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叩响了,有节奏的三声,不轻不重。
牧远歌一听就知道是谁,不等他回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胥礼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外,冰霜般的面容静静地对着那个神情纠结的青年,眸子里盛着极致的冷意,望向那白衣青年:「姜裊,你先出去,为师和你师叔有话要说。」
姜裊笑容一僵,不由看向身侧的牧远歌。
牧远歌没法去看胥礼的脸,他的目光下移,落到胥礼手中的食盒上,心里不由一塞,莫名的才刚理清的思绪又再次乱了起来。
他朝着姜裊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姜裊略得意地从师尊身边经过,目光带着些许同情,这般风光霁月的师尊,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的吧,可惜还是没办法如愿以偿。
胥礼站在门口,也不去关门。
姜裊站在门外,也很好奇牧远歌和胥礼会怎么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再看到胥礼,和早上刚出门时见到的明明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好像完全没办法正视,牧远歌怔怔出神,视线飘移落到别处。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胥礼不解释,更不辩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牧远歌。
有时候某些东西一旦过了线,就很难不想入非非。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如果胥礼一直都抱着那份心思在待他,又跟他共浴,又是同床,甚至还……
不对,过线的是他,胥礼不曾。他站上胥礼的月阙剑上,抱紧胥礼强忍恶趣味的时候,胥礼都克制着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或许胥礼所谓的喜欢他就只是知音难觅,是为了精神灵魂上的共鸣。
胥礼品性高洁,和一般的俗人不一样,一个不占丝毫□□的吻,不至于信以为真守望这么多年。
就算胥礼曾经有过心动的瞬间,或许也早就在另外的时刻掐灭了,现在有的其实只是师兄弟的交情。
一时间牧远歌脑子里的思绪打碎了重组,目光重新聚焦到胥礼的脸上,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声。
「胥礼,我脾气不太好。」牧远歌很委婉地开口。
胥礼万年不化的脸上有了剎那崩裂的迹象,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食盒,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还是稳住了风度,道:「点心,放下就走。」
「你听我说完。」牧远歌急着加快语速,道,「胥礼,我毛病很多。」
胥礼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说话特别不中听。」
「我很散漫,任性,还固执。」
「我对我自己都不够好。」
再然后,姜裊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牧远歌:「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肖想你吗?」
胥礼缓缓抬眸,白皙的喉结性感地起伏了下,只见牧远歌目光复杂,一脸郑重,很是认真。
胥礼神情松动,动了动唇,温声道:「我也曾不止一次这样反问自己,我真的可以肖想你吗?可每一次我又在想,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
姜裊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思绪都不连贯了,什么跟什么啊。
牧远歌更是如受暴击。
怎么回事!?其实他想的是不问,都不用问胥礼是否有过心动的时候。
他就当姜裊的话是真的,就当天下人的谬传有那回事,就当成胥礼的默认是曾有过某种心思,由他来自作多情追求这个顶尊贵不可能得到的人物。
他不问过去,不把气氛弄尴尬,他把主动权交到胥礼手里。
胥礼可以直截了当拒绝他,来挽回所有面子。
什么胥礼喜欢他,喜欢过他,这些乱七八糟似是而非像话又不像话的传言,由胥礼这个饱受非议的人一併清个干净。
而他被拒绝之后可以厚着脸皮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他完全没那意思,就算「表白」被拒也能毫无波动,他可以坦坦荡荡地跟胥礼称兄道弟,胥礼也可以扳回一局。
他没想过胥礼会来真的。
牧远歌顿时慌了神了,道:「什么时候,你在说什么,等等……」
胥礼把点心盒放在桌上,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道:「远歌。」
牧远歌头皮酥麻,见他凑过来眸光如水,突然理解了含情脉脉的意思,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想要转身,却被胥礼横过来的手臂挡住了去路,再次侧过身,又是一条胳膊。
他一代邪君竟然被圈在了双臂之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
牧远歌双腿微屈,想要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
……早知道不靠墙窗边站了,这位置后退都没有余地。
胥礼又往前靠近了一步,长腿往前迈,膝盖挨着墙,牧远歌只能再次站直,眼睛瞥向别处,胥礼伸过头去平视他。
牧远歌心虚得不行:「胥礼,我……」
胥礼轻飘飘地道:「你后悔了?想把话收回去?」
牧远歌被猜中心思,立即陷入沉思,失算了,胥礼扳回一筹的方式超出他的预判,难不成一般的拒绝不足以泄愤,所以打算接受了再甩,牧远歌不高兴了,他也是要面子的,猛地侧过头,恶狠狠地迎上胥礼的视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弟!?」
那目光带着攻击性,有着邪君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味道,又像是恼羞成怒般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