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看着歌舞、听着乐曲、吃着工作餐。当然,无人能听得见,此时皇上和长生父子俩在聊什么。
长生知声音很低,无人能听见,但父皇一定能听得十分清楚。嬴政也知长生之意,也不惊讶,只当吃饭之中的随意闲聊:“嗯,茶,你留着吧,也给你母亲品尝些,朕那里也有了新近贡品。你母亲若是喜欢,我再送些过去。”
“谢父皇。”
“嘘!”嬴政倒提示长生,别太大声儿,也别太正经劲儿,以免引起旁人惊慌。
不过此时,对面的大臣们,看着长生小皇子深得皇上的喜爱,言谈甚欢,便总想着要启奏些什么,使皇上更加愉悦才好。突然有人说:“小皇子长生之长笛,据说十分得心应手,没准场中的乐师们,没一人能胜之。”
马上有人附和:“说的是,能请小殿下一展笛音,可就让天下人极乐而长见识了。”
“是啊,是啊。”
“若能烦请太子殿下秦明皇上,今儿定能如尝所愿。”
虽然场地对面相距甚远,但长生只要集中听力,便能定向获得更远的声音。对面此时显然很热闹,都有官员站起身,对扶苏太子殿下大声请示着。他们以为最多能让坐在他们前排的太子殿下听得清楚。却不曾知晓,长生也完全听得清楚。
而皇上见长生注意到了对面,便也留意了起来,倒也能听得几分大意了。
嬴政笑了笑,看着长生,说道:“今儿,夏老夫子隐秘的诸多东西,看来你都守不住了,哈哈……”
“父皇,您还笑啊!儿臣不想这样招摇,老太傅肯定会生气的!”
“傻孩子,夏老夫子可是交待过的,朕也是知晓的,随机应变嘛,啊!有好些东西,为父也想知晓知晓,见识见识。”
长生只好说道:“儿臣哪儿有啥隐秘东西,能入父皇的法眼啊?休要取笑孩儿!”
“哈哈,哈哈……”长生此话一出,始皇帝嬴政像是又回到从前,他悉心训练长生秦王剑法时的景象,自己一声“为父”,也唤来长生的一声“孩儿”自称,简直乐开了花一般,竟然仰天大笑。引得众人都起身欢呼:“万岁!”“万岁!”
嬴政这才收住大笑,高兴地问对面的官员:“刚才所议何事啊?”
臣工传话给了扶苏,众大臣也都兴奋地嚷嚷着:“请太子殿下转奏皇上。”
扶苏心里也想见识一下长生的长笛,看了看华阳长公主。胡亥则在旁边也喊着:“请长公主殿下赞许!”
华阳长公主对扶苏太子点了点头。
扶苏这才起身,快步亲自走到皇上面前,拱手行礼奏道:“启奏父皇,儿臣受诸位大臣委托,想请二十三弟展示一下长笛功夫。”
“今日是大比之终极文试,长生拔得头筹,展示一下才艺,也是应该的。所以,朕准了!”
扶苏一听父皇如是说,赶紧行大礼回道:“谢父皇。”然后面向长生拱手说道:“小皇子长生殿下,请!”
听着太子长兄这般大礼的话语,显得有些惊吓,长生慌忙起身道:“太子殿下,小弟怎敢受大皇兄之礼,小弟从命便是!”
说着,长生便起身,他举手握住肩上的长笛,却轻轻向上抽了出来。然后,轻轻握住长笛,走到扶苏面前,也躬身拱手一大礼,才又说道:“太子殿下,请!”
太子扶苏对皇上回礼,又对小皇子长生回礼,便转身大步向着自己的座席走去。
长生一直目送着扶苏绕过歌舞师傅,走回到自己的座席,才也转向皇上回礼,再转身向着古琴乐师的地方走去。
他想着长笛的音色,可与古琴伴奏,其他器乐辅之即可。
当他表述清楚之后,古琴师们却犯难了,在这样的场景下,不是应该演奏老“秦风”么,可古琴最好的曲子却是楚曲“高山流水”。长生听着乐师们的解释,心里便高兴起来。他当然知晓《高山流水》不是秦风,但父皇曾说过,他也非常喜欢楚曲。便说道:“就来一篇《高山流水》吧,有能唱的乐师吗?”
“回禀小皇子殿下,我们都会奏唱《高山流水》,殿下请放心吧。”
乐府令赶紧命臣工,将几大主要乐师:古琴、笙、箫、竽、琵琶等的座席,移至场地中央,还调整了一下,把灯火聚集了一些。
长生站立在古琴中间前方一些的地方,向着几方之编钟、编罄、鼓乐师们一一点了点头示意。那由编钟配着笙、箫、琵琶合作奏鸣出的《高山流水》过门,堪称史上最豪华、最新颖的起奏格式,长生的笛声响起之时,古琴也随之奏响,其它乐器变得淡化,却带着节奏。那主乐师傅是个竽乐高手,此时,也加入进来……
如吟如诉、对话成诗,一幅清雅脱俗的绝美画面,似青风扑面,顿时呈现在棚殿中央,让众人都凝神醉入宁静而致远的行云流水之中。
在场所有的人,都随着乐曲,心旷神怡、忘记了吃喝、忘记了交头接耳,沉浸于美妙的音律之中。
一段过后,唱师们也淡然加入了轻声吟唱:
挥弦一曲几曾终。
历山边,
犹起薰风。
门外客携琹,
依稀太古重逢。
髙仾处,
落雁惊鸿。
怕弹指唤醒美人邜睡,
客子春浓。
任闲愁千缕,
也不觧踈慵。
焦桐,
非中郞靑,
徒沉埋爨下残红。
休虑却,
调高和寡,
换徵移宫。
一帘秋水月溶溶,
酒樽空。
懒听琵琶江上,
泪湿芙蓉。
盼何时,
锺期再遇野航中。
悠扬的长笛声,让人直觉天外来音,如天籁一般令人陶醉。也许夏老夫子是请了天外高人打造出的这把青铜长笛,完全改变了传统竹篪与笙、萧的音色调性范围,就连有高深莫测的匠人制造出的玉箫,其音色奈何也不出长生之长笛其右。
众人听着,惊叹的已瞠目结舌,不知如何表述自己如入仙境一般的心思。
此时的始皇帝嬴政,却一反常态,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他哪里还顾及什么千古一帝之尊贵,也不以皇上就得刻板“守礼”。已分不清自己是俞伯牙还是钟子期,也不知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