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总感觉吴氏有时候看她的眼光很怪,但她也不惧她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她也没打算跟吴氏交好,没撕破脸皮前,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
就在吴氏郁闷到极点的时候,夏荣氏找上了她。
她是不大看得起夏家的人,这家人名声臭到了极点,京城上流圈子里稍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屑于跟他们家来往,更何况他们还得罪了夏贵妃,那与之交好就更不划算。
她爱搭不理地与夏荣氏说着话,但哪知对方却是邀她去灵隐寺上香,她却皱了皱眉头。
“四王妃,听说灵隐寺求签很是灵验,一般都能心想事成,正好后天又是十五,不如我陪王妃去求个上上签,如何?”
夏荣氏笑得恰到好处,吴氏却是微微眯了眯眼,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夏荣氏好几眼,这才慢悠悠地答应了下来。
夏荣氏脸上的笑容就快维持不下去了,这个吴氏真是狗眼看人低,要不是她在九王府那里碰了壁,无奈之下谁还会来烧她家的冷灶。
其实她到现在心底还是有犹豫的,但形势比人强,她没有办法,只能倾尽全力扶一个于夏家有利的候选人上去,这样夏家才能绝处逢生。
如今看天吴氏终于点了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她这才微微松口气。
四王爷在知道妻子与夏家有来往之后,当即就有些不高兴,毕竟他与夏贵妃还有合作,真把这个女人给得罪了,那皇帝的第一手资料就得不到了,这对他很是不利。
吴氏却是不以为然,“不过就是拒绝不过一块上个香,这算得了什么事?夏贵妃那儿,我到时候亲自去解释,肯定不会让她误会了去,”顿了顿,“不过你不觉得夏贵妃似乎跟老九那边还有些来往,这人真的信得过?”
“那都是大庭广众之下接触的,大家有目共睹,”四王爷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真这么傻,不去查她?”
就是因为确认夏薇与老九那边没有瓜葛,他才敢放心地与这人合作,当然等他事成后,自然可以过河拆桥。
吴氏听丈夫这么说,这才不再有疑问,如今自家的情势不太好,与夏薇的合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跟夏家接触这一回,看看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如果没有价值,我自然不会再与之来往,若是还有用处,就暗中来往便是。”
四王爷沉吟一会儿,觉得妻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这才点了点头。
吴氏在十五那天与夏荣氏去了一趟郊外的灵隐寺。
听说这里求签很灵,她无可无不可地去求了一支签,拿到签文时她看了看。
只见上面写着:一叶扁舟过大江,波涛浪涌似无妨,事得安稳能登岸,自有龙天保护全。(来自百度)
一旁的夏荣氏忙道,“恭喜王妃,这说的是有贵人相助,这可是上上签啊。”
吴氏似笑非笑看了眼夏荣氏,这女人真当她蠢啊,这所谓的上上签搞不好就是她安排的,不管她今天摇出什么,都一律是上上签,这种小把戏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
不过好话谁都喜欢听,她也不例外,遂道,“那就承定北伯夫人美言了。”
夏荣氏依旧笑容满面,“我可是一向说真话。”
吴氏但笑不语,显然没把夏荣氏所谓的真话听进耳里。
夏荣氏也不恼,反正吴氏迟早知道她今天的真正来意,“王妃,我们到那边的偏殿去上一注香,如何?”
吴氏想着反正来也来了,那就去上注香吧,遂点了下头。
偏殿的香火很旺盛,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香味,吴氏在众人的簇拥下迈进殿里,正要往里走时,夏荣氏上前道,“王妃,里面有个贵人想要与您会面,您看?”
吴氏眯眼看了看夏荣氏那往外努了努的眼睛,心想终于来了,会是谁想要与她会面?而且还把架子摆得这么大?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脑海里,她猛地震惊地看向夏荣氏,只见夏荣氏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她的心里突然确定了那个要见自己的人是谁。
遂,她朝下人点了下头,示意她们不要跟进去。
夏荣氏在前面引路,吴氏沉着气跟在后面。
进了内室,吴氏一眼就看到正在上香的女人,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不管太后的地位如何尴尬,她却是实打实的当朝太后,吴氏在她面前还没狂得起来。
夏太后扶着下人的手慢慢地起身,宫里如今是夏薇的天下,她住在里面连呼息都觉得困难,这才以为先帝祈福为由离开了皇宫,她经常在各大寺庙活动,想要在里面出入自由并不是难事。
“起来吧,”夏太后道,“哀家此次是秘密前来,无须多礼。”
夏家要寻找出路,既然靠不了九王爷,那就选四王爷,只要运作得好,未必真就会输?到时候即便是夏薇,也不能真的要夏家满门的命。
听到夏太后这话,吴氏这才直起腰,真正看清夏太后的脸,她的心里还颇为震惊,怪不得夏荣氏说会有贵人相助,这回她正眼看了看夏荣氏。
不管阿猫阿狗,谁能帮到她,她都认。
更何况这人还是夏太后。
夏太后没有实权,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太后,用得好也是一招妙棋。
这灵隐寺说是求签很灵,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吴氏现在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之前觉得天命不在自己这边果然是妄想,顿时扬眉吐气起来。
吴氏从灵隐寺回来,就把这事秘密告知了四王爷。
四王爷一听,愁眉苦脸多日,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她还是叮嘱吴氏道,“此事得秘密来,夏太后这张牌要用在奇处。”
吴氏横了眼丈夫,“还用得着你吩咐,我心里早有决断,所以我回来时假装跟夏荣氏闹翻了,这下子一来,谁能猜到我跟夏家的关系?”
