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白盏回家中。
姜犹朝他挥了挥手告别:“再见白盏。”
楼道感应灯在她离开后,暗了下来,黑夜铺在少年的面容,遮住了他所有神情。
过了许久。
她亲切温柔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白盏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笑容重新扬起,走到窗边,透过黑暗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再见姐姐。”
小小是在第二天上午苏醒过来的,手臂插着留置针,输送着营养。身上插着很多条管子,包括输尿管。
纵然如此,她在见到姜犹的时候,神情毫无阴霾,充满着喜悦。
“姐姐。”
姜犹揉揉她的脑袋,道:“你现在已经是正常人了,以后再也不用去透析。”
姜犹虽然没有体会过,但也清楚知道,做透析肯定不舒服。女孩才十岁,却要承受这种痛苦,她从未喊过疼,总是担心姐姐打工辛苦。
女孩小猫儿般力度很轻地握住她手指,忐忑不安地问:“姐姐,是不是很贵?”
姜犹摇头道:“小小要相信姐姐能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小小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我相信姐姐。”
说完她在心里祈祷。
快些长大,快些长大吧。
长大以后就能帮姐姐,到时候她要赚更多的钱,姐姐就再也不用出去工作了。
休养了一个多月。
用最好的药物治疗,小小身体好了大半。站在地上,整理床铺,折好衣服放进包里,等到姜犹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便看她已经准备好了。
“姐姐,我们走吧~”
姜犹拎起提包,牵着她手,离开了医院。
重新回到家里,地板桌面都被姜犹打扫过,一尘不染,一如离开前的样子。
准备打扫卫生的女孩见状,脑袋垂了垂,还有些低落。
姜犹无奈地笑。
正是因为女孩太懂事,所以她才会提前回来打扫卫生。
……
晚上姜犹做了一桌子菜,庆祝小小出院。
饭吃到一半,她接到白盏的电话。
话筒那头,少年声音从未有过的害怕恐惧,颤抖到语无伦次。
“姐姐、救、命……”
姜犹倏地站起身,吓得旁边专心吃饭的小小一跳,她筷子掉落在桌子上,担忧地看过来。
姜犹安抚话筒那边的少年几句,放下电话,对小小叮嘱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小小听话待在这里,姐姐晚一点回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她又不放心了添了句:“若是姐姐明天没回来,你就去隔壁奶奶家吃饭。不准再偷偷跑出去,听到了吗?”
女孩眼睛微红,重新捡起筷子,认真乖巧地点头。
“小小不会偷跑出去了,姐姐放心。”
……
从家里离开,姜犹拿起还未挂断的电话,匆匆朝着白盏家里跑去。
“姐姐、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
少年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地说着。
姜犹蹙眉,边跑边安抚:“白盏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你,别怕,我马上到。”
但少年哭得更伤心,小声呜咽,颤巍巍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我喜欢你,姐——”
话音未落。
轰鸣爆炸声音骤然响起,地面震颤,汹涌火光映亮了整个夜空,周遭近乎瞬间夷为平地。
话筒里响起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姜犹缩窄的瞳孔映着鲜红火光,残留在空气中的热感扑面而来。
她握紧手机,加快了脚步,冲入火光之中。
——
站在阴影里的湛白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头发被火灼烧,看着她不管不顾地寻找少年的身影,看着她连命都不要——
“他就那么重要?”
将熊熊燃起的火熄灭,湛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内心茫然至极。
不明白为什么她将感情看得这么重要。
明明感情只会牵绊、束缚人的灵魂。
不停翻动铺满灰烬、烧断的木板,纵使指尖被刺破流出血,她的动作未停半分,垂着头,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丝反应。
湛白上前一步,蓦然对上她冰冷猩红的凤眸。仿佛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会杀了他。
“他爱哭、又脆弱不堪、只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遗弃——”
锋利唐刀抵在他脖颈一侧皮肤,刺入皮肉,带来丝丝疼意,血珠不断溢出。
他再多说一个字,刀刃会割断的脖子。
湛白余光瞥见到她眼角流下的一行眼泪,那双眼睛里除了杀意,便是悲伤。
她在哭。
只是因为一个普通的遗弃者。
为什么?
为什么?
湛白想不明白。
不过既然她那么在意白盏,那他便给她一个白盏。
他指尖一挥,那张模糊的脸庞逐渐清晰,映入姜犹的眼里。
赫然出现一张白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