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感谢你啊,工作上帮海波,只要他工作稳了,找个对象接进来,到时候就是两人份的补贴,生活可就美了。”
还能看出来,王福祥是有些想法的,时刻都在为王海波的未来着想。
“这都哪跟哪!掌握了枯黄纸书里的绝技,副业都能发财,还指望找个婆娘捞点补偿款?”
“去,小孩子不懂事,昨晚怎么跟你说的,工作才第一天,都翘得没边了。”
“哪有翘,婆娘只会影响本大师的道行。大伯,当初说不定你都能成为天师的,都是婚姻害的。”
“你看看,这小子又开始犯浑,阿强,可别听他胡言乱语,就这副德性哪个人敢嫁给他!”
“那个,祥哥,婚姻上的事情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林子强尴尬地笑了笑,生怕王福祥提出帮王海波留意一下对象的事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至少林子强不想惹祸上身。
自己都还八字没一撇,再搭上王海波,结局可想而知。
“嘿,倒是有人选的,只是海波这种状态,可真讲不下来,怎么说人家条件还是不错的。”
“条件不错,难道是毛筠淑?”
林子强就差说出口。
全天下的女人,哪怕是母猪都可以,唯独毛筠淑不行。
纵使王海波一夜暴富,离她的条件可远着呢!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可就是想破脑袋,王福祥整天带个小屁孩,也遇不到什么模样的女人来。
给王海波做媒,可真挑不到人选。
“是谁呀?条件不错,这是不是太难为海波了...”
他婉意拒绝,就是怕王福祥说出对方是毛筠淑,那可是心中不能触碰的高压线。
“哪有什么为难的,我看是绝配,那姑娘,长得水灵,皮肤白嫩得很,年纪也二十几,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吧?”
“愿意,可愿意着呢,她每次看到海波都笑得跟什么一样,也没啥代沟,好得很。”
“可,也许人家只是出于礼貌,况且学历上似乎也是一个门槛,现在的父母挺看重门当户对的。”
“学历上也没有门槛,人家也高中没毕业呢。”
“高中没毕业?怎么可能,是大学毕业吧?”
“哪有!大学毕业,眼光都高着呢,指望不上。”
“那个女孩究竟,是哪位?”
“就隔两条街,猪肉摊老板的女儿,人家家里早拆迁了,奈何女儿读书差,一直养在家里,跟海波呀,刚好相配,当初还是同班同学呢!”
“王梦娇啊?你把我杀了吧,打死我也不会娶她的。”
王海波一听便猜出了对方是谁。
一听到名字,林子强心中的巨石就落了下来,可是吓出了激灵。
“听名字还是不错的姑娘,况且条件也不错,海波,就不要拒绝祥哥的好意了。”
撮合成这一对,至少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林子强是这么想的。
他恨不得王海波当场答应下来,也能让自己做个美梦。
“条件好?上初中那会,人家坐最后一排,我坐第一排!”
“看样子差距是有点大...”
“何止大!一米六的身高,体重一百五十斤,那眼睛就是一条缝,腊肠嘴,你就想想都吃不下饭。”
真看不出,连恶心的妖魅都不怕的王海波,一提到王梦娇就浑身不自在。
“去去去,说什么傻话,人家姓王,你也姓王,孩子之后跟谁姓都走不了。况且女大十八变,听说现在人家可美了,我都见过两次,跟你挺般配的,要不是人家学历卡在那里,还轮得到你?”
“轮不到最好,谁乐意谁去,我可是打死都不去的。”
“阿强,你看这,不听过来人的话,每次都这样,也就你能帮我劝劝他了。”
“祥哥,婚姻自由,也无能为力啊,一切还是随缘吧,真是属于海波的,怎么也逃不走。”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你看,他这么大了,还整天沉迷玄学,没个正经的。说来惭愧,当初的我也走了歪路,要不是路走歪过,又怎么会这么担忧!要是被别人知道他这么痴狂,可哪里讲得来媳妇哩!”
“大伯,你呀,就别操心了,与其给我讲婆娘,不如给小宝讲讲。”
“去去去,没大没小,大伯也不指望其他,只希望你能听进去,玄学这东西就是毒品,碰不得。”
“知道了,知道了,阿强,走吧。”
王海波放下碗筷,示意林子强一同往外走去。
“又去哪?”
