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是那山,环境却变了。
不知早到多久的王易图正闭目调息,篝火燃起,烤着山鸡。
昨日谢婉儿坐的那段枯树,被人仔细修掉了杂枝,铺有毛毯。
地面虽未平整夯实,但落叶已被清扫,枯枝碎石也不知去向,若在其上演武摔跤,应是够了。
“易图见过仙长!”王校尉规规矩矩的起身见礼。
“一口酒,再走一遍。”谢婉儿帮他省着时间。
王易图很听劝,白日未修行过,但那行气路线早不知回忆了多少遍,此时已无需翻书确认。
看他行之无岔,谢婉儿照看着烤鸡盘腿坐下。别说,这毛毯还挺厚实,软软的很舒服。
她能猜到,寻仙一事或许可以,但真的开始修仙后,王易图应不会知会他人。
所以这清扫、生火、烤肉都得是他自己来,连这毛毯都是新的,不过也仅止于此,以他之财,自是有能力布置的更奢华。
由此可知王易图对传道仙人的态度:感激很多,恭敬也有,但也不过分谦卑,不至让仙人看低。
唔~,他昨日的应答有人教,今日这态度,倒不知是不是自己把握的。
从结果上来说,谢婉儿对此很受用。她只拿一半心思在烤肉上,另一半,全程在看顾王易图。
见他行气一周很顺利,谢婉儿指点:“半口酒,一遍。”
王易图点头照办,但这一周后半段,酒中灵气消耗殆尽,他虽努力感应,但气感真的飘渺。
在他艰难摸索,快要岔气时,谢婉儿一提剑指,以空明剑意将其打醒。
王易图只觉浑身一激灵,好似突然梦醒般退出入定。仔细一体察,只觉内息稍稍散乱,却无伤。
谢婉儿燃起一只凝神香:“有我在,你可大胆点。”
“易图谢仙长看护!”
已暗自明白发生何事的王易图,再饮半口酒修行。
武者修仙确实麻烦了点,但王易图不差钱,有仙酒作引,只被解救了五次,终于行完一周。
“半口酒,行气两周。”谢婉儿吃着烤鸡,含糊道。
“易图明白!”修行进展很顺,王易图喜色难掩。
就这么一人修行,一人看顾,时间很快过了午夜。
后半夜时,王易图还饮半口酒,但行气周数开始上涨。
谢婉儿晚饭没吃,一只鸡稍显不够,她抽空离开一会,再回来时,手提一只灰兔。
拒了王易图帮着料理的好意,谢婉儿以随身小刀解剖,以召来的水球清洗,以掌中真火“硝制”兔皮。想了想又在烤肉时,奢侈的撒了点“仙家佐料”。
王易图看的眼热,但心性尚在,修行时没受多少影响。
兔肉熟时,谢婉儿唤醒王易图,分他一半。
一边小口吃着,一边讲解:“修行也讲劳逸结合,万不可急躁。”
“牛斗星汉练气期时,每一层多加一路周天,九路周天合称大周天。唯有上一层修到极熟练时,才可修下一层。”
“以你为例,等你可不借青提酒行气九周以上,并可随意中断退出时,才可借酒力试着修行第二层。”
“仙术修成前,你还得靠内力自保。行岔气这种意外,你需尽快熟悉,一有感觉好及时中止。”
“若有一日真的受到反噬,听我劝,不要寻那疗伤丹药,多吃多睡,自然养好身体。”
“······”
看仙人停下指教,王易图连忙起身:“易图谢过仙长。”
“吃快点,你还想不想学法术了?”谢婉儿吮着手指。
“额~,”王易图不再细品,大口吃完,胡乱擦擦手,自怀中掏出真火炼剑细读。
要学真火炼剑,不会真火掌可不行。
调体内灵力,分出一缕至右手掌心,以书中描绘的轨迹画“火符”,再一掌拍出。
若成功,可灼伤皮肤,点燃干草。
体内灵力经过炼化,调用随心。是故心不乱,气自不乱。
王易图试了三次,成功的将一片枯叶点燃。
在仙长的看护指点下,天明之前,他已能以各种姿势拍出真火掌。
这速度,听仙长说还算快的。
“白日若有闲暇,行气五周,火掌三次。”
“今晚之后我将离去,记得带你最趁手的兵刃过来。”
“黄金也别忘了!”
看仙长叮嘱几句后飘然远去,王易图照例躬身送别。
数分钟后,留听觉在此的谢婉儿分明听到:放松的叹息声,压抑的笑声,大笑声,饮酒哼歌声。
“啧~!”谢婉儿暗自摇头,倒也不甚关心。
王校尉不管是背负如山压力,一得放松机会难免宣泄;或者天性狂傲,一有进步,傲气蹭蹭涨。
那都与她无关。
回程路上,谢婉儿默默比对王易图与张小虎二人。
易图有背景,若修行有成,仅限商王朝的话,当能搅起不小的波澜,极适合作棋子。他有仙术护身,即使因着师叔的安排陷入危局,大概也能脱身。
也即是说,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他的命运如何,这事的因果算是两不相欠。
至于“上山”后,王易图再犯仙律,这因果也有小虎接着。
他得师叔教导世间之外的学问多年,可能还有引路之恩。
唔~,若真需他“代师戮之”,也算两不相欠。
只是,易图年岁大,修行天赋也不差。小虎的修为即使能赶得上,又要几年时间?
说到底,师叔不收小虎为弟子,那小虎的修行路在哪?
赤心寺?只学佛法不出家?秃驴们能答应?
墨火坊?学造远程火器?暗杀的话这倒合适。
“砰~!”
谢婉儿突然止步,脚下踩烂一块山岩。
她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仙龙国师府!
以师叔的能耐,将小虎送入国师门下很难,但进国师府却有不小的可能。
若小虎真的“学什么都快”,于学府内展露头角,再拜国师为师就算顺理成章了。
之后,小虎若进锦衣天卫述职,那有一天王易图犯律,小虎擒之戮之,不仅算了却因果,也算职责所在。
一想到这点,谢婉儿当即脑洞大开。
师叔说山门只会耽误小虎,意思是门内书阁里的书籍不多?
而世间书籍最多处,却是仙龙皇朝的四海全书楼。
而若要登楼,还有什么身份比国师弟子更好?国师自己?
王易图在商王朝,小虎去仙龙,是为天下局势作准备?
王易图犯律,小虎戮之,以修真者的视角看全无指摘之处,但王易图的父母大概不会那么想。
若小虎只是单纯的“山中客”,横槊公有可能报复小虎在凡间的家人。
但他若为国师弟子?这后顾之忧不也没了?
越想越有可能,为保险起见,谢婉儿持刀在石上画一竖线,在左边穷举小虎可能的修行处,在右边刻下国师府,然后再列举两边的增益处。
但只刚写完,谢婉儿就知已无需比对。
那左边的所有好处,加起来不及右边一项。
而这种相差巨大的情况,两边的减益已无需考虑了。
瞪着眼前的石头,这从笨“预约徒弟”那学的穷举法,现在看来还是这般讨厌。
深吸一口气,谢婉儿拍出一股白焰真火,将石头烧成粉末,一挥掌“毁尸灭迹”。
看了眼西方远处的山南镇,谢婉儿驾云东去,一去二百多里,随机寻了位小山神。
屏退祂后,神念修书一封,借枢纽之力,闪传而去。
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回复,谢婉儿终是无奈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