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认识也好,你们年纪相仿。我们说他,他听不进去,换做是你的话可能会好点。”
王福祥顿了顿,家里的事情,没想到最后还要拜托外人来帮衬。
“让他多跟你学习学习,才是正道。整天穿个破黄衣服,还以为是他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早晚人也坏了。”
“那倒没那么糟糕,祥哥,我尽力吧。”
“好好好,他老爸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
一个和祥的笑容,怎么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恻隐之心人皆有,偏偏林子强最多,明明前途未之的人,却心头总挂上别人家的事。
“祥哥,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晚上打了小宝,其实是...”
“是不是因为,在小宝身上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才吓到的?”
“你知道?”
“其实这也是我搬到店里来住的原因,知道为什么开个寿材店吗?”
后堂门缝中隐隐闪动的红光,陪衬着王福祥的奇言,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林子强可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摇摇头。
“话有点长,要是有时间,倒不如进来坐会,听我慢慢讲来...”
按照王福祥的意思,此话可从他们三兄弟开始说起。
当初道术兴起,曾有得道高人来到他们家,见王福祥天生奇骨,硬想收他为徒。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年纪轻轻,总想着金钱和意中人,哪会去搞什么玄学?
王福祥自然是拒绝了。
而王海波老爸王福兆,对此可谓是如痴如醉,缠着道人不放,执意要学习道术。
最终是拗不过他,道人收了他为徒,返回了云溪山里。
这一别就是五六年,其间偶尔还能收到家书。
岁月往前走,人也发渐白。
父母横生了意外,离了世,又遇上旧屋改造。
划地界的时候兄弟二人合计着给王福兆留个窝,硬是咬紧牙关,建上来这座房子。
待故人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那时候,王福兆回来便已带着王海波,关于他母亲却是闭口不谈。
说来也奇怪,小家伙才三四岁的年纪长得相当壮实,有别人六七岁的大小了。
不过那眼眸子跟他老爸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生的。
大概是父母意外离世,刺激了王福兆,整天说有邪灵作祟,这么大人也不去工作,一个劲在家研究玄学。
耳濡目染,王海波才会走了这歪路。
当年王海波的成绩可是班里数一数二的,也是初三开始滑落的。
初三正是王福兆死去的时候。
就一个好好的人,在家里去了。
死前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眼珠子瞪得老大了。
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家境就开始落魄。
先是王福祥王福瑞两人的工厂倒闭,断了生计,后是王福祥老婆苏淑芬一直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要搬出去。
当初的租房,哪有现在这么简单,而且没个生计,王福祥自然不肯。
也就是这样,没过多久,两人离了婚。
倒苦了王彤宝,打小就没个爹疼娘亲。
小孩子爱热闹,偏偏王彤宝与众不同。
没有人愿意与他亲近,一直没朋友,没什么人说说话。
久而久之,以至于七八岁了说话还不利索。
生活总是不给人细细品茗的机会,人总要为了生计奔波。
待到王福祥发现蹊跷时,已经是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王彤宝意外不见了,王福祥寻找了很久,几乎将三家都翻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
正当愁眉之际,从屋檐处传来一阵窸窣。
王福祥顺着梁柱往上攀爬,竟看到王彤宝在跟老鼠亲嘴!
那是一只大老鼠,足够一只成年猫的大小,大人看了都腿软。
自那以后,他才知道小宝的不对劲,也不出去赚钱,守着小宝。
为了防止老鼠再来,还特意养了小黑。
知子莫若父,一点细微的变化便足够了。
白天的王彤宝,一切都很正常。
一到晚上,整个人体温明显下降,连周围的气场都变了。
现如今的世界,哪还有什么人学个道法,多半都是骗子。
也不是没求过几个名头大的大师,都一无所获。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王海波看了看。
结果他直接来了句,王彤宝的一魂被邪灵抓走了,也不想着解决,一个劲念叨着时候未到,天机不可泄露什么的。
说是王福祥自作自受,本是天人,不去学道法,报应在了儿子的身上。
这么多年,他父亲王福兆没去工作,全靠兄弟二人接济,结果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的侄子。
王福祥可算是气坏了,自此之后,跟王海波也少了来往。
只有王海波来找他,至于他则没有再去找过王海波。
每晚看见这疯癫的侄子在院子里玩着过家家,做得还有模有样。
或许也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这才搬了出来。
寻思着也没什么出路,倒不如开个寿材店让那些死后的灵魂能有个好招待,算是积点阴德吧。
这也是当初想收他为徒的得道高人所说的一条路。
要想邪灵不招惹人,可以多做阴德事,比如烧点纸钱,卖卖寿材,或者是火化尸体之类的。
听完了王福祥的长篇大论,林子强解开了许多疑惑,也增加了更多的疑惑。
“那王海波是捡来的?”
