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上门求助

又是一年上元节,林一诺递给苏木两个棉花耳塞,两人便带着青衣以及苏木在岭南新买的一个昆仑奴走上了街。

街上一片火树银花,灯楼处更是人潮汹涌,歌舞、丝竹声不绝。

昆仑奴被苏木取名为阿昆,其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且长相黝黑,甚为吓人,有他在前方开路,几人逛得特别顺利。

今夜的长安城不宵禁,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儿都摆了出来,各坊道被挤得水泄不通。苏木和林一诺一起在路边吃着三勒浆配炙羊肉串,好不快活,便是青衣和阿昆都吃得满嘴流油。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在街边响起:“让一让,让一让!秦真人的座驾来了。”

一边说,一边还用手里的剑鞘赶着路人,在恶仆的后面紧跟着一辆装饰着各绣品和流苏的华丽车辇。

周围人骂骂咧咧地让开了一条路,阿昆铁塔一样的身子忙站了起来挡在苏木和林一诺的身前,以防人群冲撞过来。

苏木皱眉道:“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架子?今日连一品大员都得忍受堵车排队,这人竟然还堂而皇之带着开路的恶仆。”

林一诺看了一眼那车辇,若有所思道:“是东宫的人。”

苏木微张了嘴巴:“李承乾这小子御下这么不严吗?便是他自己出宫都没这般嚣张吧。”

林一诺道:“没听见那些仆人在喊吗?来的人是秦真人。”

苏木好奇道:“秦真人又是谁?”

林一诺解释道:“西京西华观道士秦英,会的旁门左道的东西特别多,跟圣观道士韦灵符是一丘之貉,目前都在东宫陪玩,据说还有一个还俗道士朱灵感。”

说到这,林一诺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木叹道:“太子是越来越叛逆了,他是不是青春期往后移了?二十了才开始进入叛逆期。”

林一诺轻轻竖指“嘘”了一声,低声道:“苏少,莫要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妄议储君。”

苏木耸了耸肩,洒然道:“好,不说了。”

两人吃完了小吃,继续沿街逛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东市。到玲珑阁门口时,只见玲珑阁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

玲珑阁的特色炒菜依然是独家的,但是面点糕饼的配方则已经卖了出去。现在长安城市面上的面点店几乎都离不开玲珑阁贩卖的发酵粉。

吃过发酵粉发酵过的面食,众人再也吃不了以前酸啾啾、硬邦邦的点心了。

可以说光是这一项的收入,就令玲珑阁赚得盆满钵满。也就是现在的打工人都是直接买断了身契,依附主家的仆人,不然的话,这些人大概早就被对手高价挖走了。

苏木拉着林一诺一起上了二楼雅座,因为一路过来已经吃小吃吃饱了,他们倒没点太多的菜,只给大胃王阿昆叫了几样肉菜。

阿昆左手抓着红烧猪蹄,右手握着炙鹿肉,吃起来风卷残云一般。

他是被部落里的族长卖给行商的,跟他一起一路从船舱底部混过来的好几个人都病死了。他在路上的时候也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先是晕船,后又挨饿,登陆广州的时候,他只剩下半条命。

若不是刚好遇到了主人,他应该早就葬身鱼腹。因此对于主人苏木,他是十分感激的,不仅给他好衣服穿,还让他能每天都吃饱饭。

他就是因为太能吃,才被族长卖掉的;也是因为太能吃,而被买他的商人嫌弃,每日只给一点点的冷面包和水,饿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木瞧着自己的这个仆人,心情还挺不错。这大块头,脑袋是有点笨拙,但力气着实大,寻常五六个唐人都架不住他。在北上的船上闲着也是闲着,苏木又让林广义等人天天操练他,现在打起架来,他也有模有样了。

绝对是苏木喜欢的跟班类型之一。

正当苏木暗自得意自己的眼光时,林一诺忽然推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看,楼下那人看起来像个内侍。”

苏木探头一看,底下那中年男人面白无须,脸上总带着一副面具的模样,倒确实有点像宫中内侍。

苏木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贵人派出来的。”

林一诺道:“是东宫。”

苏木道:“何以见得?”

林一诺淡淡道:“我瞧见了他身上的徽记。”

苏木笑道:“李承乾这小子也是一个吃货。”

林一诺挑眉道:“吃不就是人生大事?”

苏木笑道:“是极。”

……

……

上元节后,狂欢的氛围还未散去,宫里便传出了血腥味。

两天前还在长安城里横着走的西华观道士秦英、圣观道士韦灵符均被皇帝以雷霆之势诛杀了。林一诺和苏木得到消息时,东宫已经被杀了一波人。

当时他们正在程国公的府上吃宴,程处默拉着两人在拼酒。大家关起门来聊起东宫的八卦,也是毫无顾忌。

只听程处默道:“这几个妖道在东宫兴风作浪的,本来就该杀。太子殿下这些年行事越发荒唐就是被他们带坏的。”

苏木问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圣人连正月都没过就大开杀戒了?”

程处默一把搭在苏木肩膀上,勾住了在他耳边低声道:“听说是行巫蛊之术。”

林一诺轻咳了一声:“慎言。”

程处默往嘴里塞了一块玲珑阁外卖的糖醋排骨,跟苏木挤眉弄眼了一下。

“反正太子殿下肯定没事的,那可是皇后和圣人的亲儿子。”

从程国公府出来,两人并排骑着马。

走了一段路后,苏木忽然拉住了缰绳,说道:“林三,看起来要不太平了啊。”

林一诺淡淡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苏木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波及多少人。”

……

……

入夜,国公府门口忽然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虽然大门离两人住的院子远,但因为大家都听力惊人,因此还是发现了。

等青衣带着两个长相极为俊秀的人走进院子时,苏木一眼就瞧见了,来人中的其中一人可不就是称心嘛!

