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苏璃煮好的四物汤,苏广白小腹暖乎乎的,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这个时间,学子们都在听先生授课,苏璃在房内照顾她,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小……公子,马公子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马文才去找苏璃的时候,脸都白了,可苏广白发生了什么他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催促着苏璃赶过去。
身为女子的直觉,苏璃想有预感,马文才一定是知道了苏广白的女子身份。
苏广白略一迟疑,道:“应该不会吧……”这话她说得很没有底气。早上痛得迷迷糊糊的,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现在想来,马文才那什么都不问的样子,又确实有些奇怪。
“而且,”苏璃补充道,“马公子说他已经替你向夫子告了几天的病假,让你安心休养。”苏璃小心地看了看苏广白,“他说,怕打扰你休息,这几日他就不回房住了,还让奴婢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公子,你现在还认为马公子真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吗?”
苏广白呆住了,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住,发泄般地哀嚎了一声:“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被子拉了下来,与苏璃大眼瞪小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我要怎么办啊?”
这件事苏广白并不打算让谢道韫知。一来,她本就不希望自己和马文才多有接触;二来,谢姐姐若是知道了这事,定不会同意自己继续在书院待下去,说不定还会连夜写信告知兄长。
可是,一想到他什么都知道,苏广白就没有办法继续像面对荀巨伯、梁山伯那般面对马文才。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苏广白摸不着头绪。
苏广白忽然有些庆幸,他这几日不会回来,自己也有了缓冲的时日,不然她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连夜落荒而逃。无广告网am~w~w.
谢道韫与王凝之约好的时日已经临近。苏广白打定主意,这些日子躲着马文才,刚好趁着休沐,和谢道韫一并下山去,能多躲一天是一天。
也不知马文才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这几日就只将饭菜打好,送到屋外,交给苏璃便离开。这人心细起来的时候,还真人无法拒绝。
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苏广白的身体也调整得差不多了。她吩咐苏璃回去药庐,那里有王姑娘照应,免得王蓝田那家伙趁自己不在对她上下其手。
随后,她便随着谢道韫一并下了山。
谢道韫早便听闻谢安要亲自会一会这王凝之,便拉了苏广白作伴,在他们隔壁房间定了包厢。
到了约定的地点,酒楼的房间内已有两名男子先行到达,一位坐着,想来就是王凝之本人,一位站在他的身后,定是他的书童无疑。
苏广白与谢道韫悄悄绕至隔壁房间,不一会儿身为当朝宰相的谢安便进了屋子。他未曾表明身份,本意便是提前替自己的侄女试探一下这位王凝之的才学。
谢道韫与苏广白在隔壁房间听着,只觉这人声音有些熟悉,但对答如流,巧思妙对,才思敏捷,不失为才子之称。
谢道韫暗自点了点头。苏广白以为她已有定夺,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谢姐姐,那之后的订婚,不然就算了,哪有让别人去与自己的未来夫婿行定亲之礼的?”
谢道韫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些都是伯父问的,做不得数,王凝之想要娶她,还要过了她自己这关。
订婚之日,谢府正厅热闹至极。厢房内,谢道韫为她画好了妆容,将自己扮作侍女模样。苏广白有些不安,担心会坏了事。
“放心,一切有我。”谢道韫拍了拍她的手。她早已将题目告知苏广白,到时候一切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即可。
苏广白长抒了口气,任由谢道韫在她头上盖了盖头,领着她出了屋子。众人齐聚,苏广白被谢道韫扶着踏进屋子,在一侧坐下。她紧张不已,有些口渴,便为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她低下头去,忍不住透过盖头的朝对面偷偷扫视过去。哪知这一看,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呛得她止不住地干咳。
那人分明就是梁山伯,一身喜服,不过是贴了两撇奇丑无比的小胡子,能骗得了谁?苏广白皱着眉,用绢帕轻轻擦拭唇边的水渍,掩饰自己微微抽搐的唇角。 m..coma
谢道韫不明所以,低下头靠近苏广白,小声询问道:“怎么了?”她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梁山伯来,只以为是苏广白紧张。
苏广白不知该怎么解释,想来那王凝之竟是和谢道韫一般想法,都找了旁人前来替自己相亲。苏广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道韫给她的题目还没问,她便有了一种这二人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的错觉。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山伯身旁一身小厮打扮的人,看上去也算是儒雅正派。
此时,那人和梁山伯均是一头雾水,不知“谢道韫”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
王凝之并未全盘告知梁山伯。梁山伯奉陈夫子之命前来,也不过是知晓他请自己帮他的表弟前去相亲,却不知这谢姑娘竟是自己颇为敬重的谢先生。
谢道韫站在苏广白身后,低着头,还有画扇半遮着脸,也怪不得梁山伯没有认出来。
定亲宴正式开始,谢道韫给苏广白的对子有易到难,有些颇为刁钻,好在梁山伯虽然紧张,却也不急不缓,一一对答如流。
谢道韫站在后面,不由得颇为赞赏,心中对这门婚事已有了几分认同。到了“棒打新郎”的俗礼,她示意苏广白手下留情,意思一下便可。
却不想苏广白自见到梁山伯起,就颇为紧张,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没有注意到谢道韫的暗示,一棒子下来没有控制好力度,竟将梁山伯打晕在地。
王凝之一时失言,竟喊出“山伯”二字来。谢道韫脸色顿变,走上前去,这人可不就是梁山伯。前几日他错把陈子俊的情书当做治水攻略送了过来,若不是苏广白私下替他解释,谢道韫早便将他当做登徒子报给山长了。
这会儿看见梁山伯,谢道韫还有什么不明白,这王凝之竟是存了和自己一般的心思,她朝那喊着“山伯”的人看了过去。
谢安脸色一沉,来到众人面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广白心知已经露馅,便揭开了盖头,讪讪道:“谢伯父,谢姐姐。”
谢安冷哼一声,对谢道韫及王凝之道:“你们二人随我来。”语罢,又命下人将梁山伯扶去厢房,转身便走。
苏广白不好跟着前往,便一并随下人离开。
久久,梁山伯转醒,只觉得后颈有些酸痛。他自床上起身,见窗前立着一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忽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梁山伯皱起眉,方才被打晕之前,盖头下一闪而过的那张脸,莫名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