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楼下的日料店味道很正，像灰原这样对美食如此挑剔的人，吃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吃腻，的确可以称之为“上品”。
酒足饭饱后，菅野开着车带着灰原回到家中，已经十点多了。
落地窗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
灰原在门口踢掉高跟鞋，赤着脚就进了屋，菅野无奈地帮大小姐归置好高跟鞋的位置，然后又提着拖鞋追了上去：“哀，把拖鞋穿上吧。”
“不穿。”菅野听到灰原斩钉截铁地回答。
“现在是冬天，你的脚不冷吗？”
“暖气开的很足，一点都不冷。”
灰原正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东京的夜景，楼层很高，天气也很好，所以能看到的夜景也很宽阔，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自从搬入新家，灰原就很喜欢凑在窗边往外看，这一排落地窗呈圆弧状排列在客厅的西侧，使得视野非常宽敞，也显得客厅十分敞亮。
当初这间公寓的设计风格和装修计划是灰原一手制定的，天才如她早就在脑海中规划好了自己的想要的“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菅野的任务也就简单了——掏钱置办各类物品，然后找人埋好线，连好水管，更换玻璃之类的。
剩下的都是由他和灰原一起完成的。
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好在是她对结果很满意。
菅野提着拖鞋走到她身后，试探性地用手抬起她的一只脚，见灰原并没有抵触，于是就顺道帮她把棉拖套在了脚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脚，帮她穿好另一只鞋。
“哀。”菅野的语气很温柔，像极了一团棉花糖，“今天怎么了？明明是新年，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说完，他从身后搂住了灰原，灰原没有挣扎，反而十分配合地把后背往菅野坚实的胸前上一靠。
“——今天的案子处理的如何了？”
灰原没有回答菅野的问题，反而向他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没什么难度，第一起案子是典型的监守自盗，想要借我的口对付警察，属实是打错了算盘。第二起案子是委托者自己记混了保险箱的密码，简直蠢到家了，第三起......”菅野顿了一下，“委托人的丈夫出轨了，毫无疑问。我已经掌握到了证据，委托人打算和自己的丈夫对簿公堂，我收集的证据应该能帮她的忙......”
“哼。”灰原依旧是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怎么了小哀，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我看到那个委托人看你的眼神了。”
“看我的眼神？”
“菅野，都拉丝了，别跟我装傻！”灰原没好气地说道，“那个不检点的女人，当时我恨不得！”灰原咚的一声锤了一下玻璃，然后又因为疼痛甩了甩手，菅野立刻张开自己的大手握住灰原的右拳，按揉起了灰原受力的部位。
“恨不得什么？”
“恨不得把她赶出去！”
“原来是这样啊！”菅野的语气里满是对灰原的调侃，“原来小哀今天一天异常任性的原因，是因为她吃醋了呀。”
“你还很得意是吧？”
“那肯定的啊。”菅野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可知道，这个世界能让你吃醋的男人有多幸运？”
“......你确实挺幸运的，从某种意义上讲。”
灰原在菅野的怀抱里自然的转过身来，直面他，两个人的身高差的不多，也就十多厘米，所以互相搂抱的时候也很舒服，不会有太突兀的感觉。
菅野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痒痒的，低头一看，发现灰原调皮的手指正隔着他的衣服在胸口的皮肤上划来划去，划一段，停留片刻，然后又会驶向下一个方位，就像是早就规划好路线的公交汽车一般。
不是在挑逗。
——额，严格来说挑逗的占比不高。
因为灰原手指停留的地方，都是菅野受过伤的地方，有些疤痕现在还留在身体表面，这辈子也不会消下去了。
她的手指精准无误的停留在那些丑陋的疤痕上方，轻轻抚摸着那些粗糙狰狞的皮肤。
因为她早就已经背过了这些伤在菅野身上的位置。
日复一日的看，早就记得烂熟。
她甚至能够说出来每一道伤疤都是怎么来的。
其中有很多很多，都是为了保护她......
“这里面，但凡有一次你不走运，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灰原的语气没了方才的亢奋，反而裹挟着一丝伤感。
菅野搂抱着灰原的双臂紧了紧：“都是过去的事儿，没必要再提了。”
“有必要。”灰原微微皱起眉头，倔强地说道，“我欠你太多太多，这辈子也还不完，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给我的姐姐报仇，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结束。我也不会获得自由......”说着说着，灰原将头靠在了菅野的肩膀上，双臂环抱起菅野。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些，我要记一辈子，时刻提醒着自己，我究竟欠下了多少债。”
“我只是完成了我的使命。你姐姐把你托付给我，我总不能让她失望吧。”菅野倒是觉得没什么，过去的事情固然惊险，但结局是好的，这就已经够了。他们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全然没有必要再去提以前的旧事。
“她肯定失望了，”灰原突然笑着说道，“她肯定没想到你会和我走到一起。”
“啊？她会这么想吗？”
“骗你的，她不会觉得失望。”灰原小声地说道，“虽然我姐姐的眼光很高，但是我相信她早就认可你了，所以，她会祝福我们的。”
“那就好，否则我也没办法安心，搞得我好像把她妹妹拐走了一样。”
“本来不就是你把我拐走的嘛？你这个穷凶极恶的暴徒！绑架犯！”
灰原嘴上不饶人，但心里确实暖暖的，能和男朋友打打闹闹的小日子，是她过去没办法奢望的幻景。
“这世上哪里有自愿被绑架的人质呀！”早就对灰原的毒舌免疫了的菅野反制道。
“谁说我自愿了？自恋狂。”
“没有？”菅野好奇地问道，“那就是我逼迫的你？”
“对啊，我还小的时候，你就把我骗上了床，当时就应该报警抓你！”
“我哪儿有！？那次不是你做了噩梦非要和我挤一张床上睡吗？再说我什么也没干啊！”
灰原咧嘴一笑：“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菅野无言，只好一把将灰原打横抱起。
始料未及的动作让灰原发出一声惊呼：“你干嘛？放我下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得做些什么让你心服口服才行吧？”
“做些什么......”灰原小声念叨了一遍，又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离卧室越来越近，“你这是要——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的意思，是原本打算准备的对嘛？”
“我没这么说！”灰原徒劳地扑腾了两下小脚丫，像极了溺水的小鸟，“先别，今天可是跨年夜，应该——”
“所以才应该做这个嘛。”
“你不放我下来我可就生气了！”
“一会儿发泄出来就是了。”
“不要。”灰原终于知道害怕了，“不要！不要！不要！放我下来！救命呀！”
然而任何求救都是徒劳的。
因为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房间的隔音很好，不会有任何邻居听见。
灰原的挣扎不会起到正面效果，反而会让菅野更加兴奋。
灰原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菅野正在喘着粗气，灼热的鼻息会扑在她的脸上。
“阿信，我们商量一下好吗，先别这么急。”
“没得商量！”
菅野的脚步愈来愈快，咻地一下冲进了卧室，然后用后脚带上了门。
来到双人床边，将灰原往床上一丢。
灰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紧紧地抓住了床单，咬着嘴唇。
“——温柔一点，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