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19

等妈妈晚上回来时高超烧得很厉害,再一看他的小腿已经青了,便问高超咋回事。高超说了一遍之后妈妈忙拿了一沓子烧纸到房西的路口给烧了,又找了正痛片给高超吃。第二天烧是退了,可腿还是不见好,又青又肿,肿得发黑。

妈妈也担心,就领高超去卫生所看病,小赵听了经过后,说是磷中毒了,给高超开了膏药和吃的药,吃了几天,抹了几天,腿才慢慢消肿,好长时间才变回原来的颜色。

从那次后,再来打狗队就不往甸子里牵了,往后面的庄稼地里拴,那里还阴凉,渴了还能跑回家喝水。在庄稼地里,孩子们找到了游击队的感觉,头上是蓝瓦瓦的天,身边是青纱帐,打招呼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脚下是生我养我、掩护我的挚爱着的土地。把狗拴在大嗑秆上,孩子们就玩耍起来。从这头窜到那头,从那头跑回这头,玩传话游戏,把大嗑叶子披在身上,装原始人、装古代的将军。把垄台弄平整之后开始打扑克,玩的特别高兴。还要轮流出去放哨,去打听打狗队到哪个位置了,好及时转移阵地,避免离打狗队太近而被发现。

那天高超把狗拴进庄稼地,就回家喝水了,喝完了水又跟夏小子玩了一会儿,就把狗的事情给忘了,还去南边地里割了些草。等他想起狗时,已经至少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他忙跑到后庄稼地里面去找狗,狗已经不在了,其他看狗的人也都不在了,他还以为狗挣跑了,都追狗去了,就回家去找。别的孩子看见他,说你家狗让人给打死了,高超不信,依然回家去找,但心是忐忑的,家里没有,他慌了,眼泪掉了下来。

这时妈妈从院子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狗链子:“让你看狗,你不守铺,把狗扔地里面不管了。打狗的来了,人家都牵狗跑了,剩咱家的狗在里面就开始叫唤。打狗的人听见了进去就把它给打死了。你还拴得那么结实,狗想跑都跑不了。我听说之后去追,好说歹说,把锁链子要回来了,让你不听话。”

妈妈的话如刀子一样深深地刺进了高超的心里,一字一刻,一句一划。他陷入了自责之中,是他害死的狗,他用心感受着棒子打在狗身上的感觉,他嚎啕起来。

“别哭了,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以后干啥守点儿铺。”妈妈叹着气忙去了。

后来依然养狗,打狗队也还来,还是高超带着狗四处躲,再也没有离开狗半步,让狗受到伤害。

(四)童年的那些游戏

在农村,庄稼院里除了干活就是呆着,根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夏天是一个字的忙,冬天是一个字的闲,大人如此,孩子也是如此。

二哥小的时候带着一群小孩练武,其实就是一起玩儿,等二哥大了些就忙着干活,顾不上这些人,孩子们就散羊了。二哥的木刀,木剑被孩子们瓜分。都想当新的头头,却没有那个号召力,最终也没有再聚起来。倒形成了好多小帮派,你们一伙他们一伙,有时两伙儿遇到了也会一起玩儿。玩儿一会儿就分开了,打架也有,不多。

冬天玩打甩子,这是男孩子的游戏,女生不行。女生就去扔口袋、跳皮筋。

有时也在一起玩儿丢手绢,高超不喜欢,觉得挺弱智的。

男生最爱玩的是扒土,就是每个人屁股底下弄一大堆土面子,然后量好几步远的距离,屁股对着屁股,弯下腰,用手使劲儿把土扒向对方。霎时间尘土飞扬,像古代的战场,两个人在尘土中若隐若现,谁也不肯认输,都屏着气坚持着,最终还是会有一方败下阵来,找一个角落咳嗽着,不时地用手撸着鼻涕。扒拉着脑袋,头发里全是土面子,脸上也都是,身上也都是,连嘴里也是土。有不会玩的还会把眼睛给迷了,会疼,找大人用湿手巾擦,回家会挨骂,骂完了下次还玩,还不是没别的玩儿。

要是男女都参加的,有老鹰捉小鸡儿,可是谁也不愿意当老鹰。当老鹰意味着是反派,是要受孤立的。

玩儿的最多的是“羊草垛,插扇刀”。

这个游戏,有两队人,手拉手排成一排,面对面中间隔段距离,两队交替地喊:

羊草垛,

插扇刀,

你的兵马任我挑,

挑哪个,

挑红缨,

红缨没在家,

挑你们金钢叉,

钢叉做买卖,

挑你们一百个。

要谁?

就说某个人,然后这个人冲到另一队,往他们手拉手的中间冲,如果冲开,就带一个人回去,冲不开,就留在这个队,一直到其中一队还剩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游戏各地叫法不同,流传的久了,连词儿都发生了改变。

高超最喜欢玩这个游戏,所有的人都能大声一起喊,男生女生还能喊出高低音的二重唱,还能和小女孩手拉着手不脸红,还能适当的放水,想帮对方时就装模作样地被冲开,然后心安理得地归到另一方,成了对方队伍里的人,就能牵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

这个游戏玩的时间长,白天晚上都能玩儿,开始分拨时也很有意思,可以锥子、井盖儿、井(类似于石头剪子布),也可以是口令选人。口令很多,有大葱蘸酱,嘎嘣儿呛上。有小碟小碟,粑粑角(jue)。还有,天下太平,你输我赢。

这些都算是比较文明的游戏,可是再文明的游戏也怕不文明的人。

那一次孩子们正喊得起劲儿,也跑得起劲,也冲得起劲,大家也挺高兴时,刘鸡子儿的二儿子刘龙从家里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冻豆包,边走边啃。看孩子们玩儿的高兴,他也要参加进来,人们是不愿意的。他家人都带着虎气,尤其是他有个傻哥、一个傻姐,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喊,看见小孩子们都要追一段儿,吓得人们四散奔逃。他爸也不正常,因为人们管鸡蛋叫鸡蛋,他爸管鸡蛋叫鸡子儿,所以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刘鸡子儿。

见人们不想带他,他就说:“你们不带我玩,我回家告诉我哥、我姐出来揍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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