“回家。”
“换个衣服,成什么样子了?”
声音逐渐远去,能听得出王福祥的挂念。
他是真希望王海波能活得像个正常人,过个安逸舒坦的生活。
“海波,我觉得还是别去了,祥哥说得对。”
“你还真被他洗脑了呀!拆迁,谁知道几年以后,现在只是贴出个公告来罢了。况且妖魅怕人,没事的哈,别担心。”
王海波可听不进去,况且若让妖魅继续缠着苏淑芬,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毕竟算是大伯母,哪怕是帮亲,也是要去做的。
外套一脱,一身的道袍。
显然,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哇,空气真新鲜!”
大概是王海波第一次外出,以王海波大师的身份。
“与往常不是一样吗?”
“可不一样,这是自由的味道,是前景的味道,我能感觉到,再过不久,这片,这片还有那一片,全是我们兄弟的地盘。”
“得嘞,还没开始做事情就做着美梦了,这一点还真的挺王海波的。”
林子强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也懒得去泼冷水。
顺着星光公园,绕过丰竹苑,再过两条街便是潜龙湾。
与白天不同,此刻的潜龙湾拉起了警戒线。
警车在一旁鸣闪,依稀有一群警察堵在路口检查着过往行人。
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阵仗,堪比抓捕毒贩。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是个老头跳楼了。”
“他呀,怪可怜的,昨天女儿死了,今天下午房子也没了,活着可就没意思了,这不也去潜龙大厦十八楼跳了下来。”
“这都是听谁说的?”
“潜龙大厦的保安呀,这不警察都出动了,连续两天死了两人,整个大厦都封了。”
一旁好事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完全都不需要去寻人问路,凑近了些就能了解到。
“我看啊,潜龙大厦有问题,听说大厦刚建好不久,老板就死了,是被小情人给勒死的。”
“这我也听说了,这小三啊,手段厉害着呢,赶走了前任,又杀了丈夫,之后只判了一年半,好像姓苏,照我说,姓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坏着呢,有个狐狸精就叫苏妲己的...”
“嘿,老太婆,要是说姓苏的都是坏人,这我就不爱听了,姓什么的都有好人坏人,哪能一棍子打死!”
“至少姓苏的坏的人多,就没几个好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扎耳朵呢,我也姓苏,难道我就不是好人了?倒是你,看着不像好人。”
“怎么,你难道想欺负我一个老太婆?”
啪!
还真不知道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在这潜龙湾,一切都没有那么太平。
就是闲唠嗑的人,也会因为一些言语打斗起来。
吃瓜群众,就因为这么一个口角,慢慢演变成了争斗。
你来我往,把一旁的警察都吸引了过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
“他打我。”
“是小老太先出的手!”
“我老太婆,哪敢跟他这么壮的人打架,不是自找没趣嘛?大家伙都给评评理,哪有打了人不认账的!”
“行了行了,要不私了,要不回局里做口供。”
...
林子强可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工作凑的热闹已经够多了。
王海波却在一旁看入了迷,直到被林子强拉出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
两个跨过警戒线,往潜龙大厦而去。
“戾气好重,本以为烧了它就没事了,可这焦味怎么散不了,反而更浓重!”
“怎么会这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看来并不是怨灵这么简单,只怕老头的死也是它所为。接下来,很可能,是我们!”
“开玩笑的吧?”
“我也希望只是个玩笑,但很明显,我们被盯上了!估计是跟怨灵很像的一种东西,杀人为乐。”
“呜呜呜...”
就在王海波理性分析的时候,上空传来一阵阵幽怨的呼声,如千军万马将二人团团围住。
“看样子已经盯上我们了!”
丝毫没有反应的时间。
毫无疑问,它来了!
空气中的灰变得凝重。
明明下过雨,可这层灰雾怎么也散不去。
哒哒哒...
在身旁的建筑物里,似乎有无数双脚在地板上奔跑,把声音绕晕,分不清东南。
噔!
就在正对面的潜龙大厦,第四层,第十四层,那灯光如浸了血,瘆得人发慌。
“是它!”
