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去世之后,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叶斯忱在管,叶家跟闵家的关系其实一直不错,叶斯忱的爷爷在世前, 闵政每年都会去他们家拜访,深交已久, 也是之前约定会联姻的主要原因。
当然, 闵家爷爷也想要借用叶家的势力,让自己公司屹立不倒。
闵司行从葬礼出来之后, 还有记者围堵在门口想要采访,他不置一词坐着司机的车离开回了别墅区。
是闵政从小生活的地方,私宅要比他在东川住的都要空荡, 价格不菲的藏品被随意放在大厅, 冷硬的欧式风格装修, 整个别墅都无一不是冷色调。
从进来那一刻, 让人头皮紧绷的安静。
闵司行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蓝色的窗帘还有些愣,鲜亮的蓝色,像是海洋里翻滚着一只海豚跟小金鱼。
旁边管家注意到闵司行的视线,轻声说:“是太太买的,这个房间都是太太置办的。”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里的装潢彻底改掉, 就发现自己怀了孕, 闵政就不让她折腾了, 说交给下人来, 可她又非要亲力亲为。
闵司行没走进去, 在门口扫了几眼, 从别墅离开去了公司。
顺便定了晚上的飞机回去。
可惜还没来得及回, 当晚跟叶斯忱以及叶栖参加了一个叶老的寿宴。
按理说,闵家的事情没解决,他是不应该去的,可这位叶家跟闵家关系颇深,那一辈是出生入死的战友,闵司行还是代表闵政去了。
去的太早,他刻意避开人群,到了院子被管家引着到了茶亭下,人正在跟叶斯忱下象棋。
他就站在一旁没说话。
烈日炎炎,闵司行盯着棋盘,能看的出来叶斯忱也没有想要谦让的意思,棋风都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格,锋芒毕露,杀伐果决。
“你父亲的后事处理好了吗?”叶厚泽忽然说。
闵司行嗯了一声。
叶厚泽侧过头,目光还没移到他脸上,先落在了他手指上,那枚钻戒实在刺眼,他站在太阳里,光线轻而易举反射过钻石表层,刺入瞳膜。
闵司行听到叶厚泽头都没抬起来,又继续慢悠悠下棋,还哼着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真的是给我这个老爷子祝寿,合着是来表明立场的。”
闵司行没吭声。
他故意戴着来的,叶斯忱那句话让他觉得这个联姻似乎非要不可,闵家公司他并没有什么责任,但他也不太想破坏掉两家一直以来的关系。
来之前打听过,叶厚泽看上去威严,却是个很诙谐幽默的老头,每天的兴趣就是下棋喝茶。
“哎?又不是说你,棋都不会下了?什么时候你还知道尊老爱幼让棋了。”叶厚泽捏着棋子嚷嚷着。
叶斯忱笑着:“出神了。”
说完又看一眼闵司行,少有的开口说:“叶栖也不喜欢他,没有联姻的必要,只要叶栖喜欢,全京北的不都任她挑吗?”
叶厚泽才忽然想起:“宁宁呢?怎么今天没过来。”
“跟同学出国玩了,她就爱跑。”
倒是叶栖,从小到大除了跟家里人一起出去玩之外,从来没去过任何地方,甚至于酒吧跟ktv都没去过。
俩人的性格倒是天差地别,但祝宁的性格跟爷爷很像,所以对叶栖态度一般的叶厚泽对祝宁很是宠爱。
叶厚泽又侧过头看了看闵司行:“你喜欢那丫头呢?没带过来?让人一个人在外地像什么样子。”
“闵政那孩子,从小就不跟人亲近,每次来站在旁边跟一堵墙一样。”叶厚泽沉了口气,再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你爷爷去世的早,也就剩下我,什么时候带来见见,我还活着就能照顾好你们。”
闵司行倒是没想到叶厚泽会这么说,愣怔了一会,点了点头,说:“谢谢爷爷,等哪天带她来拜访你。”
闵司行又站在旁边,看着叶厚泽手里盘着两颗棋子,慢悠悠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光线下,照耀着人脸上的皱纹,打鼾的声音清晰。
闵司行提前叶斯忱从院子里离开,走在路上,叶斯忱还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说:“放心,我爷爷还是好说话的,况且,联姻本来就没有强制这一说。”
闵司行抬起眼皮,摇头说:“我只是在想公司的事儿。”
叶斯忱笑着:“不如卖给我?反正现在所有项目也都是我经手。”
闵司行懒得搭理他。
“哎那个小孩呢?上次跟在你旁边那个小寸头,黑黝黝的那个。”
“上学。”
听老师说人还挺努力。
叶斯忱说:“把他给我吧,跟着我学,比在学校好多了,他看着还挺机灵着,不过你确定他不是什么白眼狼?那么多东西送到别人手里,不是,你不准备要——”
闵司行嗯了声,又想着说:“再说吧,你要感兴趣自己去问他。”
“他叫什么?改名字了吗?”
