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20

这样一说孩子们就更不愿意了,就吵吵着说不玩儿了,各自回家。刘龙就捡土拉坷扔他们,孩子们也捡土坷拉打他,高超捡的是一个小石头子。

高超劲儿小,扔不远,正巧那石子儿落在地上反弹起来,而刘龙一弯腰,正打在他的眼睛上,石头子的边儿挺锋利,就把他的眼睛给划出血了。哪里出血不知道,只看见他大哭起来,血从他的手指缝流下来,孩子们都吓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哭声,刘龙的傻子大哥冲出来“啊,啊”地喊着,瓮声瓮气地问:“谁打的?”

高超当然不敢承认,站在人群里不作声。

刘龙一指赵大桩子,就他打的。那傻子嗷嗷地叫着冲上来,大桩子吓坏了,想跑,却没有跑了,帽子也掉到了地上。傻子揪住大桩子的头发往地上一甩,大桩子要比大傻子小七八岁,个头刚到他的腰,自然受不了这么大劲儿,一头就撞到了地上。大傻子上去照脑袋踢了几脚,只见血从大桩子的鼻子里淌出来,他想用手捂住,可根本捂不住,很快整个脸就被血给染红了。

附近的大人听见哭声都赶了过来,把傻子拉开,大桩子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大人们连忙把他抱进屋放到炕上,又是按人中又是摩挲胸口,大桩子才“哇”的一声哭起来。又找来洗脸盆给他洗脸,好长时间血才算止住。人们都说估计鼻梁子给踢折了,还好大傻子穿的是棉水乌拉,是胶皮鞋尖儿,软,要是穿的布棉鞋,鞋底儿是硬的,非把脑袋踢碎了不可。

后来大桩子的爸妈找到刘鸡子,刘鸡子表示也没招儿,傻子打的你能咋办?

赔了点儿鸡子儿(鸡蛋),给调养身体,他家里也没别的东西。

一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其实那一石头子是高超打的。确实把高超也吓坏了,那大傻子的脚如果落在自己身上,估计活不了。大桩子是这些小孩中身体结实的,捎带还有刘龙子的大傻姐,让她挠一顿也够受。那是高超最后一次跟他们玩这个游戏。

还有一个游戏叫骑马打架,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下面的人就是马。

下面的人也对打,上面的人也对打,只要把对方从马上拉下来就算赢,这里的对打可以用身子靠,可以用手拉拽、推,不能击打,如果击打会受伤。这游戏高超玩不了,又不能当马,又骑不住马,只能在边上看,给他们叫号助威。

张喜子和哥哥最爱玩这种游戏,哥哥壮实,适合在下面当马,张喜子手脚灵活,愿意在上面,每次他们两个配合时基本上都是赢。

玩这个游戏,有固定的地儿,地要松软,如果地太硬,摔下来容易摔坏,所以沙土岗子就是最佳的场地。在屯子里上学时,一放学他们就去那里玩,高超也跟着去看热闹,去那里要经过一片树林,高超在那里还扎过脚。等到上坎上学时,放学也都要到那里看一看,有玩的就一起玩一会儿,没有玩的再回家。

张喜子因为玩这个把胳膊摔劈过好几次,就夹上小木板吊在脖子上。他爸妈不让他玩儿,可是他只要好了就还玩儿,玩儿了就又伤,伤了就休息,这反倒成了他不上学的理由。

张喜子不爱上学,就爱玩,各种玩,拎夹子打鸟,经常跟大明子一起逃学,又从不写作业。有时为了逃避检查,就编瞎话。

有一次走到半路,他从书包里拿出小木板,又拿出棉花沾上些两百二(一种红色的药水),再把胳膊吊在脖子上。到了学校就跟老师说胳膊摔坏了,所以好几天没来上学,因为胳膊没好,所以这几天的作业也不能写,老师一看胳膊上的棉花红红的,以为是血,就说知道了。这个办法,他到了初中也用过,后来被他爸爸发现,就下来不念了。

(五)纪念那儿时的爱情

高超曾有一个当班长的梦想,在没有上学时就有。他以为只是藏在自己的心里,没想到谁都知道。妈妈告诉他,还没有上学时就会写“山石土田”,而且写的工工整整。看见的人都说这孩子真厉害,上学能当大班长。不懂什么是班长的高超便经常念叨:“我上学要当大班长。”

等高超上学时,老师并没有按谁学习好来安排,班长让班里个子最大的老黑聋的儿子刘波当了。原因是他能每天早早来开门,走时锁门。

其实高超也不是班里学习最好的,总考第一的是米秀,她经常穿一条绿色的大摆裙,人长得也漂亮,那条裙子配上她简直是有一种墙上新买的年画的感觉。

她学习也好,老师上课爱提问她,她也能沉稳地站起来,口齿清晰地把问题回答正确。

高超不行,他说话不清楚,只要他一站起来回答问题,全班都要笑一会儿。

老师怕学生起哄,虽然高超学习好,但基本上不叫他回答问题,影响课堂纪律。

妈妈还总爱问:“今天老师提问你没有啊?”如果说没有,妈妈就显得很失望。

高超不想看妈妈失望的样子,就骗她说:“提问了。”

“回答上来没?”

“回答上来了。”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学会了撒谎?

第一的女生和第二的男生总会成为别人口里的谈资,刘波就总是胡说。论辈分他是高超的老叔,放学有时他们会一起走,他就扯着他破锣似的嗓子唱起二人转调调:“老米家的小秀啊,喜欢上高小龙啊,哎呀,哎哎呀,高家的小龙啊,也爱上了米家女呀。”

弄得高超特别脸红,就跟他说:“老叔,你别瞎说,我不喜欢米秀。”

“那你喜欢谁?”

“我不知道,我没有。”

“那你就是喜欢。”然后接着唱:“老米呀,家里呀,大也么大美人哪,许给呀,高超呀,当呀当媳妇儿啊。”

特别气人,有时还能唱出更下流的词,直到把高超气哭了,他才能消停,还说高超不识逗。

米家大美人虽然漂亮,可是命却挺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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