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病

出府的这日,又下起了细雨。

城外七里处的双飞亭,传闻百年前有一对痴情男女,相爱却遭受重重阻拦,二人最终在此处化蝶双飞,留下了一段佳话。后人为了纪念他们,便在此处立了一块碑,这亭子也由此得名。

如烟扶她下了马车,而后马车继续向前,扮作仍送人去城外修养。佟映真一人撑伞立在雨中,雨势渐大,不停地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她穿着身竹青的散花裙,刚下马车,裙角就不免沾了些湿痕。

佟映真眉间轻蹙,右手拎起了裙摆,这才款款向双飞亭走去。

秦元胥负手而立,眉眼间藏不住的傲气。他今日难得穿了件青色常服,神色显得比从前温润许多。风吹过亭,衣袂翩翩。

佟映真怕弄脏了新鞋,以至于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裙子,绕着避开了水洼泥泞,从草地上走过。秦元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嘴角擒上些微微笑意。

虽知此行定有他的暗卫跟着,佟映真还是打趣笑道:“怎么只侯爷一人在此?”

“难道你想跟着朝廷的队伍,整日里躲躲藏藏?”

佟映真自然不能随行朝廷的队伍去雁北,更何况,这次礼部派去的人,是他亲定的礼部侍郎,镇国公府的世子。秦元胥忆起上次在紫阳湖他看向佟映真的眼神,心里拿不准他们二人关系,更不愿他们碰面得这么快。

秦元胥想从她手中将伞接过,她却忽然停在了阶前,迟迟再未上前一步,迈进亭中。

佟映真将油纸伞上扬几分,露出整张脸来仰头笑着看他,眼神戏谑道:“侯爷打的,是什么算盘?”

秦元胥就在亭边,与她无声地对峙。

好似他不开口说些什么,她便不会从雨中进来。

雨落在檐上,沿着瓦缝汇聚成股淌下,又从檐边坠向地面,形成一道淅沥的雨幕将他们分隔开来。

这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些燥意来,于是秦元胥探身进了雨中,伸手握住她打着伞那只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亭里。

“诶!”佟映真瞪大了眼嗔怒看他,没想到他举止这么无赖。

秦元胥自然地从她手里将伞接过,放在一旁,握着她手的力道却是半分没有放松。他将佟映真的手腕举在二人身前,附身轻轻擦去她脸上被溅到的水珠:“清清,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难道还想抵赖吗?”

雨又下大了些。

看来他们得在亭内避上好一会儿雨了。

佟映真抽手出来,莞尔笑道:“侯爷错了,映真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的。”

正如佟映真所想,秦元胥不与朝廷的队伍一道,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定还有旁的事要做。

佟映真对北方的城池并不熟悉,途中停留的地方她也只是略有耳闻。他们总是在城外客栈住下,白日里进城,而后秦元胥会出去一趟,直到傍晚又才回来。佟映真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他不在,也方便她行动。

毕竟她还要稳住在京中的沈茂,于是也找了两次机会,递了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出去。

佟映真估摸着,他们的行程应当也比朝廷的队伍快些,甚至还可能会早到几日。临近端午的日子,他们在天黑之前进了信阳城。

这信阳,可是个好地方。

他们走进了一家客栈。

“两间上房。”

掌柜的翻看登记后赔笑道:“两位客官,不巧,只剩下一间上房了。快到端午了,每年这个时候信阳城里都热闹的很,实在是紧张。”

佟映真一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秦元胥,见他面色如常。

掌柜的悄悄打量着两位贵客,心想莫不是自己错认了。开客栈这些年什么都见多了,这二位一看便是夫妻模样,怎的开口便是要两间房。不过近日这房间也是确实紧张,不光他们家客栈,年年端午都是如此。

老板娘端着水正好走过来,见着佟映真的脸色,仔细瞧了瞧,惊讶道:“姑娘,我怎么见你脸色不太好?”

她赶忙将盆放到一旁,试了试她的额头,马上又缩回了手:“呀!怎的这么烫?”

秦元胥迅速地去握她的手,果然是有些烫的。佟映真体寒身子弱,手脚常年都是冷的,捂都捂不热,身子哪有这么烫的时候。

老板娘这么一说,她才觉着自己确实是有些头晕。她向来不多出门,更别说是出远门了,他们虽不赶行程,但路上颠簸实则也是艰难。况且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冷些。她大概是这几日疲累,所以才病的。

佟映真心虚地抬头看他,见秦元胥眉头紧锁,双唇紧闭,竟是半分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我……”

他向来极少动怒,对自己也是甚为宽容,此刻却是因着这事对她沉了脸,神色紧绷。

语气中隐隐压抑着怒意:“你倒是个能忍的,既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佟映真讪讪道:“只是头有些晕罢了,我觉着就是马车坐久了……没什么大碍。”

那老板娘见他俩像是要吵起来,赶忙打起圆场:“哎呀好好一姑娘,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身子。赶紧带你娘子回房好生照顾着,不然晚上起了高热该如何是好。”

等佟映真被他一路拉着进了房中,这才反应过来老板娘刚刚说了什么。

她也顾不上什么名节了,只想着怎么先将眼前这位生气的大爷哄好。

佟映真乖巧地在床边坐下,喝了他一言不发递来的热水。这时才是真的向他服了软,小声安抚道:“不必去请大夫。我身子不好,很多药都喝不得的。想来不过是舟车劳顿,睡上一觉便好了。”

这话前一半确实是真的。她在京中生病,从小到大请的都是同一位大夫。自己到底碰不得哪些药,她也不清楚,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了,所以乳娘才尽力照顾,让她能少喝点药少受罪。

秦元胥轻笑一声,并不信她的鬼话,语气硬邦邦的:“今夜我守着你,睡小榻上。”

佟映真只得无奈笑道:“好。”

本是觉得自己不大困的,没想到刚躺下不久,就被沉沉的困意席卷。

梦里是模糊混乱的一片,佟映真皱紧了眉头,睡得浑身难受,小声呓语着。又觉忽冷忽热,不禁蜷起了身子,将被子捂紧了些,微微发抖。

却还是不起什么作用。

忽而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