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禛观察了封珩小半个时辰,也没看出这孩子有什么神通。
他干脆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你恨不恨朕?”
封珩眼中扬起警惕,他来不及深思,立即说:“封珩不敢。”
“日后朕可以给你皇子的待遇。”萧祈禛继续试探。
封珩不假思索的摇头,“多谢皇上的好意,可我喜欢给萱萱当书童。”
无论在羽国还是东岳国,他都是低贱的存在,爹不疼娘不爱。
可是在萱萱身边,他能有书读、有肉吃、有新衣服穿。
身边没有人欺负他,看到萱萱,他就感觉很安心。
虽然萱萱总是让他干活,可萱萱也会主动牵他的手,把他当朋友。
“随你。”萧祈禛反而松了口气。
看到封珩如此胸无大志,他就安心了。
但他还是会派人盯紧封珩。
……
另一边。
赵可儿回到忠义侯府时,她是私生女的事已然不胫而走。
百寿堂中,老太太、顾江流正襟危坐在上首,脸色铁青。
赵可儿拘着手,瑟瑟发抖地站在厅堂,低眉顺眼,整个人的气场又回到了曾经村姑的模样。
“呵!老身就说嘛,你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家闺秀!原来骨子里流的血是裁缝的!”老太太讽刺。
赵可儿的脸倏地红了。
老太太又冷笑,“你真是随了你娘,娘俩都这么喜欢偷人。你硬生生毁了我儿的姻缘!”
顾江流的面皮也发烫起来,他气急败坏地直拍大腿,“娘!你说这个作甚?”
他都要愁死了。
今日好多官员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讽刺挖苦他娶了个奸夫淫妇生的女儿。
他又一次从云端跌至泥潭了!
“贱人!你继续傲啊!让你伺候我娘你都不乐意,现在知道服软了?”顾江流破口大骂。
赵可儿眼眶里的眼泪扑簌簌地坠下,“侯爷、娘,我知道错了!日后我会尽心尽力伺候你们的!”
“不需要!你是私生女,娶你回家有辱门楣,你若是识相,今日就滚!”顾江流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滩秽物。
赵可儿扑通跪在了地上,她痛哭:“侯爷,我不要离开您!我给您生了三个孩子啊!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孩子有你这种母亲也是丢脸!”顾江流一脚踹开了她。
啊——
赵可儿被踹翻在地。
“切勿伤害我娘!”顾耀祖匆匆跑来。
他抱住了赵可儿,满眼都是心疼,“爹,你若是不要娘了,我就搬出去!我考上状元,也跟顾家没关系!”
“耀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急得跺脚,一脸焦急。
顾江流眼神尽是无奈跟恼怒,“耀祖!这个女人真的不配当你娘!她跟她娘一样是个荡妇啊!”
“若不是爹,我娘也不会成为荡妇。”顾耀祖坚定地说。
赵可儿感动不已,她将脸埋进儿子的胸口,“呜呜呜我儿孝顺,娘没有白养你。”
顾江流被呛得脸色像是调色盘,他咬牙切齿。
紧接着,顾耀祖又森冷道:“爹跟祖母也不希望,新科状元背上不孝的名声吧?”
顾江流、老太太敢怒不敢言。
毕竟当下忠义侯府就是一个空壳子,大势已去,全部的希望都押在顾耀祖身上了。
顾耀祖扶着赵可儿起身,他放狠话:“娘,你是侯府主母,有儿子在,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赵可儿仿佛又有了底气,她挺直了腰杆子。
顾耀祖离开百寿堂时,祝明月早已在门外等候。
她收起了对赵可儿轻蔑的神色,抱着他的胳膊,“耀祖,等你考上状元人家就是状元夫人了!”
“那是自然。”顾耀祖嘴角勾出邪笑。
祝明月娇嗔,“人家就知道嫁给你没错!顾耀祖那个废物,给你提鞋都不配。”
“呵。”顾耀祖眼底轻蔑。
百寿堂中,老太太虚虚靠在引枕上,她高高在上道:“赵可儿,给我捏捏脚吧。”
赵可儿的眉间氤氲着恨意,她不敢忤逆,只能笑道:“我要给耀祖煲汤呢,让婢女捏吧。”
说着,她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气得抓紧了腿上的布料。
顾江流恨得牙根痒痒,可是无可奈何。
谁让顾耀祖现在是全家的倚仗呢?