隐约能看到大厦橱窗外贴着几张纸,在邪风中被撕了个粉碎。
红色的光缓缓渐变成绿色,比碧海明珠还绿。
噔!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在橱窗上,是眼睛!
那双绿色的眼睛,绝对不会错的,是红衣女妖!
它正在大厦中作祟,在肆虐,在张狂。
“海波,快想办法收掉它!”
林子强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此时此刻,只希望王海波给力一点,能将这为祸人间的怪物给降服。
至于是来斩阴阳女还是来灭红衣女妖,已经不重要。
“它在大厦里,拿它没办法,得引出来!”
“要怎么引出来?”
“用邪灵,或者说,得靠你!”
“我?难道...”
“不错,这里只能靠你进去了!”
“靠谱吗?”
“下午都进去过,难道还不信任我?”
王海波可想不了那么多。
在他眼里,只有困难和解决困难的方法。
一说到下午,林子强便想起尸气的味道,此生都不想再闻到。
眼前的红衣女妖,说不定也有那种味道...
“不是不信,而是...”
“哪有这么多纠结,指不定是个机会呢!难道你想我徒弟身陷危险吗?指不定她就在里面!”
“筠淑...林子强,你可是只能活几天的人,还用得着怕吗!”
一提到毛筠淑,纵使明知道是骗自己的,林子强头也不回便往大厦里冲了进去。
他想起毛筠淑对自己的温柔。
哪怕是险境,也奋不顾身,陪着自己往里走。
永远也不会忘记下午的旧屋一行,牵着她的手,拥她入怀的温度...
“哪怕是世界毁灭,与我何干?但若敢动她一根寒毛,就是尸血水,也要给你饮尽了!”
咔!
警戒线在林子强一个推门之下,被扯断了,接连着一大片倒在地上。
大厦里看样子是被断了电。
临时探照灯亮起来,把人影照得宽长。
一排排的探照灯,外加安全出口标记,在为林子强指着路。
从四楼投射下来的绿光,隐隐在地上翻滚着,像热腾腾的蒸汽,又与化尸腐水相仿。
“出来啊!我就在这里!”
人在高大的建筑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
说不害怕,那多少有点不现实。
林子强能感觉到双腿在打抖,就连手也由不得自己控制,能抬起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强大的压迫感,似乎将空气抽干,就是火山爆发,也不会令人这般绝望。
他很希望这一声喊叫起作用,就跟希望红衣女没发现自己那般强烈。
然而,打从在外面,红衣女妖就注意到两人的一举一动。
周围的应急灯光闪起绿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如同一个个贪婪的小鬼,让通道瞬间化成通往阎罗刹的鬼门关。
“我不怕你!有本事,出来啊!我又不是苏淑芬,我们跟你又没仇!”
“没仇,可不见得吧?”
滴答!
林子强能听到声音,是背后!
转身。
那承重柱上,从顶端开始渗血水,奔涌而下。
发臭的血腥味,早在其下落至柱低之前,便已经将整个空间堆满。
嘶...
就在尸水流过的地方,在血液的浸染之下,一条条黑色的丝线缓缓萌生,愈长愈大。
密密挨挨,堆满整个承重柱,看得人头皮发麻。
它们,一撮撮凝成粗壮的触须,强而有力,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这般长。
“留下来,陪我吧!”
注意力被眼前的黑须所吸引,林子强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肩膀上,一个凄怨的声音发出了邀请。
“怎么可能!”
“阿强,天雷符!”
王海波虽然在外头,却始终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对了!”
林子强此时才想起来,手心的天雷符就没有用。
他高举右手,竭力摊开,对着红衣女妖便是一推。
神奇的事情,彻底颠覆三观。
没想到凭空所画的符咒,在这个空间竟然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一道火光闪过,墙柱上的绿意被打落一半,像是涂在上面的漆,稀碎个糜烂。
“居然真的有效果!一定是幻觉,我明白了!”
