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北岭。
曲唯身为监管,自然是回了自己的监管所。
戚月则继续护送黄在安回谷中。
小山子是个机灵鬼,胡郡尉的人来找他的时候,他跑掉了,因此并没有被带回龙南郡府。
师徒团聚自有一番乐趣。
等一切安置好后,见戚月迟迟不去赵家,黄在安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我这里的住宿条件可不比你男人家。”
戚月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次从龙南郡府给黄在安置办了不少东西,刚好趁着人多,都带了过来。
被子,衣服等,都置办了不少。
“师父,不如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义父不是说,他可以批准我开一个药馆吗,你可以帮我的忙。”
“老头子我哪儿也不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黄在安掏出怀里的水壶吸溜了一口灵泉水,瞪了戚月一眼。
“喂,你不要转移话题啊,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他瞅了瞅已经收拾好的床褥被罩,“就这点活你想磨叽到什么时候,再不去你男人的腿还要不要治了?”
“...师父,不如我明天再去吧?”戚月踌躇着。
此刻她很想马上就见到赵奚言,但又怕过快的见到他。
因为她还没有把要见到他的激动心情调整好,万一见到他,她害怕会把持不住。
“不行,现在就去!”黄在安粗暴地把她手里已经整理了几遍的被褥夺过来,扔到一旁。
“你快走,难道你不想你男人赶紧站起来吗?”
“我已经跟他和离了,他已经不是我男人了。”
“就算和离了,你想跟他好,可以再成亲嘛,这有什么难的?要不师父去给你说!”
黄在安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
戚月忙上前把人给拉住。
“师父,你千万不能去,我和他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解决。”
“真的不让师父去说?”
“真的,不仅是现在不要说,以后也不要。”
“为什么?”
“要是让别人说和,我和他跟这世间所有的夫妻有什么两样,那样的感情我宁愿不要。”
黄在安似懂非懂地嘀咕了一句。
“你这女娃怎么和人不一样呢?”
“我是戚月嘛,独一无二的戚月。”
戚月笑,当即就觉得心里的那层不安消失了。
是啊,没有什么好不安的。
就用平常心去见他好了,当他是一个家人。
这么想着,她立刻告别了黄在安,往赵家的木头房子走去。
一个多时辰后,太阳已经快沉下了,她终于来到了森林东边的尽头,那里有一条小路,从那里出去,就能看到那座木头房子了。
戚月快速地来到那条小路,果然看见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正落在木屋顶上。
本来她还在踌躇着怎么出现呢,就看见木屋的前面有几个土着人,正鬼鬼祟祟地张望着,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坏事。
她当即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冲上去打翻了两个,另一个土着人突然哦哦哦地喊叫起来。
接着她就看见沈玉从屋中探出头来。
这几个野人看到沈玉,赶紧把一些野菜放在院子门口,撒丫子跑了。
戚月正纳闷怎么回事呢,沈玉激动地走了过来。
“...月儿...月儿,真的是你?”
“......”戚月本能地张口想叫一声娘,但又想起她已经和赵奚言和离,按理是不应该这么叫了,便只“嗯”了一声。
“娘真的想死你了!”沈玉一把抱住她,把两包眼泪滴在她的衣裳上。
如今天热,她已经换上薄衫子了。
“你怎么才来啊,娘真的好想你...”
戚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热情又激动的前婆婆,只能木然地由她抱着。
很快,赵家人也都出来了。
赵霜花,赵霜月四个小姑娘跟沈玉一样,眼泪都特别多。
戚月感觉自己的外衫都成了她们的眼泪缸了。
丛中兰也推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叫了她一声“月儿妹妹”,眼泪也下来了。
还好她没有像沈玉几个一样,把眼泪全都滴到她身上。
赵永喆,赵永链也过来了,都是一脸激动又高兴的样子。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丛中兰说她学了野菜的新做法,要做给她吃,拉着赵霜花几个去了厨房。
戚月张望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赵奚言出现,终于按耐不住了。
“...那个,赵奚言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一提到赵奚言,沈玉等人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赵永链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越来越孤僻,整日里一句话也不说,就一直在后院呆着,喊也喊不动,刮风下雨都不能劝他回屋......”
沈玉只是个抹泪花。
赵永喆接住话头,说了她走后的事情,和上次黄在安跟她说的并无多大差别。
唯一不一样的是赵奚言把土着狠狠地整理了一番后,这些人不但不干涉他们烧荒了,还经常采摘一些野菜什么的送过来,有时候还帮他们干活。
甚至这几个月需要上交的木料,也是这些土着人砍了扛过来的。
戚月这才明白为何刚刚会看到送菜的土着人了。
看来是赵奚言把他们杀怕了。
终于,沈玉抹了一阵子眼泪花花,平静了一些。
她握住戚月的手,几乎是哀求着道,“月儿啊,你来了就好了,言儿肯听你的话,你帮娘好好劝劝,让他振作起来,好不好?。”
戚月心想应该是她走后,赵奚言觉得再站起来无望才会颓废的,当即就应了下来。
“您放心,这次我出去,意外找到了药材,等他站起来了,就会好的。”
几个人听说戚月有办法让赵奚言站起来,各自都高兴极了,忙推着戚月去后院找赵奚言。
此刻,在后院的亭子里,赵奚言正呆呆地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际。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灰暗死寂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凝神听了听,但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似乎又像风一般消失了。
“呵,我又幻听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就得上了这幻听的毛病。
经常听见戚月回来,在很远的地方就喊他的名字。
“赵奚言!”
最开始他总是激动的摇着轮椅出去迎她,但发现是错听了。
次数多了,他就记住了教训,不再出去。
他把放在右腿膝盖上的一只手紧了紧,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赵奚言!”
脑子里又是一声。
他不打算理会,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那回荡在脑子里的声音,突然觉得幻听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还能听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