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箭来的太过惊险,佟映真尚有些劫后余生的心悸,双手伏在秦元胥的胸口,头还有些发晕。
箭尖死死钉在一旁的柱上,秦元胥将它拔下,只是一只普通的羽箭。
但就是这么一只普通的羽箭,差点便要了她的性命。
敢在武安侯府门前放冷箭,除了裴党,京中再无其他人敢如此挑衅他。
秦元胥忍下眼中的戾气,羽箭在手中被他用力折成两截。他轻拍了拍佟映真的后背,问道:“你最近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不曾。”佟映真小声应下。
这一箭让她首先想到的是裴芸。
但裴芸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宫外害她,要她性命。
若是说近日得罪的,便是那春香楼的东家与裴誉……只怪自己牵扯太多,佟映真一时也捋不清其中厉害关系,便干脆什么都不说。
见她这样,秦元胥怎能放心,便道:“我送你回府。”
佟映真上了侯府的马车,二人各朝一边,都在各思刚才之事,一时见竟无话可说。秦元胥不过几日便要离京了,侯府到佟府的距离说近不近,他却仍只字未提要去雁北之事。
她下了马车,只听身后之人掀开帘子,扶在车框问她:“你明日若是还来,我便让松新驾车来接你。”
她驻足停下,却没有回头。
佟映真垂眸轻声道:“不来了。”
“往后,我都不来了。”
他淡漠的眼底忽然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
佟映真果真一连多日都不来侯府了。
第一日,秦元胥觉着,府中倒是清净了不少。
第二日,他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外看两眼。
第三日,厨子做的午膳太过难吃,他竟没什么胃口。直到下人又端上来一碗菌菇汤,他这才勉强喝了几口。
直到朵朵主动进了书房,跳上案桌无聊地在他手边蹭了蹭。秦元胥将他推开几分,无声嘲笑道: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若是真心喜欢你,怎会说不来见你,就不来了。
“侯爷!”松新神色慌张,径直大步进了书房,“出事了!”
秦元胥正气闷着,离京不是小事,需得准备许多以防万一。他这几日被烦得头疼,看着文书头也不抬地道:“自陛下下旨命我去雁北后,朝中天天都在出事,还用如此惊慌?”
“不是朝中。”松新摇了摇头,已是预想到他的脸色会是如何,再三犹豫道,“是佟府派人来问,说佟姑娘一早便出了府,却至今未归,还以为姑娘是在侯府。”
“属下怕他们打扰侯爷,今日也确实没在府里见过佟姑娘,就让人去回了。后来佟府又派人来问了好几次,属下这才觉得不对……”
“你说什么?”秦元胥猛地看向窗外,已经快要天黑了。
那日之后,她分明就未再来过侯府了。
捏着文书的手指一僵,突出泛白的骨节。他下颚紧绷,漆黑的眼瞳里厉色摄人。
秦元胥盯着松新看了一眼,抬手扯了旁边搭着的袍子,披身就往外走。
他跨步出门,玄色的衣袍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翻飞。秦元胥伸手拢了袍子,难掩内心慌乱,冷声问道:“她出门前可说了去哪儿?”
“属下没问。”松新一愣,又紧接着跟上来,一边随他走一边道,“侯爷……您昨日说过,今日还要见工部的薛大人……”
“见什么见,”心头微紧,秦元胥加快步子,直接让人去牵了云风来,翻身上马,握紧了缰绳。
府中下人见他如此,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纷纷紧张起来。
秦元胥微恼地看了松新一眼:“如此擅作主张,自行去领罚!”
而后便策马去追佟府的人。一路上气躁神慌,他早该明白佟映真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性子。
一天时间,若是有所图谋,也足够他们将人带出城了。说到底,佟映真不过一个小小臣女,佟敬林的尚书本就当不得几年,就算取了她性命,无人追究,也不过是草草揭过。
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佟映真还不至于那么蠢,只要对方有所求,她定能先将人稳住。
或者说不准只是她误了时辰,再晚些便会回府了。
但又不得不想起那日袭来的冷箭。
秦元胥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裴党那群疯子,若是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只觉浑身焦躁起来,周身渐渐萦满戾气,拧紧眉头对着身后追来的湛竹道:“找,今日就是将这京城翻了天,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佟映真今日不过进了一家胭脂铺,便被那掌柜的给扣下进了内室。她本想叫人,那掌柜的却赔笑道:“请姑娘放心,都是沈大人的安排。”
她已打听清楚,朝廷的使臣明日便会启程去雁北,但却迟迟未见沈茂的动作。
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被人从铺子的小门带出,而后上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马车一路向西,停在了春香楼前,又被带上了二楼的包间。
春香楼依旧人来人往,佟映真诈然出现在此处,倒是十分显眼。他们刻意地让她在廊上站了会儿,让有心人能够注意到。
佟映真向下看去,人群中突然起了哄。似乎是一位男子不肯付酒钱被赶了出去,倒是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
佟映真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是在赌坊见过他。这人声音聒噪,总是喜欢指指点点,她才多看了他几眼,有了印象。
又赌又酗酒,倒是苦了他家里的人。
沈茂的人将她请进包间,为她备了饭菜茶水,她却半点都不沾,坐下一等便是等到了傍晚时分,夜幕降临。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房中却是静得出奇,正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了很多。
直到沈茂推门而入,眼神玩味地看她道:“看来秦元胥很是在意你。”
“那支冷箭,恐怕也是沈大人放的了。”
沈茂笑着在桌边坐下,并未否认:“别多想,凡事总得有个铺垫才不显得突然。”
佟映真这才回头看他,冷声道:“映真怎么觉得,沈大人是一石二鸟之计。若是秦元胥没有出手救我,我死在箭下,倒也是合了大人心意。”
她是个聪明人,猜的不错。
但沈茂偏偏就是讨厌极了这样的聪明人,你知我知的事情,说出来便没意思了,故意提及,不过是让他下不来台,更显得尴尬罢了。
但他如今对这位佟姑娘倒是越发提的起兴趣来了。
沈茂面色带了几分阴鸷,嘴角勾出一个怀疑的微笑来:“佟映真,天快黑了,你猜猜看,现在看似平静无波的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