闵司行说:“闵盛,他自己取的。”
说是订了晚上的机票回去,又因为公司的事情被绊住。
媒体不知道哪来的消息,拍到了他进叶家,手里还带着戒指,说婚期将近。
还用了ai插图,一张畸形的照片被挂在了腾讯新闻上。
一时之间,热度高涨。
毕竟闵司行之前是混娱乐圈的,退圈不久热度还没下去,就被这样的转折惊到的路人们好奇心膨胀。
可不多时,就被降了热度,只剩下一些哑谜似的对话在各大网络。
上了新闻时,闵司行正在跟叶斯忱几个人喝酒,圈内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其中就有最近在京北处理工作的谢鸣玉。
说是处理工作,私底下各种风花雪月数不胜数,私底下出了名的爱玩。
闵司行低着头给许知醒发消息,问她有没有下班。
【本来今天准备回去的,没来及。】
过了好一会,她没回。
包间桌面放了好几种价格不菲的藏酒,旁边几个人在打牌,烟雾缭绕,以及圈子里不少名媛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似乎也是哪家集团的千金,刚刚归国,穿着个性,跟几个人玩的很开,烟酒也不离手,那双眼画着上挑的黑色眼线,声调有些高得刺耳,有点想要引人注意的样子。
这氛围让他愈发烦躁。
还没站起身,被谢鸣玉拉住了。
旁边叶斯忱倒是稳定自若,他看上去冷淡,但平常也会跟这些人维持表面关系,合作上就会方便挺多。
“阿行不喝酒啊?尝尝这个,我特意给你开的。”谢鸣玉笑着说。
闵司行盯着那瓶酒看了眼,没吭声,一抬眼,视线倏然跟坐在谢鸣玉旁边那个女孩对视上了,她正拖着下巴,眼睛灼灼地跟看戏似的盯着闵司行看。
他继续没吭声,坐下把酒给叶斯忱满上了。
叶斯忱挑了挑眉,捞起喝了。
“我酒量还不错。”
闵司行盯着叶斯忱拧紧了眉。
叶斯忱他不太了解,可谢鸣玉他清楚的很,自己在泥潭里便会喜欢所有人都陷入泥潭。
经常组局找一些陪酒妹,拉着所有人跟他玩,也不怕得病。
他现在没兴趣跟他多说废话。
“我出去抽根烟,你们喝。”
说完,他就转身从包间离开了。
走出酒吧门,站在路边树下点了根烟抽了。
夜风很凉,吹的人神经痛,他精神疲惫,像是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可又没有那么困。
叼着烟低头给人打了电话,接听后,那边传来软糯惺忪的“喂”。
闵司行一愣,目光散落在远处的霓虹灯上,笑着轻声:“你睡了?”
许知醒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像是坐起了身,说:“你给我发消息了啊?我太困了,回来就睡着了。”
“发了,又不理我。”
许知醒忙的辩驳:“没有,我以后不会不回你消息,除非是有事情。”
“你打来电话干什么?”
闵司行:“没事,就想打,听听你声音。”
随后又低下声儿,眼也不眨撒谎说:“喝了一点酒,他们都有人接回家。”
“你喝酒了?”
许知醒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电话里能听到风声,他应该在外面。
她有点莫名的急:“别喝酒,你——”
“许知醒,老婆,知知。”
许知醒坐在床边,手掌心撑着床面,目光看着窗外,又“啊”了一声。
“可以视频吗?”
许知醒立马就给他打了。
打完又后知后觉去摸房间里的灯,昏黄的房间亮堂起来。
她转头看向手机屏幕,闵司行手里捏着手机,身上穿着一件陪着黑色皮质背带的白衬衫,头发也剪短了一些。
这一身有些飒爽的酷像是从军区大院出来的一般,过分的锋利禁欲让他整个人都不太一样,她没有看到下面装扮,都可以想象的出来那道身形劲挺的身影。
闵司行看着许知醒眼睛都不动了,眼里被光照着跟闪着星星似的,才低下头看自己衣服。
是临时管家给准备的,或许以为他要去叶家,知道联姻的事情所以自作主张。
他皱着眉穿上,也没来得及换掉。
闵司行笑了,肩膀微晃,喉结都在颤动:“你喜欢这样的啊,不早说。”
许知醒被他笑的脸红,微微移开眼睛,又忍不住偷看。
“什么……”
闵司行又固着脸:“才第二次见面,许小姐,你这样好吗?”
许知醒停了几秒,随后说:“我只是感觉,你比我前男友好看一点。”
“你哪来的前男友。”
“编来的……”
闵司行面不改色:“哦,那他肯定没我活好。”
他好吗?
是挺好的,但是也是在她身上训练出来的。
许知醒还记得一开始他就纯靠那儿长得好,一点技术没有,但认真学习的劲儿比他上学还要认真,每次都要问她舒服不舒服。
许知醒想了想说:“但是他厨技很好,他追的我,而且对我也很好。”
闵司行嗤笑了声:“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许知醒好心提醒:“你忘了吗,你爬床了。”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还是我厉害。”闵司行临危不惧。
许知醒就弯着眼睛笑,捧着手机说:
“你累不累啊?快回去休息,别在外面。”
闵司行看了看时间,沉口气说:“一会还要回公司开会呢。”
公司有些事情不能全权交给叶斯忱,他必须在场。
许知醒嗯了一声,隔了几秒,还是说:“阿行,我其实还是有点吃醋。”
“吃醋什么?”
许知醒小声说:“我看到新闻了,他们都说,你跟叶栖要订婚,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也都是一些八卦,但是我还是很不喜欢。”
“对不起。”
甚至许知醒刚才扫到的那一秒在想,如果她一开始知道闵司行的身份,她或许不会去追他了。
或许那个时候的闵司行还是让她觉得能够靠近的。
“对不起什么。”闵司行一时眼热,嗓子扣紧。
“我应该对不起才对,没有的事儿,我让公司在处理了,还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说一堆废话。”
“本来我想等我回去安排的,但是许知醒,你想跟我结婚吗?”
闵司行觉得自己是有点冲动,可话匣子都开了,又盯着屏幕继续问:“你想跟闵司行共度余生,不离不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