想来,妖魅之类全是幻觉。
那种逼真的东西,令人现实与虚幻傻傻分不清楚。
“对啊,墙柱上流血水就算了,还长黑须,怎么可能!完全不科学。一定全是幻觉,林子强,你要克服心中的恐惧,不要畏惧。”
他泯了泯眼睑,半眯着眼睛,试图看穿一切。
红衣女妖显然被林子强的天雷符吓了一跳,躲在廊柱群中隐匿了行踪。
恍惚间,他看见了。
的确是两个头,上下相叠,看上去有够恶心的。
大概妖魅就是这样,超脱了常人的想象,就跟猫妖一样。
“别傻站着,摆个七星阵法!”
“什么七星阵法?”
林子强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七星阵法,他只见七星铜钱阵,还是王海波摆的。
“完了,时间紧迫,没跟林子强说...”
王海波这才意识到,也就自己才学了枯黄纸书的玄法。
这样下去,只怕情形对林子强不利。
很明显,红衣女妖只是惧怕天雷符,躲了一下,在暗处密谋着什么。
一楼的光始终暗绿,缓缓地更深了些。
“先出来。”
出来。
林子强听得明明白白。
但好端端的,明明占据上风,怎么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出去?
他可没想打退堂鼓。
毕竟进来是为了毛筠淑,至少打败红衣女妖和见到毛筠淑,两者有其一才能出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当身处漩涡之外,往往喜欢独善其身;
当身处漩涡之中,不寻个底,就绝对不会死心。
呜呜呜...
声音就是在大厦外的凄怨。
很明显,它的势力不止在大厦之中。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还不回到该属于你的地方去?”
他学着黄平根的口吻,壮着胆子,恨不得就这么一句话把红衣女妖给说通。
周围的绿波隐隐闪动。
很明显,它根本不会听林子强的。
承重墙上,黑须依旧缓缓长大,竟凝出一个人型来,长发飘飘。
看得出来,是仿着毛筠淑刻画的。
“果然,你把她怎么样了?”
当人出现错觉的时候开始,就会错的离谱。
“请,帮帮我吧。”
声音依旧改不了凄怨,像是一个诉求,苦诉着生前的哀怨。
“糟糕!越陷越深了!”
王海波看着大厦门上,无数黑须在隐隐蠕动。
很明显,双头女妖正要将整个空间封闭。
到时候林子强可就真的有危险了!
“魁斗星阵!”
他从道袍中取出一盏三星灯。
这是一盏很奇怪的灯,灯芯共同汇聚一点,然而三根蜡烛完全错位在不同高度。
咔!
点燃三星灯,他用灯罩一罩。
肉眼可见,天空中的阴云竟散开,露出一颗亮堂的星来。
星光照射在三星灯上,混着火光,折射进大厦中,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竟将黑须轻松化解。
光照在林子强身上。
此时,无数的黑须早已爬满林子强全身,偏偏距离远了些,光始终不能照透全身。
“林子强,阿强...”
王海波试图叫醒他。
但身陷幻境之中,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能挣脱出来?
“请,帮帮我吧...”
“为什么要我帮你,筠淑?”
在林子强眼里,眼前的怪物完全成了毛筠淑。
周围的黑须,竟全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与退让着。
“林子强,别被骗了,怎么可能在此地看到完完整整的毛筠淑?”
内心始终清醒着,身为一个人,蠢到现实跟梦境都分辨不清,那就真的没救了。
好在他始终咬定,在这大厦中,那红衣女妖绝对没有走开。
“别,别伤害我...”
她委屈地蹲在地上,始终离林子强一段距离,勾引着他。
而在大厦之中,毛筠淑所在的位置,竟是自动扶梯。
很明显,红衣女妖想他迈开步伐来。
只要走到自动扶梯,将他运到光照不到的地方,便行了。
“快,过来帮帮我吧...”
软弱无力的样子,任谁都会心怜。
“它到底在盘算着什么?要是想要我的命,何必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难道是怕天雷符?”
右手伸出,往前推了推,跟打机关枪一样。
然而眼前的场景毫无反应,甚至僵持在那里。
林子强完全忘记了,天雷符只有一次功效。
“阿强,别...”
依稀能听到王海波在外面喊着什么。
他听不清,只能用揣测来推断。
听得出声音里的担忧,那就是别接近它!
对,一定要保持距离,它一定在盘算着什么,可千万别上当了!
