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生与头曼在饭桌上谈话之后,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来得及疏理。
夜晚又与冒顿和常山兄同枕共眠,聊到了很晚。
一大早又见到了了老尉,谈及头曼也有提及到的——赫莲老太太,长生便又想起这件事儿。
那还是冒顿讲了“胎记”之事后,老尉又加以证实了:是赫莲太太,为她所接生的,每个婴儿所作的标记。
由于赫莲太太一直专为金帐王庭服务,所以,能请她接生的孩子,自然大多是王族贵胄。但她还是把真正大单于的后代,与其他人的后代有所区别。自然是她所得的供奉,主要来自于大单于家。大单于的后代,自然也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对产前以及产后,都要加以关照。
长生觉着,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见过了冒顿的胎记;小时候,也见到过曼丫头的胎记。他记得,还问起过曼丫头,让她看看,他的屁股上有没有这么漂亮的胎记。小时候,他还曾相当羡慕过曼丫头。后来,长大了,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再后来,他想起来,他曾见到过那个心形胎记。而且,不是在屁股上,是,是在肚脐下方。不过,这个话,他突然觉着,无法向外人启齿。另一方面,当时只听冒顿随便说了一句:大单于的孩子,胎记是心形的,且在肚脐下方,与他的不同。
所以,那时,他只是仿佛想起了什么,却也没太在意,事情就过去了。
现下,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心形胎记,是在姜媛的肚脐下方看到的。
老尉一提起此事,长生便确认了:他的的确确看到过。而且,那个心形胎记,的的确确就在姜媛身上,那个很隐秘的地方——肚脐下方。
会不会是巧合?
这个问题,他无法与人商量,甚至无法说起。
他还记起,姜媛来府上的当夜,玄鹰门的伍长兄弟,就有报告过:这个姑娘疑似练过功,她力气很大,绝对比常人小姑娘的力气大很多。
经分析,说是大秦民风尚武,小时候跟着父亲练过功,也不是什么希罕事儿。
再后来,姜媛母亲隐瞒她的真实年龄,却又把真实年龄,通过生辰八字布袋夹层,告知长生。此时想来,姜媛的身世,还真有些古怪。
但仅凭此,也无法确认姜媛就是……
“唉……”长生少有的,在心里叹息着:“幸好,姜媛被母亲大人收到自己房里去了。否则,岂不是要铸成大错。怎么会这样?难道,姜媛会是外甥女?前时,还想着,等母亲看淡‘生辰八字’之事,就想法子给姜媛一个身份,比如哪位大臣认她为义女。然后,再把姜媛接回来,正式到自己房里。眼下看来,绝不可轻举妄动了。”
当初,曾疑惑曼丫头会不会,她就是亲外甥女。可后来,完全是误会。但愿姜媛之事,也是一场误会。
可是,刚想到此,长生又觉着,若姜媛才是亲外甥女,那岂不更好?
一是长公主华阳大姐,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二是父皇交待的任务,也才算是圆满完成;三是自己也好对姜媛有个交待,让姜媛过上更好的生活。
赶到如此想着,长生才不再在心里叹息。
他要更进一步的事实证据,他要把事情真正落到实处,办成铁案。
此时,长生与头曼并驾齐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二人打了一仗、吃了一顿饭、喝了一回酒、谈了一个晚上,当下,他们已成了亲戚,或者说是忘年之交。
前一日,头曼还率六、七万大军,誓要剿灭嬴长生。可当他重金请来的高人,并没有降服长生,反而被长生打得站不起来了。眼前的事实,要么他再损失六万多大军,要么他停止剿杀嬴长生。
而避免他的大军再被全歼,最好的方式,停止剿杀长生,并要求和解。要想达到和解的目的,他就控制住长生的大营,要挟长生必须和解。
当然,长生不会拿大营中一干人的性命代价,去换取再消灭头曼大军的胜利。尽管头曼的大军,有六、七万人,比起大营中几十个后勤保障人员,从数量上是划算的。
在这种互相制约下,达成的和解,却让长生和头曼,由敌对变成了忘年之交。
而且,他们互相欣赏的想法,也适时发生了重大改变。
世间事物,人的想法是最为复杂的东西。
人的想法,看不见、摸不着。有些是本性决定的,根深蒂固,难得改变。比如俗话说:“三岁至老”,就得就是,这些想法,是很难改变的。
有些则是随着人的阅历、资历,在生活中的磨砺,而生成的,是不断加强的过程。这样形成的想法,也是很难改变的。
而另一些想法,却是经常改变的,比如由知识和能力,以及外界条件,所产生和形成的想法,就是经常会改变的。没有某方面知识时,会用猜测当成想法;而一旦有了这方面的知识,便会重新定义自己的想法;一些能力或条件达不到时,可能不会想着要做一些事情,而有了能力或条件,就会想着,一定要做曾经做不到的事情。
长生欣赏头曼,当然是头曼放下了架子,认下自己这个亲戚。
长生赞许道:“大姐夫也是锐意改革者,匈奴人在你的领导下,由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也建立了金顶王庭,有了西都头曼城,变成了大都市生活。”
头曼也欣赏长生,不过他是打不过长生,才更加欣赏:“小内弟也是很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能统帅大军,不仅排兵布阵法度娴熟。而且,武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老朽也只能望尔项背。”
“大姐夫过奖了。我主要还是医者,对西域的医药研究,颇有兴趣。”
“对呀,小内弟的医术那可真是妙手回春。我心里是很感激的,能医治好大阏氏的病,是最了不起的本事。对你说啊,心里话,早晚我还是要把你大姐,我的大阏氏,给接回来。”
“那还是等我到西都,察看一下,到底为何长公主大姐会‘水土不服’。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我再和长公主大姐商议。商议好了,一定提前通知你。”
“那好,一言为定。我会等待小内弟的好消息,希望不要太久。”
“嗯。另外,大姐夫,我还得拜托你一件事儿。”
头曼仔细打量了一下长生,有点预感,不想让他又提起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