“娘,别气了,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他看向天边某一个的方向,眼神悠远。
老太太道:“是啊,麒麟那么讨人喜欢,那么有才华。就算残疾了,也比顾玉珏、顾萱萱两个蠢蛋好!”
顾江流走后,老太太拉着李嬷嬷慨叹道:“耀祖太孝顺了,赵可儿不能留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李嬷嬷有些慌乱。
老太太面露不忍地叹了口气,“唉,之前给陆凝婉准备的药,便宜她了。”
李嬷嬷的表情恍惚,她颔首,“是。”
半年前,她们从巫祝手中求来了牵机药。
此药混入饭菜之中,服上三年才会初见症状,杀人于无形。
……
这几日,武举选举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周鹤在陆凝婉、顾泽熙的鼓励下,终于下定决心想要一试。
于是,陆凝婉、梁州辞、顾萱萱、顾泽熙一同陪伴周鹤前往府衙报名。
报完名,接顾玉珏散学的路上,又不巧遇见了顾江流跟顾麒麟。
顾江流的头上生了许多白发,短短数日,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肩膀被无形地压垮了,有些塌腰驼背。
而陆凝婉穿着桃色襦裙,梳着堕马髻,鬓间插着几朵鹅黄色绒花,她的脸庞白皙娇俏,眉眼欢愉得像是十八岁的少女,之前在侯府的疲态一扫而空。
她身边的梁念慈芝兰玉树,身姿颀长挺拔,宽肩窄腰,面容温柔儒雅,他穿着名贵的绿松石色的锦袍,怀里抱着吃着糖画的顾萱萱。
梁州辞不知说了什么,陆凝婉、顾萱萱都笑了,就连向来沉稳的顾泽熙都弯了嘴角。
霎时,顾江流红了眼眸。
“陆凝婉,你跟梁首辅好上了?”他厉声问道。
陆凝婉这才看到顾江流。
她觉得可笑,他凭什么质问她?
“跟你无关。”她的声音清冷。
“你要不要脸?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跟梁首辅拉扯不清!一女侍二夫,简直不知廉耻。”顾江流的声音越来越大。
陆凝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她云淡风轻地说:“佛前通奸就要脸?你莫非蘑菇吃多了?还在发疯?”
顾萱萱张开双臂上下摆动,模仿顾江流中毒的模样,“好多小吉利(精灵),飞啦……”
扑哧——
别说陆凝婉,就连顾泽熙都笑喷了。
“你……”顾江流的脸通红,气得手指着她。
梁州辞将陆凝婉护在身后,他的脸似笑非笑,下颔线紧绷,“顾侯爷想通过无理取闹来引起阿婉的注意,未免也太幼稚了。”
“哼!我怎么可能想引起下堂妻的注意?我的麒麟出口成章,才冠京都。这是珏哥儿甚至是泽熙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顾江流气急败坏地说。
他接着阴笑道:“只是委屈梁首辅了,毕竟陆凝婉跟了我十六年,有些事情很难抹除吧。”
陆凝婉被膈应到了,她的脸垮了下来,一股怒火在肚中翻涌。
梁州辞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善,他看向陆凝婉,认真地说:“我会用我们剩下的六十年,弥补阿婉过去十六年的噩梦。”
“……”陆凝婉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快速眨眨眼,想要遮掩住失态。
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刺痛了顾江流的双眼,他找补道:“麒麟,背首《咏鹅》给哥哥们听听,晚上他们还要摘抄你的诗呢。”
顾麒麟坐在轮椅上,冲顾玉珏挑衅地冷哼一声,“鹅鹅鹅……”
“鹅鹅鹅鹅鹅鹅……”
顾麒麟惊讶地捂住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哈哈哈哈……”顾萱萱哈哈大笑,“好多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