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小虎天色微亮时就醒了，听着屋外叔叔婶婶吵着忙着整理行李。他闭着眼睛，深深呼吸被子的味道。
难得赖了一次床，一小时后再起来时，小虎不出意外的又被好一番唠叨。
这还不算，婶婶拿着不知从何处借来的一套小号鳞甲，非要给他套上。
小虎要去冒险的事没瞒着家人，他也不说鳞甲的用处不大，乖乖穿上，只提醒时间快到了。
院落里，小虎|骑上背着两大包的蛮驴挥手告别：“叔叔，婶婶，等我好消息！”
叔叔沉默，婶婶抹着眼泪，恨道：“非要让人操心！”
小虎赧颜，轻轻夹腿，慢步离去。
路过张叔的卤肉摊时，难免又被塞了一包卤肉。
蛮驴横目，盯着摊上招牌的边角：“张家小虎在这买过！”
穿镇西去时，镇上相熟的几家好似约好般的纷纷送上礼物。
小虎红着脸推拒，却被不知哪几家夫人趁乱揉了脑袋。
好不容易出了镇子，小虎见到了驰道边等着的一人一马。
马是红鬓小马驹，人是卫师的孙女，着黄绿长褂、扎着小辫、板着小脸的十二岁少女。
“又是我在等你！”卫小花气嘟嘟的。
“可我会请你吃肉啊！”张小虎熟练的掏出一包卤肉递过。
小花嗅嗅，当即皱眉：“不是你做的？”
“我哪有时间？”小虎解释一句，下驴帮她牵着马慢走。
小花这才舍得移开视线：“你骑驴子？”
小虎不答，反问道：“你还不吃？”
“留着以后吃，不行啊！？”小花微微气恼。
“别带上山就行。”小虎下意识再叮嘱一句。
小花更气了：“咱俩同龄同辈！同龄同辈！”
暗自叹息一声，小虎不再多言，小步跑着。
不一会，俩人来到卧龙草堂，拜别四位师者。
雷师、鲁师只勉励两句，换到卫师时，小虎提前开口：“卫师安心，我会照顾好小花的。”
卫师不理他，只盯着小花：“平时你任性爷爷不管，上了山必须听话。再胡闹，可是会害死小虎的！”
“爷爷，小花知道的。”卫小花小声怯懦。
在这几人说着话时，卧龙师含笑看着这一幕，暗中却有神念传出：“师侄说你是头蛮驴，是她骗我？还是你骗她？”
蛮驴小声“呃啊！”：“小驴生是驴子！死也是驴子！”
“哦~？传承记忆吗？果然不凡！”卧龙师笑笑，看两位弟子过来，温声说着话。
蛮驴的身子，却是僵了。
拜别四位师者后，小虎小花上马，慢速朝着北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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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镇北部，李家村外，熙熙攘攘的。
山把头、镖师、采药匠、孩童、家长们，做着各种准备。
作为插队的二人，小虎小花早早下马，尽量不引人注意。
山把头注意到这一幕，走过来笑道：“俩娃娃来了？！”
“张小虎、卫小花，见过山把头！”二人行礼。
山把头摇头叹息：“你俩镇娃娃，却比他们更像山民。”
这话可不好接，小虎小花再一拜，安静的候着。
半个小时后，拜山礼吉时已到。
“啪！”山把头扬鞭：“狮老离群！幼虎登山！走喽！”
喝声已毕，山把头骑着自家矮马带头，一位镖师与他并行，三位采药匠徒步紧跟着，小虎小花掐着位置跟进。
李家村民则很混乱，有些慌忙跟上，有些还扯着孩子叮嘱。还有甚者，一位孩子不知何故突然哭闹，躺地打滚。
前行的李家村人有人回头来看，想要帮一把，有人朝山把头吆喝，想要让队伍等等。
在队尾抱臂等着的镖师偏头眨眼，很是费解：“你个拜山的人指挥山把头？脑子给山鬼吃了？！”
队伍最前头，山把头混当没听到，匀速走着。
小花御马凑近小虎：“他们怎么敢的？没人教吗？”
小虎回一句：“耳边听来的，总不如刀架脖子上记得牢。”
“咦~！好傻！”
“确实很傻。”小虎回头看了眼，那哭闹的孩子被狠揍几下，又被回身的小伙伴扯着，总算抹着眼泪上道了。
“不过他们傻人有傻福，你可别想着救人。”
“哼~！我才不救丑八怪，大坏蛋。”
李家村就在山脚，平地加缓坡能称得上路的，也就三里。
队伍中骑马的不少，行进速度并不慢。采药匠早练就“十八层脚底板”，小跑着还能说些闲话。
那来自李家村的十几位少年少女，大半行李都由骡子驮着，自己只背着小背囊。但毕竟年小体弱，待队伍停下暂歇时，有一小半的呼吸都重了。
此地再往前就是密林。
人走马踏踩成的小路边，一座一米多点的神龛隐在路边，是一座极小的土地庙。
上檐盖红瓦，贡桌水墨凿；
廊柱金香木，泥塑彩绘描。
其它且不说，这规制可是一点也不将就。
喝令众人在远处等着，山把头独自上前，自怀中取出新鲜的猪牛羊三牲肉摆好，又取了个小碗倒入烈酒。
起身对着神像三拜之后，山把头以小刀割破手指，在酒碗中滴了一滴血：“山外迷途客，老把头德文，欲携山外童子瞻仰尾龙山神风姿，还请此间土地通禀！”
山把头唱礼完毕，躬身后退两步，转身走回众人身前。
等了一会，见神龛前毫无动静，山把头又下令：“开火造饭！”
现在吃中饭其实早了点，但土地不在，山把头也只能等着。
队伍显而易见的分成三堆，山把头、镖师、采药匠等成年人聚在一起聊天吃酒。李家村少年们共用三口锅，集|合众人之力生火烧热水，煮速食面饼。
小花拿出卤肉想分小虎一半，却听他道：“你先开火，咱俩也吃热的。”
看小虎起身要走，小花小声质问：“你又要乱跑？”
“之前瞅见几颗果子，我去摘来。”小虎笑笑，牵着驴子脱离大部队，回走一段，又转过一段斜坡就看不见了。
小花嘟嘴，就着前人留下的灶台，取出火柴点燃枯枝，架上平底小锅。
她也不傻，摘果子还牵着驴？显然有事瞒着她。
小虎走到一颗野果树前，抽出短刀，选中目标后起跳劈砍。
斩落一枝，得野果七八。
随手擦擦，小虎倚着果树吃着：“是你把土地吓跑了？”
“呃啊！”驴语：“本驴的果子呢？！”
小虎自然听不懂，还是蛮驴主动上前张嘴，他才分它一颗。
小虎先吃，驴子嘴大，二者几乎同时吃完。
“是你把土地吓跑的？”
蛮驴闻言点头，舌头添一圈，倒没再徒劳的“呃啊”。
小虎皱眉想想：“那你留在这里，不靠近，土地敢出来吗？”
蛮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摇着脑袋，它又不知那位土地的胆量有多小。
小虎确实早熟，但他也真没预料到会有这种麻烦。
这下别说冒险了，拜山礼都可能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