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釜底抽薪

定北伯夏老大这会儿也没了主意,自从夏薇进宫之后,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每天夜里都睡不安宁,深怕夏薇会把当年他做过的丑事告知皇帝,然后感觉戴了绿帽的皇帝会派大内高手来杀他泄愤,因而惊醒过来,再难入睡。

夏荣氏看到丈夫的神情阴暗,心里唾弃他是个人渣,但到底两人是一损俱损的关系,她儿子的前程还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于是道,“明儿我亲自到九王府去拜见九王妃。”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夏老大看了眼妻子,没有提出异意,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容静秋听到林安氏禀报,说是夏荣氏亲自登门过府求见。

她皱了皱眉,脸上明显写着厌恶二字,在她的看来,夏荣氏就是夏薇不幸命运的帮凶,这种女人不直得理会,“直接请她回去,就说九王府不欢迎她前来作客。”

“姑娘,这样做怕是不好吧?”林安氏觉得这样做会树敌。

“按我说的去做,”容静秋道,“她这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直接让她死心便是,再说如今京城还有哪家待见她夏家的?她这是没有自知之明。”

林安氏想想也有道理,如今京城的宴席都不兴请夏家赴宴,显然都看不上这样的人家。

夏荣氏在听到容静秋明白无误地拒绝见她时,脸色白了白,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就算容静秋与夏薇的关系不好了,但人家也没有必要与自家为伍,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九王府,看到王府的侧门缓缓关上,她不禁有些气恼地握紧拳头,总有一天,她要把这屈辱还回去,而且还要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

容静秋正在处理府里事务的时候,清澜郡主掀帘子进来,一看到她,就道,“刚我来时,见到定北伯夫人了,她那脸色难看至极,怎么,你给她脸色看了?”

“不兴与她打交道,遂逐客了。”容静秋放下手里的账册,示意下人上茶。

清澜郡主道,“你做得对,对付这种牛皮糖,就得用这样的手段,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容静秋笑了笑,直接接过侍女沏好的茶水递到清澜郡主的面前,“今儿怎么得闲过来了?”

“不就是听说我们有有得了圣宠,这不赶紧过来瞧瞧。”清澜郡主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看。

“别看了,跟着他父王出府去了,家宴那天出了一趟门,小家伙就记住了,如今非要闹着要出门,他父王就把他抱走了。”容静秋摆手道,“你快别提家宴那一茬了,我还怕他太高调招人嫉恨。”

清澜郡主笑道,“你这也太小心了。”顿了一会儿,她笑容一收,“不过你小心是应该的,我听到别人转述家宴时的情景,都暗暗捏了一把汗,所以今儿才急着过来。这人心隔肚皮,你可得把我们有有给看好了,依我看,明着暗着都得派高手护着,这样才会万无一失。”

自家好姐妹这话正中容静秋下怀,“你不说我也得做这样的安排,就是在府里我也还担心着,真要害人,有些招数是防不胜防的……”

突然,她想到了齐傲儿,这个女人隐在暗处像条毒蛇一样,很难保证她不会对赵有有下手,光是这么想,她就惊出一身冷汗。

不行,她绝不给齐傲儿有机会害她的儿子,这个女人的危险程度比夏家那一家子要大得多,她也得主动出击才行。

此时的齐傲儿也是纳闷得很,容静秋一直不搭理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之前与赵裕从来没有来往,容静秋不可能有先见之明地防着她,这没道理。

“确定拜帖都送到了九王府没有?”她厉声地质问下人。

下人忙喊冤,“姑娘明察,都亲自送到门房的手中,不会出纰漏的……”

齐傲儿这才相信,摆摆手示意下人先出去,她得先静静心写两篇大字,然后才能细思对策。

容静秋这里行不通,她就得另寻良机,她得让赵裕看到她的能力,比起容静秋那样只能混后宅的女人,她要优秀得多。

“派人去盯着九王爷的行踪。”她朝自己的亲信吩咐道。

“姑娘是想……”

“别问那么多,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她不欲解释那么多,更不想让父亲起疑心,毕竟这事还没得到父亲的首肯,但她对自己有信心,父亲的首肯是迟早的事情。

赵裕很快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让冯得保反跟踪回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对他这么有兴趣,竟是一连跟踪了他好几天。

回到府里,他没往书房去,而是先去后院看妻子与儿子,刚掀帘进去,就看到母子俩坐在地毯上玩你丢我捡的游戏,当然容静秋是负责丢的那个,而他那傻儿子是负责捡的那个。

只见这小家伙先是小跑着去捡球,然后跑累了,干脆就四肢着地爬起来,正把那只彩色的皮球抱到怀里时,一转头看到他,先是“呀”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抱着球又爬起来朝他跑来,“爹,爹……”喊爹喊得无比顺溜。

赵裕一把接过他的小身子,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伸手点了下他的小鼻子,嫌弃道:“看你都成小狗狗了。”

小狗狗?

