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某年十二月三十一号的事情。
菅野信之在办完手头最后一桩案件后开车回到事务所，发现灰原并不在室内，于是只好去问助理有没有见到她。助理反手指了指楼下，菅野就立刻明白了。于是原路返回，径直顺着楼梯下楼，扭头钻进了楼下的日料店。
这个点儿，日料店里没有别人，所以菅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沙发上的灰原。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位大美女实在是引人瞩目。
菅野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来到了灰原的面前。
灰原正在看菜单，知道菅野来了，也没抬头，也没说话——她是在等菅野第一个开口。
然而菅野也像往常那般擅长让她失望。
他指了指灰原对面的座位：“这里有人坐吗？”
灰原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有，木村拓哉刚才还坐在这儿，我们正在幽会。”
当然，这是假的。
菅野知道这是灰原的气话，灰原也知道菅野知道她在说气话——这就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老娘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
菅野自然不敢怠慢，他并没有坐到灰原对面，而是来到灰原身边，和她挤在了一起。
灰原立刻面露嫌恶之情：“你干嘛？”
“没事儿啊，你不是说木村拓哉坐在对面吗，我总不能占了他的位置。”
“光听前半句，你怎么不听后半句？”
“后半句是什么来着？”菅野装傻到。
“我在和他约会！”灰原气急败坏地重复了一遍。
“哦，这样啊......”菅野勾起嘴唇，坏笑了一下，随后伸长胳膊，将灰原揽进了怀里。灰原对菅野胆大妄为的动作有些始料未及，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无力反抗了，嘤咛一声，就这样靠在了菅野的肩上。
“流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抽身离开。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先别说，让我猜猜。”灰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菜单，实际上她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没有在看菜单了，毕竟菅野离她这么近，灼热的呼吸会直接喷到她的脸上，就算她定力再强也很难不分心啊，“——你是在宣示主权？”
“对。”菅野点了点头。
“切，早干嘛去了？”
“不是在忙嘛。”菅野对灰原陪着笑脸，“我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以前坐在办公室里就能领国家的俸禄，现在只能靠双手勤劳致富。更不要提，现在有了灰原小姐，不好好赚钱的话可没办法讨她欢心啊。”
“啊啦，你这是在暗示我花钱如流水？”
“哪里有，你陪我吃了好久的苦，现在终于能放下一切享受生活了，我怎么敢这么说呢？”
“哼。”灰原冷哼了一声，但是后脑勺却在菅野的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那一会儿木村回来了我要怎么向他解释。”
“我会跟他说的，就说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真的？是谁那么走运啊？”
“我。”菅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切。”灰原冷哼一声，然后转过头来注视起菅野，冰蓝色的眸子早已不像先前那般冰冷，虽然现在外面还是冬天，但灰原心中的严冬早已度过，目前正处于“春暖花开，河水解冻”的阶段，从她温柔似水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被这么盯着看，没有哪个男人能顶着住吧。
菅野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脸递了上去，灰原没有躲闪，而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唇齿互相接触。顿时，一阵凉意传遍全身，然后又是一阵暖意从心口出迸发，蔓延至四肢。
不过很快，菅野便移开了。
没过瘾的灰原立刻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这就没了？”
“额。”菅野挠了挠头，然后又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们之后一把将灰原抱进怀里，硬生生地吻了上去。这一吻比刚才更加粗暴，但也更为直接，全然没了刚才的小心谨慎和浅尝辄止。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堆冒着火星的篝火，原本处于一个将燃未燃的状态，被人用力一吹，哗的一下就着了。
灰原双手发软，无力抵抗，胡乱地在菅野的脊背上摩挲着什么虚无的东西，一边贪婪地享受着这一点亲昵，一边感受着这迟来的宁静。也不知道缠在一起拥吻了多久，菅野才缓缓地移开面庞，下唇上牵起一道细细的丝线，在餐馆的灯光下闪着微不可见的亮光。
灰原缓缓地张开眼睛，脸颊滚烫通红，她是没想到菅野会这么大胆，这下子可玩儿砸了。
而菅野，发现灰原的眼眶里正闪烁着泪光，心里害怕，把方才的浪漫全然抛在了脑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咬到你了？疼吗？”
灰原摇了摇头，用手背抹去唇角的口水：“你突然这样......”
“不是你想要的吗？”
“怎么就是我想要！”
“你刚才问——”
“闭嘴！”灰原又急又气，拿起菜单就打，菅野将立刻用手腕去遮挡。
灰原这次下了死手，菜单的表皮又很厚，打到菅野的麻筋上，瞬间让菅野溃败下来。
灰原还是觉得心里窝火，于是直接骑到菅野的身上继续打。
争斗声引来了日料店的老板，见到是灰原和菅野正在打情骂俏，倍感失望，长叹了口气：“我说你们啊，事务所就在楼上，你们走两步路回去闹不好吗？那样也不怕有什么观众。”
灰原见有人来了，打了最后一下，然后对老板笑着说道：“来一份招牌亲子丼。”
“我也要一份。”因为灰原还压在他的身上，所以菅野依旧保持着一个平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一边向老板赔着笑一边说道，“然后再来一份烧鸟，两份玉子烧——就是她喜欢吃的那些，都上一份吧。”
老板又意味深长地长叹了一口气，回后厨做饭去了。
“别生气了，成吗？”
“我没生气。”
“那你打我干嘛？”
“我在撒娇。”
“你在撒娇？”菅野乐了，“通过打人？”
“——你有种再重复一遍？”
菅野立刻收敛起笑容，绷起脸颊，连连摇头。
灰原从菅野的身上下来，然后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扔，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冰镇柠檬水。
菅野也坐了起来。
“你不是才来过那个吗？别喝凉的了。”
“——要你管？”
“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灰原当着菅野的面痛饮冰饮，菅野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结果灰原见菅野在那里暗自神伤，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扥到自己面前，吻了上去。
顺便将嘴里的冰块儿递到了他的口中。
见到菅野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灰原才得意地松开了他的领子。
“这是给你的奖励。”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