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问她,不是说我百毒不侵吗?怎么还会下毒于我?”
长生有些愤愤不平地提出疑问,冒顿则回答道:“当初,淳于越造出这样的谣言时,其实他自己都不信。当然,那荡妇也是知晓的。”
“看来,那淳于越,是铁了心的,要与我等为敌了。”
“嗨,小舅公,淳于越那老賊,多少年以前,在旧西都时,就可能与那荡妇勾搭上了。还什么方术士大儒?我看他就是奇耻大辱,所以,别再对他仁慈了。”
冒顿此时,确定长生真的是没什么事儿了,那种喜悦之情,是无与伦比的。
他也是个有雄才大志之人。经历了各种磨难,懂得在危难之时,想着希望;在兴奋之时,会不忘痛苦。他喜极而泣,马上就想起,过去自己的悲惨和凄苦。
自大阏氏离开西都,返回大秦,他就如高空中的雄鹰,突然被人重重一击,跌落到了谷底。他拼命地想爬起来,重新爬上来,再站起来。
但是,他一次次努力都失败了,而且越来越沮丧,越来越失魂落魄。
他没有了亲人,没有了能帮助他的人。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及家人,也被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头曼“父亲”,指使人全部杀掉了。那种知晓自己,一直在认贼作父时的,痛和苦,又会产生一种,最难以忍受的心理打击。
逃亡至大秦中原之后,他特别孤立无援、孤独无助之时,又被那个魏公公和淳于老贼,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成了城防小卒,成为替淳于老狗当眼线的、狗不如的东西。
直到遇见了长生,这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弟弟,却成了自己的小舅公。
小舅公有钱有势,但又大度、睿智,给了冒顿新的生活环境,新的身份,新的一切。他才又重拾信心,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开始,冒顿只是想利用长生,利用他的资助,打回西都。
但是,他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唤醒。
那淳于越勾结头曼,甚至还勾搭着那个荡妇,不仅利用他陷害、刺杀长生,甚至关键之时,连他都不惜被牺牲掉。
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面临死亡,但每次都是长生救了他,医治了他。后来,他只要有三长两短,便只要找到长生,便一切都不是事儿、一切都不是问题。无数的事实,使他知晓,在这个世上,谁都信不过,谁也靠不住。唯独只要有长生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这四十九日,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待在长生身边。他只要确定长生在身边,才能心安;只要确定长生还活着,他才能好好地活着。
久而久之,冒顿不仅对长生感恩戴德,还带有一点崇拜。甚至,他真的喜欢长生,喜欢他帅气、喜欢他高尚、喜欢他把自己真的当外甥,当小孩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关心爱护。
他当然要握紧长生的手,让他的心声,能通过长生的手掌心,传递过去。
长生看着冒顿有些出神,便说:“是啊,还不是那淳于越,骗了三公主阴嫚姐。又挑着长公主华阳大姐,都为他说话。所以,我才举荐他来着。现在看来,那斯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作为医者,长生,从来没有把病人看作无可救药。除非这人,是真的完全没有了一丁点儿生机。那么,他这么形容淳于越,冒顿听着,也就放心了些。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
“什么事儿?”
“淳于越与头曼的谋划,就是若干年之后,让大秦的军队,都只会修长城、铺马路,逐渐丧失作为军队的主要战斗力。”
“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现如今,打仗少了,军队如果就这么养着,也是非常劳民伤财的。另一方面,也是想,那淳于越终究是饱读诗书之人,轻易处理他,会对天下读书人不好有个交待。”
“听说,他随太子殿下,到河套之地戍边去了。那斯,到了军中,也得当心啊,谁知他又使什么坏。玩阴的,还真没人比他更难缠!”
“父皇让他随太子殿下戍边,我以为,主要是要把他调出都城。若他收敛一些,不再使坏,或者只是少使些坏,也不再搞什么大动作,那大秦也不会亏待他;若他还是那么使坏,像你说的,总是玩阴的。那就真的,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了。”
“嗯,这就好。我也是担心,他总是针对你,你又总是软心肠。”
“他只针对我一人,也好说。因为,我总是破坏他筹划许多年的好事。但他,要坑害大秦的柱石和栋梁,扰乱民心,搞垮军队,那就绝对不行了。”
冒顿听得长生,对淳于越那老贼,也是看到了本质,便不再赘述。片刻,他又说道:“不过,根据夏老夫子的意思,你体内的剧毒,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不仅毒性全部消除,往后还……还真的可能百毒不侵了。”
冒顿看了一眼长生,没等长生解释,就又有些神秘地说:“我利用你‘危在旦夕’的事实,在各个布施猪肉饭的站点,还发起了祈福仪式。即领食猪肉饭的人,可以自愿为‘危在旦夕’的大尊者殿下祈祷一次。结果,你猜怎么着,几乎所有的人,都自愿为您祈福。”
“谢谢你冒顿,”长生伸手,理了一下冒顿的发际。冒顿仰视着长生,顿时有些热血沸腾。长生便稍一用力,就把他给揽入到了自己怀中。脸颊贴着冒顿的额头上,轻轻说道:“你想以此,告诉天下人,我并不是百毒不侵。这个搞法,比较好,省去不少麻烦。不过,其实我体内的剧毒并没有排出去,只是以毒攻毒,达到了平衡而已。正常人,若真喝了我的血,必将顷刻毒发身亡。”
“真的吗?小舅公,以后万一不平衡了,这样会不会,还是有蛮大的风险?”
“不会。之前,我无意中喝了虎血,便得了火症。后来,也是靠类似于以毒攻毒,修练龙阳大法,将身体调节到极阴、极寒,才得以保住了这条小命。将后来,只要再遭遇中毒,也许又是要睡上七七四十九日,身体内才又会逐渐达到新的平衡。”
“哦,这样啊。那我马上,把你血液有剧毒的事实,也散发出去。让居心叵测之人,都望而却步。”
“不必了冒顿,如今这样形势,就已经挺好了。解释多了,反而会让人好奇,若再遇上疯子,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小舅公说的极是。”
长生忽然想到什么,他翻身起来,从床塌上下来。
不过没等长生说起什么,冒顿便收拾起长生的衣裳,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