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好坐收渔翁之利?

又来这招?

容静秋几乎要无语了,这招下马威想当年她那祖母容傅氏似乎也爱用,在她看来,却是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不过就是这样半蹲着行礼有些累人罢了。

她一声不吭,乖乖地维持姿势,态度上一丝不苟。

皇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静秋的一举一动,倒是有几分定力,只是光有定力是不行的,皇家儿媳岂是那么好当的?她的嘴角微微一撇,不屑地笑了笑。

太子倒是对容静秋有了几分改观,还算沉得住气,对她的观感稍稍改变了一点,不过一看到容家姑娘,他就会想起容静春,遂神色间有些淡然,没有选择站出来给容静秋解围,容家姑娘还是吃点苦头才能学聪明些。

一旁行礼的赵裕却是神色一冷,皇后这举动说是给容静秋下马威,实则是做给他看的吧,他转眸看向那恭敬行礼的女孩,这是他的姑娘,如果他没有父皇面前求娶她,或者今日为了她日后安好,他可以做到忍而不发,但既然皇后已经窥到他的心意,他再这么做已经毫无意义。

于是,不顾太子给他使的眼色,上前微挑眉笑道,“母后,容姑娘正给您行礼呢。”

皇后这才抬眼看向赵裕,皮笑肉不笑地轻“呵”了一声,然后似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想考验一下容三姑娘,你倒好,竟是舍不得美人受罪。”

“回母后的话,妻子是娶来疼的,不是用来受罪的,儿臣既与她定了亲,那将来就是夫妻,儿臣不疼她还能疼谁?”

皇后笑了起来,“没想到咱家九皇子还是个痴情种,本宫倒是看走眼了。”目光转向容静秋,“容三姑娘有福了。”

容静秋觉得自己的头皮在发麻,皇后的气场不早容傅氏可比的,真阴阳怪气起来,还是令人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前后两辈子,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皇后。

实在很想怼这个自以为是又爱大放冷气的皇后一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话,皇帝不是个好丈夫,皇后自己的婚姻不顺,就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气量实在是太狭小,并且还有几分变态。

不过这些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能量拍马也不及皇后,在她的地盘上,不夹着尾巴做人,偏要逞强的话,最后一定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她,皇后可不是好挑衅的。

此时的赵裕也跟着笑了,“母后一向慈悲为怀,断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吧?”

这满宫上下都是眼睛,真想半点风声也不传出去让皇帝知晓,怕是有点难度,除非皇后想要背一个恶婆婆的名声,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到目前为止,身为未来儿媳妇的容静秋没有犯下半点过错。

太子看到皇后与赵裕有点针尖对麦芒的味道,这下子不再沉默不语,而是亲自起身走过去虚扶容静秋起来,“容三姑娘请起。”然后示意赵裕适可而止。

赵裕还是卖太子几分面子的,而且此时也不能与皇后撕破脸面,这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更不利于容静秋。

容静秋没有抬头直视太子的容颜,而是微垂头道,“谢过太子殿下。”

皇后见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瞥了眼自家儿子,终归顾忌这名声,她又朝容静秋道,“容三姑娘是吧,上来给本宫瞧瞧。”

容静秋感觉就像一条蛇朝她吐舌信子,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看到那客公公走向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只好朝对方微微晗首,然后微提裙摆轻轻拾级而上,最后站到皇后的面前,再度屈膝行礼。

皇后却是不客气地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抬起容静秋的下巴,使的力度颇大,迫使容静秋抬脸,这时候,她不得不直视皇后那双严厉又无情的凤眼,为免皇后有机会斥责她大不敬,她很快就微睑眉不去直视皇后的脸。

她被掐住的下巴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皇后,但面上却得做出恭顺的样子来。

“倒是个美人胚子,比你堂姐昔日的样貌要强得多。”皇后似感慨地评了一句,至于她嘴里的堂姐指的是何人,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容静秋感觉到皇后松开了掐住她下巴的手,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赶紧道了一句,“皇后娘娘谬赞了,堂姐的皓月之辉非小女子的荧光可比。”

皇后闻言,停住擦手的动作,倒是个知机谦逊谨慎的性子,便宜赵裕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真正打的主意是什么,真看中了容家姑娘?

