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死者复生这样荒唐的事,更何况间宫那实子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她本人自然不可能再从坟墓里爬出来,用城堡里的打印机打出数份儿信纸寄出去,寄出这些信的肯定另有其人,只不过故弄玄虚地借用了死者的名号。
在菅野看来,这个寄信者,十有八九就是本案的凶手。
“——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菅野仔细端详着信件的内容,“嘶。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你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座城堡?哼,你们总不可能相信,间宫那实子死而复生了,所以你们在担心,这个寄出信件的人知道了一些你们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想要搞清楚状况。”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联系起来了。
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为了给间宫那实子扫墓才会特地放下手头的各种工作赶来箱根的群山之中,而是为了搞清楚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儿。这封信上虽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是对某些隐瞒真相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封勒索信,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于是才会时隔四年再次和彼此取得联络,组团来到这个地方。
然后正巧踏入幕后黑手布置的陷阱里。
“已经有两个人死了,还有一个人差点丢掉性命——你们还不交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说不准,如果你们将真相吐出来,藏在幕后的凶手会放过你们两个一命。诺曼,大内田先生,怎么样?”
“可问题就在这儿,我们根本不清楚那实子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假借那实子名义给我们寄信的人知道了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我们才会聚在这里,想要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还没等我们搞明白,就......”
“哈!真是荒谬。”
大内田的回答让菅野失望万分,看来这两个人是打定主意要将过去的事情埋进肚子里。他恨不得走上去给大内田和诺曼一人一拳,好让他们看清楚形势。不过要是这么做,他就相当于是在暴力逼供,即便提取了相关口供也没有法律效力。
不过没关系,菅野现在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看他们这么守口如瓶的样子,这件事情绝非好事,既然凶手觉得能够通过这句话要挟他们来到青色古堡,那么这件事一定是“不能曝光”的丑事。再结合那场要了十五人性命的火灾,菅野有理由相信这场火正是由于这四个人造成的——无意也好,故意也罢,总之这种可能性不小......
而本案的凶手。
或许就是当初葬身火海的某位死者的亲友......
巧的是,在他面前就站着三位。
间宫光纪的第二任丈夫间宫满、间宫那实子的亲哥哥间宫贵人以及间宫那实子最好的朋友南云雅。
至于间宫家的老夫人间宫增代还坐着轮椅,腿脚不便,菅野觉得她犯案的可能性并不大。
想到这里,菅野突然听到了灰原的呼唤,于是扭过头去看,发现灰原正站在墙边的落地钟旁,向他招着手。
原来她在为诺曼处理好伤口后就去干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搞清楚那只弩箭到底从何而来。
餐厅的长桌与城堡的走向完全一致,都是沿着东西方向摆放的,而诺曼的座位坐南朝北,正对着放置在餐厅北侧墙壁对称轴上的落地钟。
诺曼身上的弩箭是从前胸刺进去的,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从窗外发动袭击,因为这样做只会让弩箭射中诺曼的后背,况且灰原也没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再结合诺曼当时面朝墙壁,在场的所有人手里又都没有十字弩的情况,最终只能得出一种结论,那就是诺曼所面对的墙壁被人做了手脚——确切来说,是这座沉重的落地钟被人做了手脚。
推理到这儿只浪费了灰原三四秒的时间,她直接冲钟表走过去,仔细观察一番,果然发现了装钟摆的盒子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凹槽,而这凹槽延伸到了后面的墙壁,看上去像是某种精巧的机关装置。
菅野和灰原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装置,不可能是凶手临时设置的,因为这个装置不仅仅需要利用到钟表,后面的墙壁才是发射弩箭的核心机关——虽然尚不清楚驱动弩箭发射的导火索是什么,但基本可以断定,这个装置肯定早就已经被设置在这里了。
“这座钟,是什么时候添置的?”
间宫满看了看身边的间宫贵人:“据我所知,应该是贞昭还在世的时候放在这里的吧。”间宫满那个时候还没有入赘至间宫家,所以详细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于是他将视线落在间宫贵人的身上。
间宫贵人则是点了点头:“是过世的父亲买来的——和客厅里的落地钟是一套。据说是应当初负责修缮城堡的坂野帝二的要求购置的。”
这么说,这个杀人机关,搞不好就是坂野帝二在这座城堡里埋下的“伏笔”,如果传说是真的话,坂野帝二的确会这么做。
真是个恶趣味的建筑师。
也难怪和犯下连环爆炸案的森谷帝二臭味相投。
不过这么一来,犯人应该是熟知这城堡机关的人,嫌疑最大的,当属间宫贵人和间宫满父子。他们其中的一位,亦或者两位,在知晓这四个人是当年酿成火灾惨剧的罪魁祸首后,为了给妻子和妹妹报仇,向这四人寄出信件,引诱他们来到这青色古堡,然后再利用城堡内的机关完成连环凶案......
可惜,没有证据。
这一切还是停留在心证的层面。
“请问,警察先生,那座钟有问题吗?诺曼又是怎么被射中的?”
“我有理由相信这里面有着机关,正是这个机关发射了弩箭,射中了正对面的诺曼。”
“机关!?”间宫满愣住了,至少从外表上来看,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
“您是说,钟里面有机关?”间宫贵人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他们的反应不一定是真实的,说不准是装出来的,所以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
“也就是说,正因为我坐在这儿,所以才会被射中?”诺曼立刻起身,站到了一边,小脸煞白,嘴唇也干裂起皮,“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说起来,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诺曼就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这个时候,灰原突然凑在菅野的耳边,小声地将她的发现告诉菅野。
菅野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是。
“是有什么人告诉了你应该坐在这个座位上吗?”
如果是的话,这件事情就很明了了,直接去怀疑那个家伙就好。
可凶手显然不会那么蠢。
诺曼面露难色,然后摇了摇头:“没人跟我说啊。今天早晨我就坐在这儿啊,所以我刚才才会又坐在相同的位置上......”
一般的人都喜欢坐在固定的座位上吃饭,或许凶手正是抓住了这一心理犯下了这次罪行。
但目前仍没有办法搞清楚这机关的触发机制,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逃脱嫌疑,因为他们或许无需亲自动手,就能把弩箭送进诺曼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