赵有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狗是什么样的,一时间无法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毕竟为了他的安全和健康,府里是不养猫猫狗狗的。

“傻儿子。”赵裕叹息地伸手轻抚儿子头顶柔软的毛发,如今外面的人都说他有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但他心里清楚,这就是个容易被他和容静秋忽悠的孩子。

孩子虽然小,但他理解能力很强,知道父亲说的傻儿子是什么意思,突然从嘴里蹦出一句“有有不傻。”

这话一出,正迎上来的容静秋和赵裕都怔住了,赵有有会说话以后,一般都是蹦单字为多,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说出一句句子来表达意思,而不是伴随着动作。

“对,我们有有不傻。”容静秋很高兴地一把抱起儿子亲了又亲,这会儿的感动不亚于他第一次胎动时,养孩子最大的乐趣地是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聪慧。

赵有有被母亲抱在怀里,顿时也发出笑声,并且兴奋地把手中的球递给母亲,非但如此,他还用手指指了指亲爹赵裕,然后朝母亲瘪嘴道,“爹,打屁股。”边说还边用自己的小手轻拍自己的小屁股举例,示意要打他爹的屁股,这动作他做得最纯熟,信手就拈来。

显然小家伙是记恨赵裕刚才说他是傻儿子那句话,好在他还不知道狗狗是什么意思,不然肯定要下狠劲去告状。

赵裕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长大了怕是要上房掀瓦了。

容静秋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家的宝贝蛋,然后与赵裕对视一眼后,她就把孩子交给赵裕,然后在赵有有一脸懵的表情下站到一边,无比同情地道,“有有啊,为娘这回帮不了你。”

赵有有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帮不了他呢?

然后,他就惊觉自己的小屁股被打了,他忙捂住自己的小屁股,转头看向他爹,亮晶晶的眼睛依旧亮晶晶,但却像是在问为什么挨打的是他呢?

赵裕并没有用力气去打儿子的屁股,轻拍了几下后,这才道,“刚才不是你让爹爹打你的屁股的吗?”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赵有有还小,表达出来的句子有歧义。

他可不是皇帝,会纵容这小子胡来,所以教他生动的一课。

赵有有的眼里满是问号,他觉得自己的表达没有问题,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看到孩子在思考,赵裕和容静秋也不去打扰他,甚至无良的夫妻俩还将他放在一边让他自个儿去想,按容静秋的话来说,就是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好奇,多思考有助于大脑发育。

正在这时,冯得保进来小声地禀报,“殿下,查出来了,那是齐家的下人。”

“什么齐家的下人?”容静秋把沏好的茶奉到赵裕的面前,好奇地问道,然后灵机一闪,“齐宰相府的人吗?”

“正是。”冯得保忙答道,“不过他们似乎不是对齐宰相负责,而是到后院禀报给齐家的嫡姑娘……”

齐家只有一个嫡姑娘,那是齐傲儿。

“她派人跟踪我做甚?”赵裕皱眉道,不知道这齐傲儿打的什么主意,毕竟他跟她从来没有私交,非但如此,他与她连相识都不算,为怕容静秋会误会,他忙向容静秋表示,“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容静秋却是想得出神,因而没听到赵裕的解释,齐傲儿在她这儿行不通之后,所以打算直接找上赵裕,她以为她要脸面不会这么做,现在发现自己有点高估这个高岭之花了,那上辈子她也是主动接近赵裕的?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握紧拳头,脸上布满了怒气。

赵裕一看不好,忙伸手握住容静秋的手,“我真的跟她没有什么,我连认识她都不算,你信我……”

容静秋这才回神,听到赵裕那急切的解释,她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信你。”

她一句话,让他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但下一句又让他的笑容凝窒了。

“但我不信她。”容静秋冷静地道,在这事上她想过了,与其单打独斗,她为何不把赵裕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共同对敌呢?

上辈子她没有这样的自信,因为她不相信赵裕会为了她放弃皇位,不过这辈子不同,她如果连赵裕都不信任,那就是对他们感情的最大侮辱,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是让你无条件相信他的。

此时,她正色地看向他,“我知道你或许会有疑虑,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齐傲儿她,盯上你了。”

赵裕虽然见多了后宫女人的手段不会轻易上当,但不代表他能猜中女人所有的心思,于是皱眉道,“盯上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上你了。”

“胡说八道,我都有妻有子了,她看上我哪里?”