她到现在也不会真相信赵裕求娶容静秋是毫无目的的,喜爱肯定会有,但这不足以成为赵裕娶她的原因,为了定远侯府的支持?

她暗自摇了摇头,有皇孙在,还有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容静季,这也是定远侯的亲生女儿,定远侯是不会跳下太子这辆战车的,毕竟太子远比赵裕更有实力。

反正赵裕是如何打算的不重要,她都不会让其如愿便是了,戾气一显,她把擦手的帕子扔给一旁的宫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示意另一个宫娥上前,把托盘里的一支玉石巧雕栩栩如生的梅花簪摆在容静秋的面前,“这是本宫赏给你的见面礼。”

容静秋认识这支簪子,上辈子她初见皇后,她也是赏这了这样一支簪子给她当见面礼,据说这种簪子皇后批量打造了十几支,几乎是每个皇子妃都人手一个,真正做到了不偏不倚。

对于这支簪子,她从始至终都不太喜欢,相信其他的皇子妃应该也不会喜欢,但大家都像约好那般,每次前来皇后寝宫,都不约而同地簪上这支簪子。

她上辈子刚跟赵裕成亲的时候,那会儿单纯得近乎蠢,因来不喜欢皇后从而也不喜欢这支簪子,在与妯娌一块儿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惟独她一人没有戴这支发簪,现在还记得那群妯娌看向她时惊讶又兴灾乐祸的眼神,可她那会儿只以为自己是哪里礼仪不周让人笑话了,压根没往深处想。

后来被刁难了,她还傻傻地以为是自己真做错了,直到大王妃甘氏偷偷跟她说了几句,她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特喵的这支玉石梅花簪是皇后打造贤后的重要道具,哪个不配合演出,活该哪个倒霉,也不知道皇后哪来这些古怪的想法,在她看来这做法实在可笑至极,就像两眼紧盯着一群儿媳妇,看看哪个儿媳妇不是批量生产出来的一样。

简直变态。

不过此时她还是得一脸惊喜地收下这份见面礼,亲自端着托盘行谢谢恩,皇后这回不给她下马威了,而是微抬下巴示意她起身。

容静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托盘,像抱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把她对这簪子的重视和喜爱夸张的表现出来,这举动让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浓,看她总算顺眼了一分。

她再回到赵裕的身边站着时,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声的表情,然后她就又是一脸乖巧的表情。

这么久了还没见那崔嬷嬷回来,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不知道赵裕会如何对付这崔嬷嬷,必须一击必中,才能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不然崔嬷嬷反咬一口于己身更为不利。

正在这时,外头有宫人匆匆进来,当即跪下禀报道,“禀皇后娘娘,朵拉公主不肯换上我朝的衣物,正在大发脾气,还打伤了好几个宫人……”

正一脸闲情逸致的皇后闻言,脸色当即拉了下来,“这朵拉公主如此不识抬举?不管她是何身份,嫁进了皇家,就是我们赵家的人,如何还能由得她的性子胡来?”

太子和赵裕不吭声,容静秋就更不会去开口解围了,朵拉公主的举动无疑是激怒皇后的,看她对一众儿媳妇的严厉管教,就知道她是不喜欢谁特异独行的,朵拉公主的举动对于她而言是大大的挑衅。

“皇后娘娘,朵拉公主闯了进来……”又有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禀报,手还往后指。

容静秋正要伸长脖子去看一看,赵裕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低声道,“待会儿机灵点,别靠那番邦公主太近,小心殃及池鱼。”

容静秋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下头,她还端着这个簪子呢,哪敢去招惹朵拉公主?更何况她记仇,要不是这朵拉公主,她又如何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她早就到江南去逍遥了,还用在这里看皇后阴阳怪气地脸色?

而太子也直接站了出来,他的位置很巧妙,显然是要护着皇后,不让这朵拉公主有冲撞到皇后的机会。

“都给我滚开,你们这群下等的奴才——”

朵拉公主人还未至,就先听到了她的怒喝声,没多时,一个穿着红色漠北服饰的俏丽姑娘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她扬着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一众宫人的身上,因她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又是番邦公主,所以宫人都不敢真的拦她。

她冲进殿里,怒红着双眼朝皇后的方向冲过去,太子一把拦下她,怒斥道,“放肆!”

