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傲儿到达聚贤楼的时候,把帷帽给戴上,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往楼里走去,事先已经查明赵裕所在的包间,她没有费什么心思就到了包间门口,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形。
此时里面只有赵裕一人,显然跟下人向她禀报的一样,赵裕今日等的客人临时不来了,这倒是便宜了她。
她整了整衣冠,伸手推开没有守着的包厢门口,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
“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赵裕冷喝一声,“冯得保——”
“见过九殿下。”齐傲儿上前行礼。
这回再看赵裕,对方英俊的样貌与强大的气势让她的芳心跳得飞快,原来他比自己以前见到的更迷人,岁月沉淀了他的男人气质,她突然发现,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堪匹配她,以前的废太子也好,大千岁也好,都无法与他相比,至少相貌就输了一大截。
赵裕被她看得恼了,这女人到度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的?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真是没家教。
“你是何人?”
听到赵裕的问话,齐傲儿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她刚才似乎出丑了,遂赶紧微垂头掩饰刚才的尴尬,“九殿下,小女子乃齐宰相之嫡女。”
“齐家姑娘?”赵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找本王有何事?”
齐傲儿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然后用自己练习了无数次最美的动作轻轻地摘下帷帽,争取给赵裕留下最好的印象。
见到齐傲儿的真容,赵裕的内心毫无动静,这个女人太过自以为是,让他的心里升起浓浓地厌恶感。
看到赵裕的表情平静,齐傲儿的心里既高兴又不舒服,高兴的是这个男人不是个看到美色就起痰的人,不舒服的是他竟然不沉迷在自己的美貌当中,实在是太可恶。
“齐姑娘有话就快说,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你于本王的名声都不好。”赵裕催促道。
齐傲儿原本还想说一段开场白,这下子倒是不用多说废话了,不过她还是嗔了一眼赵裕,这一眼让赵裕起了鸡皮疙瘩,心里更恶之。
“九殿下,九王爷,如果我说齐家会出力助你夺嫡,你可信?”
“不信,”赵裕直接回答,“毕竟我跟齐宰相没有交情,齐宰相为何要帮本王?齐姑娘,你这是在故意涮本王寻开心吧?”说完,他直接起身打算离开。
齐傲儿傻眼了,赵裕这是什么意思?她爹是齐宰相啊,他不该表示感兴趣地问几句吗?这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他怎么能这样?
“九王爷,您请留步……”看到赵裕就要越过她离开,她忙唤一声,这回不卖关子了,“九王爷,我们齐家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条件呢?”赵裕回头看她,冷冷一笑,“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本王不信你们齐家会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帮助本王。”
齐傲儿再度傻眼,赵裕这是怎么回事?让她说出条件就是许她后位的话,她当真还做不到就这样出口,她是人,不是交易的货物。
“九王爷?”看到赵裕又要走,她忙追上去。
此时到了门口,赵裕突然转头看向齐傲儿,“齐姑娘,还请留步,你先把条件提了,本王才好考虑,不然本王是不会接受齐宰相的帮助的,毕竟人情债最难还,不是?”
说完,他朝齐傲儿做了告辞的动作,转身潇洒地走了。
齐傲儿看到他这动作,芳心跳动得更厉害。
正沉迷在赵裕的男性魅力中的她,并不知道不远处有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四王爷没想到今晚到聚贤楼用膳,会看到赵裕与齐宰相的女儿幽会,他的拳头突然握紧,自从家宴过后,他处处都被赵裕比下去,而且听说父皇还时常会宣赵裕的儿子进宫伴驾,这让他眼红不已,又无计可施。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输给一个孩子。
赵裕现在的势力日渐高涨,若是再添齐宰相这一助力,他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就完全败下阵来,这让他如此甘心?
双眼死死地盯着齐傲儿的背影看,齐宰相的女儿长相绝美,他是知道的,这样的美人与其便宜了赵裕,不若便宜他。
这么一想,他的心不由得激动地跳动起来,只是有吴氏在,他是娶不到齐傲儿的,齐家这个嫡女一向高傲,是不会与人为妾的,这样一来,火热的心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冰透无比。
齐傲儿不知道有男人在背后打她的主意,这次会面没有达成目的,这让她颇为不高兴,离开时脸色绷得很紧。
赵裕上了马车离开一段距离后,冯得保这才悄然溜进马车里,“殿下,一切都办妥了。”
赵裕闻言,点了下头,现在就等老四出招了。
四王爷回到府里,一想到齐宰相的势力,他就眼热得很,如果齐傲儿真能带来这些资源,那娶她真是一箭双雕。
他召集幕僚前来商量。
吴氏这个正妃还在,一群幕僚都不敢随意建议,毕竟世子可不好惹,没看到他都敢拿剑指着九王爷了,他们这些人怕是都不够他捅的。
四王爷气恼地把这一群没用的幕僚给赶走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有一长得尖嘴猴腮的幕僚看到前面的人都走了,他自己倒是一个转身,与四王爷道,“王爷,既然有心要娶那齐宰相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四王爷急切地催促。
那长得尖嘴猴腮的幕僚猥琐一笑,用手比划道,“王爷,如果让她不是不嫁给您,那不就行了,到时候是正妻还是小妾,又有何关系呢?”