赵裕立即斥了一句,齐宰相的嫡女非要上赶着给他当妾,他觉得这是天方夜潭,更是无稽之谈。

容静秋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上赶着要当你的妾,正确来说,她是看上了我的位置,希望我退位让贤呢。”顿了顿,更是直白道:“人家谋的是你正妻的位置,人家的理想大得很。”

赵裕立即就恼了,“她这是痴心妄想。”

“并不,”容静秋此时越是冷静就越是能说到事情的本质,“人家有筹码,打算跟你交易从而混个从龙之功,当然事成之后,人家是要好处的,你说一个贵妃之位能打发她吗?”

接受了齐傲儿,就等于接受了齐宰相的势力,这两者是能划上等号的。

上辈子赵裕或许真的许给齐傲儿这个承诺了,要不然齐宰相是不会帮赵裕的,所以成为了拦路石的她,就是齐傲儿除之而后快的人,所以上辈子真正要她命的就是齐傲儿。

赵裕默然一瞬,然后就冷声道,“我还不至于到了要卖身的地步。”

容静秋原本正想喝口水的,结果听到他这话,当即一口水就喷了出来,他这是什么比喻?

赵裕见状,伸手轻拍她的背,“你这是做甚?小心点喝水,别呛着了。”

容静秋咳了一会儿后这才顺了气,然后急忙道,“不是,而是你的话太惊悚了……”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赵裕斜睨她一眼。

容静秋突然沉默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或许真的误会了上辈子的赵裕,他或许也没有答应齐傲儿提的条件,那为什么齐傲儿还会站在他那一边,应该跟当时的局势有关,赵裕的胜算更大,齐宰相看到的应该是这点。

齐傲儿急于除去她,就是为了空出赵裕正妻的位置来,这样一来,她同样能达成心愿。

“不高兴了?”赵裕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怕自己的话让她心里不舒服。

容静秋摇了下头,她突然伸手抱住赵裕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我发现我好像一直都错了。”

她想,上辈子,赵裕一定很难过,因为她从来没有信过他,突然,心好疼。

“傻瓜。”赵裕低头在她的头顶上轻轻一吻,“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为了让她能更安心,他更是道,“我看,要解决这事也不难,让齐傲儿嫁人便是。”

容静秋原本还沉浸在自厌当中,听到这话猛地回神抬头看向赵裕,“什么意思?”

赵裕伸手轻抚她嫩如豆腐的脸庞,眉一挑道,“只要她嫁了,那就什么想法也不会有了。”

容静秋眯眼细思起来,其实赵裕说得没错,在当下,女人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和离再嫁那就得降低一个档次,社会也对再嫁的妇人有偏见,在她看来这是陋习,但是,用在齐傲儿的身上,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对于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她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不然倒霉的就是被抢丈夫的女人。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你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好,倒是能把这个女人给解决掉,但是,齐宰相的势力,你真的舍得?”她心里有个计较在逐渐成形,不过还是少不得调侃赵裕一句。

赵裕冷哼,“齐宰相这人,有能力,但也有野心,我与他不会是一路人。”迟早得分道扬镳,所以也无须同行。

容静秋看丈夫的意志很是坚定,不由得心生欢喜,然后拉低他的头,在他耳边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最后总结道,“齐宰相这人,我觉得还没到与他为敌的时候,所以让齐傲儿嫁人这件事不能是我们去做,得甩给别人来当这个丑人。”

至于这个丑人是谁,夫妻俩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赵裕伸手捏了捏妻子俏挺的鼻梁,“那就依你。”

容静秋瞬间燃满斗志,她一定要将齐傲儿踩到脚下,为上辈子的自己出气。

齐傲儿派人跟踪赵裕一段时间,很快就掌握了赵裕的行踪,知道他今晚会在聚贤楼用膳,这倒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备马车,我待会儿要出府。”她扬声吩咐,然后又吩咐大丫鬟给她挑衣服,她要完美地出场,让赵裕为她的美貌而失神,从而嫌弃容静秋那个黄脸婆。

齐朱氏在听说女儿选在这个时辰出府,顿时皱紧眉头到女儿的院子,看到打扮得漂亮无比的女儿,她担忧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要出府?你爹真是把你惯坏了……”

“娘,我这是要去办正事。”齐傲儿拉着母亲撒娇道。

“都这个时辰了,哪还有正事要办?傲儿,听为娘一句劝,这世道不若你想的那么太平,若是真的出了事,你让为娘怎么办?听话,要出府明儿白日再去……”

齐傲儿哪里听得进去母亲的话,见母亲说不通,直接就甩开母亲的手急忙往外走,“娘,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我保证。”

留下这句话,她直接抛下母亲就走,无论齐朱氏怎么唤她都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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