四王爷总算看吴氏顺眼了一回,这样既不得罪夏薇,又能与夏家搭上线,不管哪样,都能稳赢。
吴氏最近信佛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了人,容静秋也收到了消息,尤其是夏荣氏还陪吴氏去了一趟灵隐寺求签。
“四王妃跟夏荣氏闹翻了?”她惊讶地是这个消息。
那个一直盯梢四王府动静的下人忙道,“奴才看到的就是这样,夏荣氏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四王妃,四王妃直接把她赶下马车,然后扬长而去,夏荣氏的脸当时非常难看……”
容静秋听到这里,插花的动作就是一顿,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但总透着一股怪异。
夏荣氏会找上吴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举动,就算碍于夏薇,也不至于当场不给人家面子,京城的上流圈子,什么都得讲个脸面。
“依奴婢看,搞不好是演戏给人看。”一旁还挺着个肚子的林兰儿道,她虽然刚生个儿子,但这肚子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林安氏一听女儿又胡言乱语了,遂朝女儿喝了一声,“你又在胡沁什么?”
林兰儿一边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小姑子木槿吃,一边撇了眼亲娘,“娘,我若是胡沁,姑娘听听就是了,但万一我说的不是呢?好歹也能给姑娘当个参考。”然后看向容静秋,“姑娘,您说是不是?”
容静秋看了眼她们姑嫂相宜的画面,之前还担心林兰儿这性子与木槿处不来,现在看来是多虑了,等听到母女俩争执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细思片刻,这才道,“其实兰儿说得也有道理。”这种情况并不能排除。
她突然想到一直当隐形人的夏太后,记得最后得到她的消息是正在养病,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
她眯了眯眼,正准备吩咐人备文房四宝,她要给夏薇写封密信,结果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说是夏薇有消息来。
她忙让人进来,接过夏薇写来的秘信,她并没有避开这几人就拆开看了起来,原来夏太后离宫了,并且在灵隐寺与吴氏秘密见了一面,夏薇在信中表示,让她不用担心,夏太后那边有她的眼线,所以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有什么重要消息,她会再与她联系云云。
“还真让兰儿说中了。”容静秋吩咐人端火盆来,亲自把这封信投进火里,看到它化为飞灰,这才放下心来,让人把火盆端出去。
林兰儿当即得意地看了眼亲娘,看吧,她这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林安氏气不过地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下女儿的脑门,看她这得意地轻狂样,迟早得在这上面吃亏,可惜她说的话,女儿全当了耳旁风。
容静秋的表情很平静,一个夏太后改变不了什么事情,但该防的还是要防,毕竟很多时候阴沟里翻船都是在这些小事上。
她把这事跟赵裕说了,赵裕思忖了一会儿,就拍拍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数。
容静秋闻言,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反正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当然现在外面也有不少传言,都说吴氏虔诚信佛后,曾在灵隐寺遇到佛光指路,说是她会有大造化,众人都议论纷纷时,没多时,又传闻四王爷遇上五彩蛇,五彩蛇化龙,飘进四王爷的身体里面,然后就有了四王爷是真龙天子的传闻。
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当事人既不证实也不辟谣,任由它在坊间流走。
容静秋只是冷笑一声道,“这是没有法子就求助于鬼神的力量在造势吧。”走到这一步,可见四王爷夫妇已经憋不出什么大招来了,不过当下的人迷信,这样的传言传得多了,四王爷没准真在人们心中成龙了,毕竟民智未开。
赵裕看着妻子道,“如果你是皇帝,你听到这样的传言,你会如何?”
老龙还没有仙逝呢,儿子就争着着当真龙,这把老龙放在哪里?
“肯定是气炸了肺呀。”容静秋想也没想地道。
赵裕一把揽过妻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轻点一下她的俏鼻梁,“这不就结了。”
可容静秋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四王爷在制造流言造势的时候,不会没想到皇帝那边会问责,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应该会有后招吧,不过岂不是白费劲?
赵裕却是笑看她,“你记住一条,谁手里握有兵权,谁就立于不败之地。”
容静秋突然如醍醐灌顶,不管四王爷怎么折腾,只要不掌握兵权,那就只能注定了是瞎折腾。
不过新的问题来了,如果老皇帝突然驾崩了呢?
赵裕看她似乎又皱紧眉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容静秋咬了咬牙,突然凑近他耳边,把自己的担心耳语说给他听,这些话不能让任何人听去,不然就可以治她一个诅咒君王的罪名。
“虽然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不大,但也不得不防啊。”她最后补了一句,没敢说上辈子皇帝就死得很突然,而变故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赵裕沉默了,他抬眼看了看容静秋的脸色,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本身不能说是错,意外永远都在人的意料之外。
“我看你需要好好想想,最后部署一番以应不测。”容静秋从他的膝上下来,这一刻,她有些担心在宫里的赵有有,看来是不是得找点借口不让孩子再进宫呢?
赵裕没有留容静秋在书房里,而是在她走后,开始沉思看着宫里的布防,一点一点地开始推演,随后召集幕僚商讨。
就在这种担心中,十一皇子的婚事如期到来。
容静秋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吴氏了,跟之前见到的萎靡精神相比,吴氏现在精神了许多,而且还表现出一个好嫂子的样子来,看那样子并不介意十一皇子妃金蕊是容静秋的亲表妹。
金蕊得了娘家人的指点,对于吴氏这种示好如临大敌,弄得吴氏很是尴尬,最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果然亲的就是亲的,九弟妹,你来吧。”说完,退到一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