关键时刻的冷静,总是能救自己一命。
然而红衣女妖有双头,自然就意味着,此刻的它,完全不局限在林子强的身上。
与其说做二选一的选择,倒不如直接全要。
在大厦之外,黑须不断往王海波靠近,密密麻麻,量如巨浪。
“糟糕!可千万不能让三星灯熄灭!四方铜钱阵,请神!”
电光石火之间,全身的铜钱往四周一扔,那上面带点猩红,似乎能感应到味道,结成一个巨大的圈来。
然而黑须似乎灭不尽,斩不绝,一个劲往圈上撞,此消彼长,源源不断。
“究竟是什么妖孽!”
王海波的自信在此刻完全被打破了,粉碎个彻底。
他不敢相信,所带的斩妖魅的装备,在还没见到红衣女妖之前就已经摆弄完了。
而且看得出来,它根本没有用力,直觉告诉他,这个泥潭单靠他的能力很难脱身。
“明明枯黄纸书上记载了这么多,怎么威力差了点...”
这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给人重新来过。
就像现在一样,进退两难之际,终要取舍。
“再这样下去,只怕很难脱身了...”
“难道要不管阿强?不行,身为一个道人,连人都救不了,你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而且是你害的他...”
“可不走,等下指不定插翅难逃...”
四周的黑须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浪接一浪,看似杂乱,实则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它们缓缓将半个护圈给吞没了。
看得出来,再过片刻,当整个护圈都被黑浪吞没的时候,就是想逃也回天乏术。
“王海波,你怎么这么没用,快想想办法啊!总不可能真的临阵脱逃吧!”
他摸索着口袋,将桃木剑,半点红砂,无数黄符扔向黑浪。
然而当它们触碰的时候,就全被吞没殆尽,半点浪花也没翻涌。
很显然,黑须根本就不惧怕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三星灯的光开始闪烁的时候,射向大厦里的光也微弱了。
当天暗沉下来,这个世界便会露出它黑色的獠牙。
林子强能感觉到一阵杀气。
从脚底传向头顶,拨弄得脖颈发凉。
“果然,刚才的判断没错,你根本不是毛筠淑!”
看着眼前的幻境逐渐变得狰狞,场景又回到了大厦之中,整个空间全被黑须所包裹,就连自己的身体也缠上了许多黑须。
人之于险境,第一件事情无非是考虑挣脱。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却依旧没能把大腿拔出黑色的泥潭。
“糟了,海波...”
大厦之外,王海波听到了林子强的呼声。
这让他更加难以取舍了。
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真遇上了洪水涝灾,才发现幻想的会游泳只是幻想,现实中的水深远比想象要恐怖得多。
“既然是怨念,就要用鲜血来化解,成全未完的夙愿。”
声音由远及近,很熟悉。
语气却从未听过,像是一个隐世高人,此刻迎难而来。
是毛筠淑!
“怎么会?”
白天还一个劲地叫师傅。
王海波不敢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划伤了右手,以血为路,逼退了黑须。
“筠淑?”
“师傅,等下再做解释,林哥呢?”
她气势十足,完全不惧怕眼前的恐怖景象。
“他,在里面...”
“还好,赶上了!”
“你的手...”
“没事,化解怨气必须得用到血。”
高举右手,无数的黑须,像是寻找到了目标,疯狂地往伤口上扑。
毛筠淑被巨大的冲力阻挡着,举步维艰,却坚毅地往前走着。
“林哥,林子强...”
她推开大厦的门,周围的气息更凛冽了,风差点将她掀倒。
三星灯的光微微闪动,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为航船指引方向。
“这声音是,筠淑?不,一定又是红衣女妖的诡计!”
“林哥!”
声音瞬间贴在了身上,林子强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
他本能地想把它甩开,甩了两下,却徒劳无功。
“是我,是我!”
周围的黑须散去,光却依然碧绿。
“筠淑,真的是你吗?”