苏木迎上前道:“你这是?”

称心拉着身旁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十一二岁的少年直接在院子里就朝着苏木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抬头望着苏木道:“苏爵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苏木上前扶起两人道:“进来说话吧。”

他看了林一诺一眼,对称心道:“不介意多一个人听着吧?”

称心低头道:“小公爷和苏爵爷都是君子,在下自然没有什么不信任的。”

苏木与林一诺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两人进了书房,打开了四周的门窗,然后才道:“说吧,现在若有任何人偷听,我们都可发现。”

称心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少年,将他往前推了一把,说道:“我知道苏伯伯是苏爵爷你的兄长,而他已经回鄮县去了。我这幼弟名唤安允信,今年十一岁,苏伯伯在他小的时候是十分喜欢他的,因此我想让他跟着苏爵爷回鄮县投靠苏伯伯。”

苏木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以你现在的地位要照顾幼弟不难吧?”

称心一向淡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苦笑:“苏爵爷说笑了,我这样的低贱之人,有什么地位可言?”

他似是不想就这个话题细说,从袖袍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递给苏木道:“苏爵爷,这是我这两年的赏赐所得,请将之全部交给苏伯伯,是我孝敬他的。以后,小弟就拜托苏伯伯照顾了,我只希望允信能过上普通的安稳生活便别无所求。”

苏木道:“发生什么事了?”

称心又向着苏木行了一礼,淡笑道:“无事,只是觉得长安居大不易。听闻苏爵爷马上要离开长安城了,想着这也是我幼弟离开的机会,因此贸然来求,还请见谅。”

安允信忙拉着称心的手摇头道:“兄长,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称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才刚说了要听我的话,怎么我现在说的话你却不听了,难道你不想念苏伯伯吗?留在这里,你迟早跟我一样被他们送进教坊当乐童,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事吗?”

安允信脱口而出道:“不,不会的,有你在呢!有阿兄在,还有太子兄长在……”

称心厉声道:“住口!太子殿下岂能是你唤得起兄长的?以后万万不要再提起!”

安允信哭着摇头,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绝对不像兄长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今日回家的兄长不会偷摸给耶耶装着金豆子的小盒子,也不会跟他说那些以前从来都不说的话,兄长的样子分明就像是安排后事。

称心又对着苏木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苏爵爷,还请你答应。”

苏木一用力,将他硬是扶了起来,蹙眉道:“其实,如果你也想走的话,我可以帮你。”

林一诺看了苏木一眼,但没有说话。

称心微笑着摇头,眼中闪过一片水雾,在宫灯下犹如五光十色的水晶:“谢谢苏爵爷,但不必了,我现在很好。”

最终,安允信到底是被留了下来,而称心则戴上披风的帽子,摸黑从小侧门离开了国公府。

长安城主街道实施严格的宵禁,但坊内则管的没有那么严,因此在坊内通宵达旦吃酒作乐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称心走在坊道上也不算突兀。

……

……

安顿好了安允信后,苏木推开了林一诺房间的门,后者正坐在窗前独酌一壶酒。见苏木进来也不惊讶,淡淡道:“那小孩睡下了?”

苏木点点头:“青衣点了他的睡穴。”

林一诺取出另一只玉杯替苏木倒了酒,说道:“来喝一杯吗?”

苏木盘坐在铺子厚厚羊毛毯的席子上,道:“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林一诺随意道:“没什么看法,又不关我的事。”

苏木抓过酒杯一口吃了,然后托着腮帮子盯着林一诺道:“在另一个位面上,有没有关于李承乾的结局描述?”

林一诺道:“你要关心的不是那美人吗?”

苏木皱眉道:“这两人不就是息息相关的嘛。”

林一诺道:“你如果感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进空间地下室问飞碟精灵,它肯定会知无不言。”

苏木苦恼道:“它还是不够机灵,我没法跟它沟通的,还是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想知道结局。”

林一诺道:“连树叶都不会有相同的两天,历史的细节又怎会一致?问了也是白问。何况,这件事,我们插不了手。”

苏木双手撑着案几道:“不,可以的,我能把他带进空间,离开这里。”

林一诺望着他道:“你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吗?他没有同意。”

苏木道:“空间这件事匪夷所思,他根本想不到我有这种利器,当然不会轻易同意。”

林一诺摇头道:“你不知道盯着东宫的眼睛有多少双,尤其他又是深受太子宠爱的人,你若是插手,后患无穷。”

苏木沉吟道:“可我总不能……”

林一诺往他嘴里送了一杯酒,堵住他接下来的话,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苏木放下酒杯,转头望着朦胧的窗外,说道:“你说的不错。”

但心里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去拜访一下东宫太子,见机行事。

林一诺瞧着他脸上的神色,没有说话。

翌日一大早,晨鼓刚歇,苏木已经出现在宫门外,递了牌子要见东宫太子,结果没多久,却被侍卫告知太子病了,不见客。

明明几天前还在一起吃过宴,那时看着好好的,怎么会说病就病?分明是托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苏木抬头看了看高达数丈的城墙,心算了一下夜闯东宫的成功率,然后就转身走了。骑马没走几步,便忽然见一辆从宫里拖出来的车,车板上面盖着茅草,苏木随意一瞧,便瞧见了那拖车上露出来的两只形状大小都不一样的脚。

上面是死人!

苏木蹙紧了眉,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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