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冲天,不在话下。”
恒玄畅想了一会,又有些失落的说道:“然而,进入商君别院,何其难也。”
牛斗和他交谈了一会,已经收集到了李水不少的罪证:其一,纵容匠户欺压方士。其二,诓骗方士来咸阳。其三,任由方士风餐露宿,不闻不问。其四……
牛斗很满意,仔仔细细的记下了恒玄的名字,然后笑眯眯的走了。
他没有回咸阳城,而是随便找了附近的贫民。很有礼貌的说道:“在下是方士,想要寻个住处。不知道兄台叫什么?”
那贫民热情的说道:“我叫狗儿,请随我来,每日只要五百钱即可。”
牛斗说道:“五百钱,似乎太贵了吧?”
狗儿把眼一瞪,说道:“五百钱还贵?再过几天,还要涨到七百钱呢。怎么?你不租了?”
狗儿看见牛斗要走,顿时有些不快,在他背后冷笑了几声。
牛斗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不远处有方士和贫民正在吵架。
那方士说道:“一杯水,你收我十个钱,这简直是抢劫。随便从井中打上来一桶水,怎么会这么贵?”
那贫民说道:“你若觉得贵,自己打水就好了。”
方士勃然大怒:“我乃寻仙人,岂能亲自动手做这等粗活?”
贫民呵呵冷笑:“不肯做?看见那边的人没有?他原来也是方士,现在改行啦,开始摆摊卖粥了,据说已经攒了不少钱。”
方士向那边鄙夷的看了一眼:“此人已经被俗物玷污,恐怕这辈子都寻不到仙人了。”
贫民呵呵冷笑了一声:“寻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到晚上,便会偷鸡摸狗。昨日我丢了三只鸡,或许就是你们干的。”
方士老脸通红:“你敢如此辱我?”
他撸起袖子想要打人,但是不敢。
在这里摆摊的贫民,多少都和商君别院的匠户有些关系。就算不是亲戚,那也是交了钱的。如果挨了打,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若自己因为一时气愤,打了这贫民,又得罪了匠户,导致无法进入商君别院,就因小失大了。
因此方士冷笑了一声:“待我一飞冲天,必先取你狗头。”
贫民呵呵冷笑了一声:“我家距此五十余里,但愿到时候你能找得到我。”
方士走了,贫民则把井水煮成了开水,又在里面加了几颗豆子。
井水一杯十个钱,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是如果在里面加上豆子,那就是粥的价格了。别管这粥多稀,它始终是粥。
斗牛命身后的仆役,去悄悄的打听了这两个人的姓名。刚才这两人吵得很凶,是民怨沸腾的一大证据。
那仆役很快回来了,并且对牛斗说道:“小人发现,方士买他的水,十个钱一杯。若是身上带补丁的人买,一个钱十杯。”
牛斗点了点头:“咸阳的风气,果然被槐谷子带坏了,这又是一大证据。”
牛斗忙了一天,觉得收获不小,于是满意的回到了咸阳城。
回城之后,他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去拜访了扶苏。
扶苏听说牛斗来了,连忙接见了他。
近日牛斗在儒生之中,风头正劲,而且敢打敢拼,为民请命。很合扶苏的心思。
扶苏照样尊重自己的师父淳于越,但是有时候觉得,淳于越太稳重了。稳重的结果,未免会纵容朝中的小人,因此他需要牛斗这种,年轻激进的干将。
牛斗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向扶苏说了,扶苏听了之后,义愤填膺,说道:“我要立刻向父皇进谏,责令槐谷子,马上停止招募方士。荒唐,实在是荒唐。他将整个咸阳城都搞乱了。原本士农工商,各行其道,井井有条,一片祥和。现在呢?城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城内也人心浮动了。”
牛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这槐谷子,简直是要搅动天下啊。下官深为忧虑。”
扶苏跃跃欲试,想要在嬴政面前告上槐谷子一状,但是被牛斗拦住了。
牛斗说道:“公子,陛下对槐谷子极为宠信。若公子在陛下面前揭穿此人,恐怕陛下会对公子不喜。”
扶苏淡淡的说道:“哪怕父皇不喜,我也要忠言直谏。”
牛斗说道:“不如让下官先行进谏,若陛下不允,公子再劝说陛下。”
扶苏考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牛斗又说道:“此事,还望公子不要告之淳于大人。”
扶苏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牛斗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淳于大人,虽然是公子的师父,对公子自然忠心不二。然而,他同样是李信的姐丈,与槐谷子也关系匪浅。若他知道了此事,暗中通知槐谷子。槐谷子有了准备,我们再告他,恐怕就没有效果了。”
扶苏有些不快的说道:“我师父品行高洁,岂会与槐谷子混在一处?”
牛斗苦笑了一声:“公子信人不疑,然而,事实俱在啊。下官听说,淳于博士如厕,一直用仙纸清洁。这简直是亵渎圣贤啊。”
扶苏摇了摇头:“绝无可能,这定是谣言。”
牛斗叹了口气:“若这不是谣言呢?”
扶苏摆了摆手,说道:“我师父的事,就不必争论了,我绝不会对他有疑心。不过……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我师父。近日师父总劝我求稳。若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他必定会阻拦。”
牛斗松了口气,心想:无论什么理由,只要淳于越不参与那就好了。
牛斗,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现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想要打击槐谷子,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只要槐谷子落败,无论是杀是关还是训斥。他牛斗都必定声名鹊起,在朝中的地位会直线上升。甚至超越淳于越,成为博士中的领袖。
可如果这件事被淳于越知道了,他一定会横加干涉,最后大功变成淳于越的。这是牛斗不想看到的。
至于失败了之后会怎么样。牛斗根本不怕。
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了,王离失败,那是自己作死,好端端的烧人家的麦田,否则的话,总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赵高失败,则是被手下拖累,最后万劫不复。
至于自己,光棍一个,绝对不会受到他人的牵连。而且为官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两袖清风,连贪污受贿都没有,嚣张跋扈就更加说不上了。他槐谷子,绝对抓不到把柄。
牛斗想的很清楚,于是向扶苏告辞,说要去串联一下大臣。毕竟这种事,人多力量大。众口一词,陛下也难免要对槐谷子心生疑虑。
这一日,牛斗拜访了一些可靠的至交好友,但是那些朝臣,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出奇的一致:槐谷子战斗力太高,实在不敢招惹。
这些人还劝牛斗,做个太平朝臣,衣食丰足,子孙富贵也就罢了。何必招惹槐谷子呢?
牛斗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堵住了那些朝臣的嘴。
在大义面前,最好不要争辩,否则的话,显得自己不关心天下百姓。
临走的时候,牛斗又嘱咐那些朝臣,不要将此事透露给淳于越。
朝臣们全都满口答应了,告密又没有好处,谁愿意多这个事?
牛斗放心的回家了,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条一条的写李水的罪状,争取每一条都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他甚至想好了李水怎么争辩,然后再提前预备好应对之策。
牛斗觉得,自己准备的万无一失。牛氏,恐怕要自此崛起了。
…………
商君别院,李水和相里竹正在吃饭。
相里竹本来不屑于和李水一块吃,总是和匠人们凑在一块。但是最近学仙班的方士像是饿疯了一样,看见食物就发狂。相里竹觉得匠人那里也不安全了,干脆凑到李水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