林子强欢喜之下,一把将毛筠淑抱住,就如同在旧屋里一样。
理智告诉他,这里绝对不会出现毛筠淑的。
直觉告诉他,就是她,那种感觉,那种香气,那种光芒,错不了。
这一次,他赌对了,匆匆一抱,抱得毛筠淑措手不及。
剩余的黑须从屋顶开始往下蔓延,试图卷土重来。
就在林子强的面前,毛筠淑的身后,缓缓降落双头女妖,红色纱布,轻飘飘的,如同人命一样。
她愈靠俞近,挑了挑下手的地方。
很明显,它并不想放过眼前的两人。
“你的对手是我!”
“以血为祭是吗?我懂了...”
王海波对于玄学,那可谓是天生有才。
看到毛筠淑的表现,他瞬间就明白了血的意义。
以木为刀,将拇指划出血来。
血渍伴随着划痕,浸满一刀桃木剑,顺势向着双头女妖砍去。
手起刀落,速度之快,着实有大师之范。
一个漂亮的回旋。
桃木剑直接将上方的头颅斩落。
然而女妖并没有死亡,剩下的身体寻了间隙往楼上逃去,转眼便消失在了廊道之间。
被斩下的头颅转眼便化为了尸水。
绿色的尸水,完全不是人身上流淌的血液。
四周的光也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唯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像是红衣女妖没走远,躲在角落里时刻准备着谋杀。
“真的不是,在做梦?”
伴随着周围的光恢复了正常,林子强缓缓放宽拥抱,眼神却始终离不开毛筠淑。
此刻的她,又像是掉落人间的天使,有诉不尽的苦难,却只愿把最美好的一面给林子强看。
“筠淑,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对了,师傅,还好,多亏你救了我们!”
她很激动,推开林子强便向王海波鞠躬。
右手仍在滴血,杵在右膝盖上,不敢用力。
“筠淑,你的手怎么了?”
林子强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也不顾她的掩藏,勾起手心便看到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被红衣女妖所伤,林哥,多亏你们来救我。”
“红衣女妖?怎么会...”
“没事,已经过去了,对吧,师傅?”
她对王海波使了个眼色,俏皮中透露着单纯,半点也看不出道法的高深来。
王海波可不是不识趣的人。
要不是毛筠淑,现在指不定已经丧生,他诺诺地点了一下头,如同否定心中的想法。
“筠淑,其实,我觉得,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奇心总会令人想去把神秘的面纱揭开,纵使面纱下是千疮百孔的悲哀。
“筠淑?你是叫筠淑?不是平常都叫徒弟的吗?”
像是为了唯一代名词的所有权,争个面红耳赤。
林子强可听不惯别人叫这个专有的名词。
“不是,阿强,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好吧,一时口误了。”
“海波,总感觉今晚的你,怪怪的。”
“别管我怪不怪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灭掉这个双头女妖,已经斩杀了它一半了。”
“果然,为什么它会有两个头?”
“想必在旧屋的时候,融合没有完成,抛弃了肉身,才弄得妖魅不妖魅,怨灵不怨灵的,以杀戮为乐。”
“一定要将它铲除才行!”
林子强没有所谓的大义凛然,只是纯粹为了毛筠淑手上的伤。
“它已经走远了。”
“筠淑,你怎么知道的?”
“哦,是师傅告诉我的嘛,对吧,师傅?”
“奥,对,对对,这里戾气都消失了,它呀,往潜龙湾方向飞走了。”
“怎么总感觉你们两个晚上怪怪的,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事情?能有什么事情?没有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把林子强给弄得更疑神疑鬼。
“海波,妖魅与妖魅会不会结合?”
“应该不会吧,也很难说。”
经过今晚一事,可算是给王海波大师长了记性。
原以为枯黄纸书在手,天下无敌,结果连黑须都解决不了,还多亏了毛筠淑,才解了困境。
世上无绝对的事情,至少王海波懂了,也不敢不懂。
“很难说,意思是也有可能?”
“差不多吧,为什么这么问?”
“潜龙湾小区不就藏着阴阳女吗?要是被融合了!...”
林子强张牙舞爪,尽可能把局势描绘得十万火急。
在他看来,要是再遇到今晚这样的事情,可不一定有这么多的好运。
更有拥抱到毛筠淑的幸福,一天两次,能这么紧紧抱住她,虽然没能听到她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已经足够。
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姑娘,就是这辈子要找的人。
“那我们快走吧,相信师傅一定会解决它们的,刚才真的好可怕...”
