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是什么心思,路氏一清二楚,两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对对方的想法那是一清二楚,无非是欺容静秋年轻脸皮薄经验浅好糊弄。
邹家如今极需寻找出路,而三王爷这人多年来毫无建树,至今仍旧是郡王的头衔,根本无力拉拔邹家走出泥潭。
如今赵裕年纪轻轻得封郡王,将来如果再立功,亲王头衔指日可待,关键是容静秋有孕了,很多事都有了借口可依。
邹家女进门当个侍妾,起步点虽低,但日后若是操作得当,取代容静秋这个正妻也未为不可,生产就是女人的生死关劫,谁知道容静秋会不会折在这个关口?再者容静秋年轻资历浅,邹氏当了多年的皇家儿媳,真想动手脚也不是没有条件。
至于姑侄嫁兄弟俩,在皇家这根本不算一回事,就算姑侄同侍一夫,在皇家也不算是新鲜事。
路氏心里门儿清,但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她与容静秋也没有什么交情,犯不着为了容静秋去得罪邹氏,遂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容静秋原本还耐着性子应付邹氏,但在听到她要把娘家侄女送给赵裕为妾,她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人家都欺负到她的门上了,还指望她能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
邹氏原本说得兴冲冲,看到场面冷了下来,哪怕面皮再厚,此时也没法说下去,她看了看路氏,再看了看容静秋,最后只能讪讪地笑着。
容静秋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没有直达眼底,她换了个姿势坐着,声音却是很冷地道,“三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让你娘家侄女到我府上来做小妾,那还真是屈才了,相信令侄女能有更好的去处下这样。”
当场被拒绝,邹氏感到不悦,没好意思继续坐下去,遂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九弟妹好生安胎吧,三嫂府里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哪天得闲了再来探望九弟妹。”
“那就恕我不送了,三嫂慢走。”容静秋直接唤林安氏送客,然后又笑眯眯地道,“三嫂今儿个送我一份大礼,他日我必会有回报。”
邹氏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她想问个清楚明白,可看到还在坐的路氏,最终没有问出口,而是沉着脸转身离开。
没能把自家侄女给推销出去,她心里恼火不已,看这九王府哪里都不顺眼。
林安氏也气这个三王妃手伸得太长,甚至还不要脸地想让她娘家侄女进府当小妾,遂也不热情,甚至在邹氏气冲冲之时下台阶没看路摔倒时也没伸手去扶,而邹氏的大丫鬟离得远些来不及扶,邹氏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可要唤太医过来诊治?”林安氏掩去内心的兴灾乐祸,假意关心地问了一句。
邹氏狼狈地由着自家大丫鬟扶着起来,这一跤摔得很重,她感到哪哪都疼,但这是容静秋的地盘,刚才两人不欢而散,她没脸留下来唤太医过来诊治,于是扶着大丫鬟的手慢慢走,“不用了,那太麻烦了……”
林安氏巴不得这人赶紧走,谁知道留下她,她会不会又生幺蛾子?还是赶紧把这瘟神送走更好。
屋里的容静秋很快就得到了邹氏摔了一跤的消息,脸色平静地摆摆手示意前来禀报的林兰儿退下去,然后朝路氏道,“三嫂这是怎么了?走个路都能摔着,我看她是不是老了脚脚不方便?可惜我这怀上了身孕,倒不好过府去探望她……”
路氏一边喝茶一边道,“她眼神不好使,回头我代九弟妹去探望便是。”
容静秋正乐得不用去探望邹氏,以前她对邹氏没有什么意见,但在她动歪心思意图塞人给赵裕,她彻底反感她,能不应酬就不应酬。
路氏这人喜欢摆长嫂的款,虽然也同样不讨喜,但好歹没有那么没皮没脸地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所以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更何况有了邹氏做对比,路氏也就变得讨喜得多。
至少,接下来妯娌二人相处的气氛还是颇为友好。
路氏准备走的时候,这才拿出一封密封的信塞给准备亲自送客的容静秋,“这个你拿给九叔看看,他一看就会明白的。”
容静秋愣了愣神,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封信是个烫手山芋,遂赶紧要塞回给路氏,“二嫂,这不明不白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不然夫君会恼我的,你看我这身子,真的吵起来吃亏的会是我,二嫂就当体恤体恤我吧……”
这话说得委婉,路氏顿时皱紧眉头,最后只好直白道,“这是大伯让转交给九叔的。”
容静秋一时没明白她嘴里的大伯是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大千岁,自从大千岁一家被圈禁之后,京城就少有人提及他们,她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号。
二王爷是大千岁阵营里的人,这封信会是什么内容?
容静秋不好猜,就更不好接了,跟大千岁扯到一起,那就是犯了龙颜,万一这是个局呢?
她想得有点多,脸上拒绝的味道更浓。
路氏见状,叹息一声道,“放心好了,我可以发誓,这绝对不是在害你们夫妻俩,我有子也有孙,没想过做断子绝孙之事,”顿了顿,她凑近容静秋,“你且相信我,这是好事,真的,我可以发誓。”
容静秋这才是真糊涂了,若是好事没道理他们不占要轮到自家?
路氏到底年纪比容静秋大得多,加上容静秋也没有掩饰,她自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于是道,“我家王爷的性子,只怕九弟妹也看得出来,他也就那样了,这辈子是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前靠着大伯混日子,如今大伯都那样了,他也就没了依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容静秋,眼里表达出了愿意依附的意思。
容静秋颇为吃惊,怪不得今日见到路氏与往日不同,原来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是赵裕?而不是四王爷?