不得不嫁?
四王爷琢磨起这四个字来,觉得颇有道理,“你仔细说说。”
“王爷,女人最重的是什么?是闺誉啊,如果闺誉受损了,那还由得她挑肥拣瘦吗?”
四王爷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等事成之后,本王记你一功。”
“谢王爷。”
茅塞顿开的四王爷立即去着手准备。
但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王妃吴氏很快就收到了风声,她当时惊得打碎了手中的玉碗,她没想到丈夫会把心思动到齐宰相的女儿身上。
齐傲儿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她是见过的,虽然表面上看不上她,但心里却是颇为嫉妒她的美貌,这样的女人如果进府来,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这个女人进门。
这事的进展一如容静秋想象中的那般,四王爷也好,吴氏也好,都没有让她失望,不过她还是朝下人吩咐了一句,“必要的时候可以推波助澜一下。”
“是,王妃。”
领命的下人退出去了,容静秋看到外面春天的景致正好,遂朝林安氏道,“奶娘,去备些鱼食,我带有有喂鱼去。”
赵有有一听到母亲要带他喂鱼,立即就从罗汉床上滚爬下来,兴奋地朝自己的奶娘道,“披风,披风……”
小家伙知道外面还有些冷,要出去得披上披风御寒才行。
侍候赵有有的奶娘含笑着去拿一旁的小披风过来给孩子围上,哪知刚一围好,孩子撒腿就跑了,她只有认命地跟上。
赵有有跑到容静秋放披风的地方,掂起脚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够不到母亲的披风,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一旁放着的雕花圆凳,然后过去把凳子使劲拉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这厚重的凳子,站在这凳子上,这才够得着母亲的披风,于是,他使劲地去攥拉母亲的披风,披风猛地从上面倾泄下来,把他罩在里面。
一旁的下人不由得低声惊呼了一句,正要上前去帮忙,却被赶到的容静秋阻止了,之前她还担心儿子会从凳子上摔下来,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吓到他,可现在看到儿子完好,她的一颗心慢慢放回胸腔,就想看看他要怎么做。
赵有有没有等下人过来帮忙,而是自己使命扯,终于把这大大的披风给扯下来了,然后看了看掉到地上的披风,他又使劲地往上扯团了起来,然后抱着披风自己再手脚并用地小心从雕花圆凳上爬下来。
小家伙一转头看到容静秋站在月亮门旁看他,顿时兴奋地抱着披风上前献宝道,“娘,娘,披风,披上,我们出去,喂鱼鱼……”
话说得不流利,但意思表达明白了,可见赵有有在说话上进步神速。
容静秋看着这么有孝心的儿子,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直抱着披着小披风可爱的赵有有亲了又亲,“真是娘的乖儿子。”
“娘,披风。”赵有有很执着地把披风往容静秋的身上拽。
容静秋伸手帮他一把,很快就把披风披好,打了个结,然后站起身,朝赵有有伸出手。
赵有有高兴地上前去拉着母亲的手往前走。
母子俩惬意地手拉手到园子里去喂鱼,这让见着这一幕的人都会心地一笑,赵有有在府里是众人宠爱的对象,毕竟这小主子顽皮归顽皮,但却让人打从心里喜爱他。
小斗子急忙跟上,他还给小主子提着小桶装着的鱼食,目前来说他争宠还争不过奶娘,但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在小主子面前拨得头筹。
跟容静秋母子享受这春日相比,齐傲儿却是焦虑万分,她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赵裕的回音,看来还要再次主动出击才行。
偏在这时候,赵裕的回音到了,看到纸上写着约她见面的时间地点,她翻来覆去地看,这字迹确实是赵裕的,自从对赵裕有意思之后,为了知己知彼,她对赵裕是里外都研究了好几遍。
这样的男人顾家顾妻儿,她知道容静秋母子在他的心目中的份量,所以那天赵裕执意问她条件的时候,她回来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可以退而求其次,大胆地向他表达爱慕之情,求一个长伴他身边的机会,至于名份,可以暂时不计较,反正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成为一国之母。
不过,此时生怕有诈的她问着那拿回纸条的下人,“真是九王爷的仆从给你的?”