朵拉公主被拦下,想要推开太子却不得法,然后用鞭柄指着皇后咬牙切齿道,“本公主是漠北王庭的公主,才不穿你们劳什子的南人服饰,都给回你。”

然后把胡乱拿在手上的衣物使劲地朝皇后的方向扔去,这举动吓着了所有人,因而没人反应及时上前拦下这砸向皇后的衣物和饰品。

因为离得不远,朵拉公主又是怒气之下用尽了力气一扔,真个扔到了皇后的身上,只见那些华贵的衣裳滑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头面首饰,皇后此时铁青着脸色,因为过于愤怒,身子都打起颤,她用颤抖着的手指向朵拉公主,“反了天了,把她给本宫压下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手谕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这番邦人就是野蛮,不懂礼仪……”

太子直接朝客公公使了个眼色,客公公立即带着人上前把朵拉公主给反剪双手钳制住。

朵拉公主一向受宠,如何受过这样的气?

手不能动,她就又踢又咬的,头发都凌乱了起来,更是朝皇后怒道,“我呸!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故意整我,我是漠北王庭最尊贵的公主,不是你可以折辱的……”

“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皇后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喝道,半点皇后的体面都维持不住。

此时已有宫娥上前扶着皇后离开那一地狼狈的衣裳和摔碎的首饰,皇后两眼狠狠地睛着朵拉公主挣扎的样子,“给本宫看紧她,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望她,把她身上漠北的服饰都扔了,如果她坚持不改穿我们大安王朝的服饰,就让她一直光着,本宫倒要看看她能硬撑到何时?”

“奴才遵命。”客公公领命,然后手一挥,让人把朵拉公主给拉走,皇后这次大动肝火,日后这未来七皇子妃是讨不了好的,肯定是一众皇子妃中垫底的那个存在,所以他半点颜面也不给这番邦公主,在他眼里,这是不识抬举。

容静秋的目光落在那地上断了好几截的玉石梅花簪,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簪子,突然很想笑,不过这场合不能笑,于是她只能拼命忍着。

赵裕的目光也落在那支玉石梅花簪上,这支簪子前面几个嫂嫂人手一个,他如何会不认得?此时倒是煞有介事地道,“可惜了母后的见面礼被糟蹋了。”

这份见面礼放在其他贵妇人的身上倒也合适,但当朝皇后拿这个当见面礼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不过皇后的出身并不太高,她虽是嫡女出身,但长在继母手中,成长的过程中肯定被虐待得很惨,入主中宫又是继后,少不得会被人拿出来跟元后对比,兼之初入宫时备受冷落,所以她对财物格外吝啬,对虚名比谁都重视。

眼界决定格局,所以身为一国之后,她几乎是有欠风度的。

此时皇后方才看向那不远处断成几截的玉石梅花簪,顿时气得更狠了,如果不狠狠整治一番这番邦公主,她这皇后的威名何存?

容静秋看了眼赵裕,他这是在帮她?让朵拉公主去吸引皇后的火力,而她就可以从中划水,反正永远有这番邦公主垫底,皇后想要挑她毛病都不容易,是这个意思吗?

赵裕却是朝她温润一笑,甚至还挑了挑眉?意思是她有问题吗?

容静秋把头一转,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就不是这个意思,她又何必过度解读他的行为?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这才脸色和缓了一些。

皇后没有心思再去找机会敲打容静秋,随后指了个宫娥,让她去侍候容静秋,显然把那崔嬷嬷给忘记了。

那宫娥,容静秋看了好几眼,方才确定不是上辈子的熟人,不过能混到皇后的近侍,可见也是城府深不好相与的,不过在对方走向她时,她还是先示好地笑了笑,“这位姑姑如何称呼?”因这宫娥不过是二十几岁的样子,所以她没有称呼她做嬷嬷。

“当不得容姑娘一声姑姑,奴婢姓沈。”沈姑姑谦声道,并且极规矩地给容静秋行了礼。

容静秋还是笑着称呼了一声沈姑姑,看这宫娥不是崔嬷嬷那种人,她也乐意给予尊重。

走出了大殿,不用看皇后那张讨厌的脸,她的心情顿时舒爽了不少。

赵裕看她似乎适应良好,正好太子又朝他招了招手,于是他也准备先行离开,但在走之前,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了容静秋。