“只有他父亲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我的侄子。”
“云溪山是指前陷镇上的云溪山吗?”
“不错,相传那边道术传得很厉害,现在应该也有,可惜没能去一趟。”
“其实我就是前陷镇人,那边没什么道术,也可能是我没认真去打听的原因。”
“没想到还这么巧。”
若有缘分,世界也就是睁眼闭眼之间的距离。
听着林子强带来的消息,似乎是内心的航船失了方向。
王福祥失落了一下眼神,随即便平复了内心。
那瘦弱的身材在白衬衫下,看得出来历经了许多沧桑。
“祥哥,不知道你房间里的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捺不住好奇心,林子强还是问了出来。
“那光啊!要不你跟我一起看下吧,哈哈。”
生活中的每一个不经意,可能便是他人眼里的奇闻异景。
推开了门,王彤宝已经在床上睡下了。
整个屋子很窄小,一张床便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两个汉子,缺个女子果然是一塌糊涂。
脏旧衣服堆得杂乱无章。
正对着床供奉着一尊祖师爷,竟与王海波所供奉同出一撤。
点上两根红色灯,其中一根坏了,忽明忽暗。
“这就是那个红光?”
“对呀,不然你以为呢?”
“我想也是...”
林子强算是解开了迷惑,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怪异事情!
“本来想着给它换一下的,偏偏一直找不到时间去买。”
“改天我给你带一根吧。”
“那感情好,我先给你钱哈。”
“等买到再说吧...”
话题的辗转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可能就是一个弯之间。
“继续坐会吧?”
“不了,祥哥,我也该走了,太晚了。”
惊慌了一个晚上,林子强有些困意,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整。
凌晨是个不太受欢迎的时刻。
昨与今的交换,仅隔一瞬却差一天。
哒哒...
匆匆出了寿材店,正对的路灯,光在湿哒哒的雾气中飞舞。
已经泛起了小雨,看来会是一个湿漉漉的日子。
呼...
一阵冷风刮了起来。
林子强知道是它来了。
左边,正常;右边,正常;后边,肯定正常!
桃木剑滑落胸膛,来到右手之上。
深呼吸了一口,静得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我从风中来,源自山与海...”
空中一阵惊悚的声音传来,明明街上空无一人,却能感觉到繁花似锦。
像是被拉回到了上个世纪的旧街巷弄,周围充斥着收音机的嘈杂之音。
在戏台前的舞弄,是油气与爆竹声的交汇。
“究竟在哪里!”
细雨渐密,视线逐渐模糊,唯有路灯的光,格外温暖。
“你在找我吗?”
“这声音是!”
背后一阵胆怯的声音隐隐传来。
林子强吓了一个激灵,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精神力都被吓到了头顶。
没有!
寿材店里连王福祥的身影都消失了,只有灯光始终在等待迷路的小孩。
下意识地将帽子翻了上来,裹在头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内心安稳一些。
嗒,滴答...
雨落下屋檐,还是幻觉?
身后两个影子钻了出来,一左一右,仿佛在让人抉择对与错。
退散!
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桃木剑,一招横扫千军,哪还管对与错。
眼睛一闭,转上一圈总归是没有错的,林子强可不想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幻境。
“没有法术的道士,真是有趣!”
“究竟是谁!”
声音很妩媚,并不像是邪灵作祟,在这光与影中穿梭,看不见真容。
“我吗,我吗...你猜,猜....”
回音在空中游荡着,戏谑在整片天空之中。
“土地公保佑,土地公保佑...”
林子强双手颤抖,此刻才感知到疼痛,是在打开篱笆门时被铁丝割伤的。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
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起来,一股伤寒之风勾起人的泪。
寒碎的声音,直想将人拖进无尽深渊。
三魂七魄都缩了水,矮上一大截,提不起反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