“回姑娘的话,真的是冯公公亲手交给小人的。”
确认后,齐傲儿这才放下心来,决定按时赴约。
春天,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京城各处巧借赏花为名目办的宴会不计其数,这一日,正是桃花宴,办宴会的这家人家里种了一大片桃树,开花时景致最美,故而广邀京城贵客上门赏花。
容静秋也随赵裕前来,看到他们夫妻到来,宴会的主人忙迎上前,见礼后道,“总算把九王爷和九王妃盼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庄夫人言重了。”容静秋笑道,“该感谢您的邀请才是,让我大饱眼福。”
“九王妃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待会儿看上哪棵桃枝,王妃尽管讲,我这就叫人折了送往府上。”
“这又看又拿的如何好意思?”
“……”
容静秋与这庄夫人寒暄着往前走,而一旁的庄侯爷则毕恭毕敬地与赵裕说话。
容静秋没有意外地看到四王爷赫然在此,赵裕直接笑着与四王爷打招呼。
“怎么没看到四嫂?”容静秋睃巡了一下问道。
四王爷道,“她身体不爽利在家休养。”
“怎么不派人到府上来说?我好去探望四嫂。”容静秋惊呼。
“不碍事,她也怕把病气过给别人。”四王爷不走心地回了一句。
容静秋表达了一番对于吴氏患病的担忧,然后就有相熟的人找过来,这才没再与四王爷攀谈。
四王爷也暗自松一口气,他实在不想提及吴氏来扫兴。
容静秋偶尔会玩下叶子牌,如今三缺一,她被人拉着直接坐到位置上,遂,忙道,“我玩这个可不如四王妃,你们可要手下留情才好。”
她一提起吴氏,就有人问起吴氏有没有来,众人皆知吴氏爱玩这个牌,且玩得很好。
容静秋似不经意地道,“听说四嫂病了……”
她这话一出,就有人反驳,“不对啊,昨儿我还见过四王妃,她还挺精神地去逛街,哪像病了?”
“既然没病,我们派个人去把她请来玩牌。”
有人提了这个建议,立即就获得众人的赞同,立即派人去请吴氏。
“你们这样,四嫂可要恼我的……”容静秋赶紧哎呀一声,似真似假地道。
众人也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立即有应声,“九王妃尽管放心,我等给您做证,这不是您怂恿的……”
顿时,众人哈哈大笑出声,气氛很是放松。
容静秋只好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这可是你们说的,到时候可别赖账。”
众人又是大笑出声,容静秋这皇家儿媳一向没有什么架子,不少人都喜欢跟她交往,当然现在跟她打好关系也有别的目的,毕竟赵裕现在极得圣宠,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自然要与未来的帝后交好。
吴氏本来收到丈夫要去这桃花宴的消息时,就气得脸都扭曲了,这男人背着她到底要干什么?想到齐傲儿也要去这宴会,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一定不能让这俩贱人得逞。
正换好衣裳准备赴宴的她在看到前来请她的人,顿时有了主意,于是笑着与来人说话,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去了宴会。
她安排好的后手也趁机溜到马车的底下,借这机会混进宴会里面。
容静秋玩了好一会儿牌,这才看到吴氏到来,遂忙推开牌道,“四嫂来了,我这就退位让贤,四嫂,可要把我输得都赢回来才行。”
吴氏看到容静秋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调整表情,一脸笑意地道,“九弟妹输了多少?”
“把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容静秋故意瘪嘴道,“四嫂,你可得帮帮我。”
“那是自然。”吴氏立刻坐到容静秋起身的位置上,“你且等着。”
“那就甚好。”容静秋坐在一边看牌,似乎全副心神都在牌桌上。
这边打牌打处过瘾,另一边的齐傲儿却是不屑地看了一眼,都是一群庸脂俗粉,然后借机走到人群稀少的地方,她看到赵裕往那边去了,遂忙跟过去。
这正好是纸条上说的地方,毕竟这户人家每年都要办桃花宴,来过几次后对这府里的方位那是清楚得很。
四王爷也往这边走来,看到赵裕在前面,忙上前道,“九弟,我刚看到九弟妹,她急着找你呢。”
赵裕一听,顿时紧张了,“四哥,你在哪儿看到她的……”
“就在那边。”四王爷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赵裕闻言,立即向四王爷道谢,然后拔腿就往那边跑去,显然担心得很。
四王爷见状,冷笑一声,“好一个情圣。”
不过这样才好,他才有占便宜的机会。
引开了赵裕,他径直去赴约。
在约好的地点等得心焦的齐傲儿在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时,立即惊喜地转身,“你来了,”见到来人非赵裕,她瞬间惊讶,“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