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茶楼突见沈茂后,再被他找上时,佟映真已是不那么惊讶了。
佟映真被带进了包间,心想着上次刑部之事,他被秦元胥狠狠摆了一道,近日定是不太好过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与他见面了。
不过,相较于沈茂全然被骗,她将拓印一事抖了出去,倒是显得无关紧要。
佟映真笑道:“映真想着大人近日繁忙,怎么突然得闲找上我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慢走近,身旁的桌上摆着一杯静候佳人的东西,沈茂将它拿起,冷声道:“喝了它。”
佟映真的目光落在杯中漾起的水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沈茂将东西递至她的面前:“西域的毒药。你服下后,只要好好为国公做事,每月末我便会将解药给你。”
身后的门已然被紧紧合上,来时门口仍守着那两名带刀的侍卫。
这是要逼她喝下的意思了?
佟映真的笑意渐消,双手自然地放在身前,她站在原地并未去接,抬眉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沈茂冷笑一声,端着酒杯起身逼近她:“要怪,就怪你与秦元胥走得太近了。万一你们联手,岂非是对国公不利。”
佟映真的目光陡然凌厉,再不掩饰心中的鄙夷,冷冷地回望他道:“沈大人多虑了。我亲眼看见殿下死在他的剑下,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又岂会与他联手。”
她再清楚不过了,沈茂此人,惯是个欺软怕硬的。他若真是个不怕事的,早该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让人将她按住,直接灌下便是。
哪里还容得下她开口。
说到底,还是对她忌惮居多。
“可映真也不是怕事的人。”佟映真从他手中夺走了这杯掺了东西的酒,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酒水四溅,“沈茂,你用这种手段,无非就是不信任我,那凭什么我就要相信你呢。既是共同利益驱使,你就该明白,你必须要信任我。”
可真是笑话,她岂是这么容易便能拿捏的。
佟映真目光冷冽:“你若要逼我,我大可以去坦白一切。我保证,你我届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何必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沈茂被她的话怔住。他低头看着一地的酒渍,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咬牙冲她骂了一句“疯子”。
佟映真倒是很享受他送来的骂名,她笑得没有一丝情感和温度,透着毛骨悚然的狠戾之色,看得他不寒而栗。
他早该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疯子的。
从那时她主动找上门来,说要共谋刺杀秦元胥开始,他便知道,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国公的顾虑是对的。只可惜当年没有除掉她,让她逃了去。如今她回了京中,又与秦元胥有了千丝万缕的牵扯,倒是不好轻易再对她动手了。
“哼,秦元胥马上要去一趟雁北,”沈茂避开她的眼神,“国公的意思,是要你随行,监视他的动作。”
这是第二件事了。
裴党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想来是圣上羽翼渐丰,他们已是被秦元胥给逼急了。
但秦元胥要去雁北一事……她却是从未听他提过。
也是,自上次与秦元胥吵了一架后,虽说这几日都按时去武安侯府,但也不过是陪朵朵玩玩。她连他人都见不到几面,总是看她一眼便留下个背影,话更是一句不说。
至于学箭,便是更没有此事了。
佟映真道:“若不是沈大人开口,映真都不知此事,更莫说随行了。”
“这便不用你担心了,国公自有计策。你只需好好想想,该如何按时将消息传回京中。”
佟映真沉默应下。
秦元胥不可能无缘无故离京去雁北,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就算没有沈茂的要求,她私心里,也会是想跟着一起去的。
他这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一月才能回来。一个月,太久了,万事皆可生变……
但她与秦元胥如今如此尴尬,佟映真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主动提出带她一起走。
秦元胥是个软硬不吃的,总不会蠢到拿裴太妃来压他吧。
他定是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佟映真心里明白的很,他那么小气一个人,现在肯定巴不得见她被裴芸狠狠刁难,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虽然嘴上不说,她日日都来武安侯府,但秦元胥要去雁北这么大的事,居然真的就不打算告诉她,佟映真还是隐隐有些生气的。
从沈茂那里离开,佟映真觉得心里闷闷的,也没心思再在街上逛下去了。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带回府去,她便直接去了武安侯府上。
侯府的下人都认得这位皇后娘娘塞进来的佟姑娘,在府中随意得很,本以为又是个来接近侯爷攀高枝的,却不想是个名义上来学箭,实则却是天天只和猫在一处玩。
她平素都是下午才来,今日倒是奇怪,此刻还不过午时。
秦元胥从书房出来,先是惊讶她今日竟来的如此之早。知道她总是来的晚,他便都将出府之事安排的下午,总是刻意地避开她。她爱和朵朵玩,便也随她去,府中也没人敢管着她。
再一眼便察觉到她不大对劲。
平日里,佟映真总会拿着些小玩意儿来逗猫得趣,可她今日神情怏怏,只呆呆趴在小猫的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朵朵的后背。
见他来了,也不过只是浅浅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脸上无甚表情。
看她如此,秦元胥莫名觉得心被揪了一下,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总想将她眉间的愁绪给抹掉。他用力地攥了攥手,而后又认命般地松开朝她走去。
秦元胥问她:“吃过午膳吗?”
佟映真这才撑起上半身来,却不看他,神情厌厌地摇了摇头。
见过沈茂后,她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不过她一贯早晨起来都犯恶心,早膳本就吃的极少,如今倒是真有些饿了。
秦元胥便吩咐下去让人布菜。
没想到她会没吃午膳。秦元胥吃的一向清淡,今日也是按他的口味备下的菜。佟映真与他对坐在小几两侧,好在侯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她再挑食,也动了些筷子,还喝了碗菌菇汤。
他们许久没在一起用过膳了。
秦元胥看着对面正用勺子慢慢小口喝着汤的佟映真,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同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