“这是什么?”容静秋看到他突然给她一个鼓鼓嚢嚢的荷包,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给你赏人用的。”赵裕道,“用完了,回头我再让人送来给你。”

说完,不待容静秋回答,就与等候在一边的太子先行离开了。

容静秋愣了愣,她这会儿把这托盘递给一旁的红裳,然后打开荷包看了起来,居然是一袋满满的金豆子,颇有些意外,这让她有些怅然地回头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上辈子她不是没花过赵裕的银子,但他从来没有这般直接给过她,那都是从王府的公账上走的,这些金豆子之类的小玩意儿,当时王府都有给她准备,拿这些来赏人就是图一方便,而且也体面好看。

只是,这辈子与上辈子似乎差距蛮大的,她有些不大适应。

“没想到九殿下对容姑娘如此用心。”沈姑姑有些羡慕地道,并且还八卦了一句,“七殿下比起来就差远了,别说为朵拉公主考虑到这些,就连去接一下都未曾。”

容静秋闻言,这才看了眼深姑姑,她原以为她是个严肃的宫娥,如今看来,对方也是极八卦的,这样敢情好,相处起来也容易些。

当即抓了一把金豆子就赏给了沈姑姑,“沈姑姑拿去喝点小酒吧。”

沈姑姑愣了愣,没想到容静秋第一个赏的人会是她,不过很快她就坦然地收下了,主子的赏赐是不能推脱的,于是行礼道谢。

“我这段时间还有赖沈姑姑照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容静秋忙扶起对方,然后将这一荷包的金豆子交给了红裳,“沈姑姑,带我到安排给我的住处去瞧一瞧?”

沈姑姑自不会推脱,立即在前面引路。

也不知道皇后是什么品味,安排给她的住处正好在朵拉公主的隔壁,她一看这安排,就先暗自皱紧了眉头,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将耳根子不能清净了?

沈姑姑一眼就看出容静秋不喜欢这地方,于是道,“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她说让您们妯娌亲近亲近,况且朵拉公主是番邦人,容姑娘可以指点一二。”

是故意找茬的吧?

明知道她们已经彻底翻脸了,还做这样的安排,皇后怕她跟朵拉公主打不起来吗?还是说想让她们相争,她好坐收渔利?她得好好地琢磨琢磨一下才行。

看在沈姑姑直言相告的份上,她也把这嫌弃给收了起来,“这位置挺好的,多谢皇后娘娘费心了。”

沈姑姑看容静秋接受度良好,这才放下心,安排其他的小宫娥进来收拾屋子,红裳和绿袖也跟着忙前忙后。

只是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了朵拉公主的尖叫声,“啊——你们这群贱婢把我的衣裳还给我……”随后就是打耳光的声音。

容静秋皱紧柳眉,虽然早知道清净不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闹了起来,她朝外面看一眼,从朵拉公主的屋子里跑出来几个捂着脸的宫女,然后客公公冷着脸又招呼另一批宫女顶上,这下子朵拉公主的尖叫声更响了。

“把这门关了吧。”容静秋道。

红裳立却过去把门给关上,隔壁的声音是小了点,但还是极刺耳。

沈姑姑见容静秋没有去多管闲事,对这容家姑娘不由得高看一眼,这才小声提点道,“容姑娘,皇后娘娘有意要整治朵拉公主,这是得了陛下的旨意的,姑娘没事莫要接近她,更不要随便大发善心,不然……”皇后的矛头就会转向她。

容静秋的脸色凝重起来,当即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未竟之语。

沈姑姑这才没有再多言,而是又重新去指挥宫女布置屋子。

容静秋特意到最里面的寝室待着看书喝茶,不管朵拉公主那边发出什么样的声响,她也没有好奇心去看一看,更是示意红裳和绿袖不要多管,也不要去打听隔壁屋子里的情形。

看书看得正入迷的时候,清澜郡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抽开她手里的书,不满地道:“进宫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遣个人来告诉我?”

容静秋笑着拉她坐下来,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庞,再亲自给她沏碗茶水当赔罪,“来得太匆忙,我哪还能深思熟虑?并不是有意要瞒你,可不许生气了。”

清澜郡主想了想,实情也确实是这样,皇后这道旨意下得太突然,连她第一时间听说都懵了。

皇后要教导朵拉公主没问题,但稍带上容静秋非但不合理,而是有意在挑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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