
燕汐走了,带走了他的兵马,也带走了燕芷主仆二人。
整个园子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而园子外,喊杀声、刀剑相击声,越来越近。
“青云,怎么办?”
倘若只是她孤身一人,燕君有种种的方法逃遁,或是隐蔽,躲开义军可能的攻击。然而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丈夫,还有他手下的人马,所以须得从大局考虑。
穆青云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所有人全部待在园子里不要出去,看看义军攻下城后会有什么举动。”
燕君点头赞同。
一场婚宴,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
而这一夜也改变了逸河城的历史,这座经历了百年的古城,被血水冲洗,换来了新的主人。
洞房之中,燕君斜倚在穆青云的怀中,两人低低地细语。
此时,园子外的声音已渐弱下去,逐渐归于平静。就像这黑夜,它是白日的尽头,有着另外一种风情。
“君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再找一个好男人,跟他过下半辈子。你的性子太过好强,这样很辛苦,找一个疼你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就像秦翊,我虽然很不喜欢他,觉得他性子太过冲动,容易坏事,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真心。还有聂风,他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有责任心、有情有义。经过此次的事件后,我相信他不会再执着于为楚国卖命,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穆青云仰躺着,自顾自地说着,眼神迷离,没有注意到他怀中的人儿已经怒瞪了他许久,眼底的火苗越烧越旺。
“穆青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今天才刚刚成亲,你就想着要把我让给其他男人,你是真的爱我吗?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第一天,你就打算丢下我不管了吗?”燕君坐起身,怒瞪着他,心底很是窝火。
穆青云呵呵轻笑,心底的痛却难以言喻,他以为身上的两种毒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可是就在昨夜,那钻心的痛楚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他该回天道门了。若是再不回去,他就无法得到这一次的解药,执行任务换取解药,这是他的师傅给他定下的规则。然而天书,他却不想交出去……
燕君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口,没有用全力,但也够他喝一壶的。
“你还笑?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若是说真的,就别再认我是你的娘子。”
穆青云长臂一伸,将她拉至身前,紧搂着她道:“你是我的娘子,永远都是我的娘子。你是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我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君儿,我只恨自己为何会加入天道门,为何没能早一点认识你?”
埋首在他的胸前,燕君嗅到了一丝讯息,她放柔了声音,担忧地问道:“青云,是不是你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穆青云否认道:“没有,我没事,你别担心。”
燕君半信半疑:“不知道洛千云研制出了解药没有……”洛千云曾说他需要半年的时间来配制天道的解药,也不知现在到底进度如何。
“天道的解药并不是那么容易配制的,何况还需要半年时间……不过你放心,我有其他办法得到解药,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绿眸泛着晶莹的光泽,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穆青云冷冷地问了声。
外面回答道:“墨主,义军已经控制了整座逸河城,但奇怪的是,在园子的百步之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义军靠近。属下打听之下,才知义军的首领特意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园子百步之内,若有犯者,格杀勿论。”
房间内,燕君和穆青云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这现象太过奇异。
穆青云又问道:“可打听到义军首领的名字?”
外面又回答道:“属下无能!关于义军首领的身份,义军之中所知者甚少,属下无从下手。但外界有个传闻,说这义军与燕国先皇的后裔有关。”
“先皇后裔?看来我们有必要夜探一下,看看那神秘的义军首领究竟是谁?”燕君想着,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段奕鸿呢?他说是他主子派他前来保护我,难道他的主子和义军首领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不用找了,燕汐离开后,他也跟着悄悄离开了。”对于段奕鸿,他一直都对他有着戒心,哪怕是现在亦是如此。
“他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太不厚道了。”燕君嘴上如是说,心底也开始生疑,在她看来,段奕鸿似乎就是冲着燕汐来的。燕汐一走,他也跟着离开,该不会……她心中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燕汐一行人是不是真的顺利离开了逸河城。
逸河城府衙的大狱,此刻正有两名士兵押送着两名瘦弱的男子关入铁牢中。两名男子唇红齿白,皮肤细腻,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的男人。
“公主,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被关入牢中的正是跟随着燕汐逃离逸河城的燕芷和小翠。
燕芷一脸的怒气,对着锁牢门的士兵大骂道:“你们快放了我们,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算哪门子义军的行为?还说义军是站在百姓一边的,都是狗屁!你们抢占了逸河城,为的就是掠夺财富,惊民扰民,哪里是真正为百姓着想?”
士兵厉声喝止了她:“你闭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燕国的五公主,平日里只知道锦衣玉食,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还敢说我们义军的不是,也不想想那燕王是如何苛捐杂税,燕王底下的大臣们又是如何鱼肉百姓的?”
“我……”燕芷顿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辩驳。的确,她从小在宫中长大,不知民间疾苦,这次也是她第一次出宫。一路上虽然有所体会,但毕竟不深刻,所以在她的认识中,所谓义军就是朝廷的叛军。
“我不跟你争辩,快点去叫你们的首领来。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就该以礼相待,怎么能将我关在牢里?”
士兵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她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敢在他们面前摆公主的架子,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金枝玉叶。
“哎、哎,你别走啊!”可惜人家根本不理会她,整个牢里就剩下她和小翠两人。
环顾了下四周,暗潮的牢房中散发着阵阵恶臭,脚下茅草堆铺着,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可疑的痕迹,让燕芷不敢随意下脚。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所有的大牢都这么肮脏可怕吗?
想到她们刚才出城时,不幸中了埋伏,后面又有追兵赶至,她的二哥无法顾及她,只身一人先行逃脱,而其他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她不知道该不该憎恨她的二哥,危急关头,他只想到自己逃跑,却置她这个妹妹的生死于不顾,她应该恨他的,可是转念一想,倘若连她二哥也被义军抓了,那么岂不是更没有人来救她?
她忽而想到了她只有几面之缘的大皇姐,她终于明白为何跟她相处有着如此强烈的亲切感,原来她们本就是一家人。幸好她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城,否则怕也无法逃脱被俘虏的命运。
“唉,你说二哥会不会来救我们呢?”
“应该会吧。”小翠理想地猜测。
两人相偎着坐了许久,牢门外终于又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燕芷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凑到牢门口,想要看清楚来的究竟是谁。
“喂,就算我们是你们的俘虏,那也不能把我们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吧?这里又脏又乱,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干净的地方?”
“吵什么吵?阶下之囚,还敢有诸多意见?”
又是方才那名士兵,态度极为恶劣,气得燕芷狠咬银牙。
“公子,里面脏乱,您真的要亲自进去盘问吗?”还是同一人,语气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燕芷好奇地望向他身后之人,背光处,她看不真切对方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形轮廓颀长雅然,暗暗猜想对方的容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们先退下吧,我要亲自盘问。”
他走近了,雅致的玉容逐渐显现,燕芷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两只眼顿时凸得夸张,纤指指着他,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是你?你就是义军的首领?”
她无法相信那日在酒楼门口,无意间窥视之人,竟然就是攻占了逸河城、又将她和小翠掳来的罪魁祸首——义军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