论明面上的势力以及帝王的重视程度,四王爷都明显要优于赵裕,只要现在眼睛都不瞎的人,都会更看好四王爷,要不然四王妃吴氏也不会那样就闯进来险些揭穿她装病的假象。
路氏笑了笑,“你把这个交给九叔,他就明白了。”
其实她也是不解的,但丈夫跟他说,这是大千岁的意思,好吧,比起丈夫的脑子,大千岁明显占优,她从不在正事上跟丈夫唱反调,自家男人是什么料自家清楚得很。
趁容静秋在细思的时候,她赶紧把这信往容静秋的怀里一塞,然后速度极快地闪人,速度快到容静秋都撵不上她,半点也不给容静秋反悔的机会。
这烫手山芋最终还是落在容静秋的手里,最终只能摇摇头。
赵裕一向回到府里,第一时间都会先回后院跟容静秋说一声他回来了,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他刚一踏进寝室,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目光落在坐在罗汉床上出神的容静秋,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回来了。
他怕吓着容静秋,毕竟还怀着孩子呢,于是轻咳两声引容静秋回头看他。
容静秋果然回过神来,一转头看到他,忙起身相迎,“进来怎么没声响?怪吓人的。”
“哪敢吓你?”赵裕上前拥着她,然后轻抚她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今儿个孩子好不好?”
容静秋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关心他都多过关心我了。”
赵裕顿时哭笑不得,好在上回前来诊喜脉开安胎药的太医告诉他,孕妇的情绪变化无常,让他多担待一点,于是他也不敢说重话让容静秋不高兴,只好拥她到怀里,赶紧解释,“我怎么不关心你?你们娘俩都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容静秋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轻捶了赵裕一记,“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赵裕也不好跟她置气,只能顺着她说话,她说什么都对。
容静秋也不好过于欺负他,毕竟心里还揣着心事,于是拉赵裕进寝室,然后还吩咐林安氏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偷听两人的对话。
赵裕不解地看着她,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在他要问出口之际,容静秋突然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今儿个二嫂和三嫂都过府来探望我,这是二嫂私下里给我的,说是大千岁让转交给你的。”
在赵裕没回来之前,她一直都在猜这信里会是什么内容?虽说是夫妻,但她没有私下里拆赵裕信件的爱好,就算是夫妻,也得要尊重对方的隐私。
不过她的心里一直犹如猫抓一样痒痒的,谁叫路氏把事情办得这么神秘,把她的好奇心完全都挑了起来。
赵裕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是不喜欢有人拿这些事来骚扰容静秋养胎的,天大地大不如妻子怀孕大,再说真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他,也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没必要让孕妇去插手。
他接过信,没有避开容静秋就展开看了起来,这才发现这是一份名单,其实只要对朝局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大千岁手里握着的人脉,也是当初七皇子没能挖走的中坚力量。
可现在大千岁在信里表示要将这部分力量交给赵裕,直白点说,就是他支持赵裕夺嫡之争。
容静秋在看到长长的名单时也震惊了,在上面发现了好几个上辈子跟赵裕有来往的重臣,原来这些人都来自大千岁。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大千岁是皇帝的庶长子,要想翻盘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有耐心等下去,总能寻到机会东山再起,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捂着这重要的人脉不让七皇子挖去。
“会不会是陷阱?”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现在局势不明朗,小心点不会错的,再说上辈子的记忆也只能做侧面参考,真按记忆中去行事,足够他们夫妻死好几次了。
赵裕安抚她道,“不用担心,这事有我去处理。”顿了顿,“我出府一趟,见见二哥。”
容静秋点了下头表示理解,毕竟这是路氏拿来的,最了解此事的人莫过于二王爷,找他应该能打听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赵裕刚进家门就又匆匆出去了,出了内院,他把小斗子找来,问起路氏和邹氏过府探望的一些细节。
原本只是想知道路氏是在什么情况下送信的,却意外地知道了邹氏想要硬塞她娘家侄女给他当小妾的事情,脸色当即变得铁青难看,最后直接吩咐冯得保,“挑几个符合三哥口味的女子给他送去,就说礼尚往来,请他笑纳。”
三王爷这人有个弱点,那就是好美女,而且是胸大蜂腰的美女,在这方面更有收集癖,所以只要合他口味的美人几乎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当年他的发展势头也是不错的,但就是在这方面栽了跟斗,可就是这样,人家依旧不改这缺点,更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赵裕送美人给三王爷的事情,容静秋完全不知情,她当初那样说,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吓唬邹氏,让她终日惶惶,而且就算要报复,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
邹氏回去后,确实心里惴惴不安,她不知道容静秋会送她一份什么样的“大礼”,毕竟她也是女人,同样讨厌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但她却不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果然,没有多久,她在府里的亲信就匆匆来告诉她,说是九王府给三王爷送了好几个大美人,三王爷正高兴地把人安排进了自己的院子,显然接下来要宠爱这些女人一段时日了。
邹氏气得打碎了手里的茶碗,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好你个容氏,你怎么敢?”
“王妃息怒。”身边的下人都忙跪地道。
邹氏气得脸都歪了,她没想到容静秋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虽然这几个女人的地位威胁不到她,但只要想想就会恨得牙痒痒的,毕竟她府里的女人够多了。
邹氏在府里如何发作,容静秋不知道也不关心,赵裕就更没有兴趣知道了,反正给人添了堵,他的心情就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