毛筠淑假装惊恐,往林子强身边挤了挤。
于寻常,并没有什么怪异。
然而此刻,王海波已经知道毛筠淑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刻的她竟又装得若无其事,难免让人有所疑惑。
“看样子,这个女人很了解妖魅,她靠近林子强,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往往拥有最毒的毒液。
王海波可谓是深受其害,怎么也不会忘记。
他于心里开始提防起毛筠淑。
虽然也愧疚,若不是她,指不定此刻已经死去,但是她身上的伪装,就如同妖魅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对吧,师傅?”
毛筠淑乖巧地追问了一遍,怯懦着,生怕王海波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放心,有林哥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只是朋友...”
林子强可不想放过红衣女妖。
它让毛筠淑受伤,必定斩草除根才能彻底放心。
幸福的瞬间,在裂痕面前,终成错觉。
一万句喜欢,也敌不过一句到此为止令人印象深刻。
林子强忘不了,那一句“我们只是朋友”。
它像一把匕首,扎在心上。
当心蠢蠢欲动的时候,就摇动一下,疼得人寻死觅活。
可世间,谁能按捺住内心的欢喜?
它像一个天真的小孩,跌倒了,哭一次,依旧会笑着往前冲。
“完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又想拒绝我吧!还是说表现太过明显了...”
身陷情迷,悲喜巨震,爱不得,拒难受,弃不愿,追有惑...
毛筠淑的一瞥一笑,一低眉一伤神,纵横交错在林子强的心里。
简直如滔天巨浪,将摇荡的心船,翻手覆雨之间捉弄。
“其实,我就是想表达,出自朋友的方面,我会保护你的,不为其他。”
他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偏偏王海波在一旁,多希望能有让人消失的技艺,把王海波瞬间送走。
“她没有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你懂什么呀!饱汉不知饿汉饥。”
“什么饱汗饿汗的?咬文嚼字我可听不懂。”
“王梦娇啊!海波,缘分在了,可别错过了。”
“噗,都什么跟什么!算了,没工夫跟你斗嘴,我先行一步,万一真的妖魅结合了,今晚就不太平了。”
王海波冲了个白眼,甩两下绣袍,佐弄着桃木剑就往潜龙湾方向赶去。
“王梦娇是谁?”
“她呀,是海波的女朋友。”
“真的?”
“真的...”
林子强眨巴着眼睛,看得出来毛筠淑对王梦娇很好奇。
每当他说出女性名字的时候,毛筠淑都像是着了魔,怎么也要弄清楚,这让林子强敏感起来。
“如果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拒绝我?如果不喜欢我,那又何必这副表情...”
他的心空洞着,爱而不得,却又存在某些机会的时候,最折磨人。
哪怕是拒绝,来个两不相见,让人彻底死心,也好过有幻想吊着人,就连灵魂也抽动着。
...
潜龙湾的晚上,保安明显少了很多,小侧门开着。
很明显,它坏了。
坏得刚好符合时机,坏得令人不寒而栗。
“来客过来登记一下。”
保安室里,传出一个女性声音,是位兼职的女保安。
“师傅,你是不是刚来这个小区?”
“来了有半个月了。”
“难怪见你如此陌生。”
“你们两个是住户?”
“对啊,就住在这89号楼里。”
“难怪,你们平常也不开灯,还以为89号楼没人住呢,结婚了吧?”
“结婚?哦,快了。”
“你们两长得还真般配。”
“谢谢你了,那我们就进去了?”
“当然。”
算是有惊无险,林子强可算是发挥了幕后记者的一个长处,那就是骗。
事实上,这个世界充满了各色谎言,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学会审时度势,学会撒谎,学会看人。
“林哥,她好像误以为我们是情侣?”
“保安嘛,闲唠一下罢了,刚才我也是随口说的。”
可在林子强心中,恨不得自己真是89号楼的住户,恨不得真快要结婚的模样。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有些人可以住着高楼大厦,衣食无忧,而自己却忙忙碌碌,不知所求。
生活,就像是一种玩笑。
它在高低起伏之间,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于物质上,确实如此,于人格上,谁又真的高人一等?
大抵是自封的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