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爆炸发生时,菅野信之正好在洗手间里上厕所,只听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打开窗子往外望去,还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他来了。”
菅野心里很清楚,这场爆炸可不是什么“意外事件”,是风户凉介找上门来了,而他的目标就是现在正在福井家包间里喝茶的警察厅次长石阪秀治。
刚才菅野可是好不容易才撬开服务生的嘴,这才问清楚现下石阪正在哪个包间里吃饭,但是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整个私房菜馆都已经被公安的人团团包围了——公安们伪装成服务员和客人,“均匀地”散落在各处,审视着每一张陌生人的面孔。
所以,菅野心里清楚,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公安调查的连底裤都不剩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带着灰原和安野木来这里聚餐的原因,固然,他的最终目的是见到风户凉介,可若是他一个人来,公安就可以笃定他动机不纯,和这一系列警官被杀的事件脱不开干系,甚至有可能会把他和七号馆的惨案建立起联系,这不是菅野想要的。
他带着“无关者”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自己直接暴露在公安眼皮子底下的风险。
就算事后公安找上门来,问他当时为什么也会在福井家,他也能解释说“我就是来这里吃饭,鬼知道会被卷进麻烦事里”,公安没有证据表明菅野早就知晓风户凉介要刺杀石阪秀治,也就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毕竟菅野在他们眼里“并没有违约”,如果他们敢动菅野一根汗毛,那蒲生康文留给他的所有对公安不利的情报都会曝光出去,公安方面可没办法承受这个打击。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此时的状况的话,那就是“微妙的平衡”。
如果这个平衡被打破,所有人都要大祸临头。
而风户凉介的突然出击很有可能打破这一切平衡,这也是所有当事人都神经紧绷的原因……
“这个混蛋竟然还会用炸药……”
菅野原本还担心风户凉介会一头扎进公安的包围圈里,自己还没见到他他就已经送掉了命,但是方才的爆炸说明风户凉介已经知道他的刺杀目标此时此刻正在被公安层层保护着,他们在福井家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风户凉介往里面钻呢!
所以他才会在餐馆外面制造一些“没办法被忽视”的动静,企图把建筑里面的公安吸引出去。
——在没有伤害到无辜市民的情况下,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他也低估了公安的本事,埋伏在建筑里面的公安是不会那么简单地被吸引走的,就算走,也会把大部队留在石阪身边……
在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着的情况下,在监控中“隐形”的把戏显然行不通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菅野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洗手,然后抽出固定在墙里的擦纸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干。
菅野随手把擦纸巾扔进纸篓,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打算去次长所在的包厢附近转上一圈儿,反正也顺路——这一趟主要是去看看守在那附近的公安有没有玩忽职守,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撞见风户凉介。
他的目的并不是抓捕风户凉介,因为就算没有他,公安也能做到这一点,他的目的是那份刺杀文件——绝对不能让公安知道那份刺杀文件落进了他的手里。
菅野刚打开洗手间的大门,就猛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外面太安静了。
走廊里没有脚步声,甚至连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要知道他刚才来洗手间的时候,外面可是还有公安的人来回走动的,更不要提还有那些原本就在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在……
怎么现在听上去,这些人好像在爆炸之后完全蒸发了?
——不可能是疏散。
如果建筑里面的人全部被疏散,那刚才洗手间的外面应该能听到嘈杂的撤离声才对,可是菅野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菅野前脚刚迈出洗手间,他的身形便猛地定住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微甜气味儿,如果说仅仅是甜味儿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饭店,出现这种味道很正常,可是甜味儿之中还有一股很诡异的“药味儿”,这种味道并不刺鼻,但是很难被忽视……
——有哪家餐馆里会莫名奇妙出现药味儿的?
此时菅野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赶忙退回洗手间,关上门,摸出手机给灰原打去电话,结果没人接,然后他又给安野木打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此时此刻,他就已经确定外面出事了。
——快接电话啊!笨蛋!
就在他拿着手机,不停地给灰原拨打电话时,他身后的一间马桶隔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当他看到菅野背对着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前时,他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菅野已经离开洗手间了,刚才洗手间的门不是响了吗?他不是已经出去了吗?
“啧,还是不接……看来真出事了……”
此时菅野还在全神贯注地摆弄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而那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也就是风户凉介。
正站在原地思索对策。
——这个男人是不是公安?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市民?
风户的复仇对象只有石阪秀治一人,他不想伤及无辜。
但是如果不绕过他,就没办法离开这里……
时间并不利于风户,因为在他的计划里,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发生纠缠,只需要直取要害就可以了,菅野此时出现在此地是他最不想撞见的变量。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枪管,指向了菅野毫无防备的背部。
反正外面的人已经都睡过去了,就算他此时开枪,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更不要提枪管上还装着消音器……
——只能怪你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风户虽然心里不忍,但还是打算对着菅野开枪。
然而就在他抬起枪口的那一瞬间,菅野突然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了风户的脸上。
风户的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菅野信之。
风户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是偶然?
还是他凭借自己的本事查到了这里?
如果是后者,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菅野当然也看到了风户指向他的手枪,知道手无寸铁的自己此时处于劣势,于是老老实实地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动作:“没想到你竟然一直藏在厕所的隔间里,了不起。竟然能避开公安的耳目深入腹地……我也是真走运,竟然能在公安之前撞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