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实际在担心谁,清澜郡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容静季将来的尴尬处境,遂道,“现在想这些个有点太长远,我观这萧夫人有交好之意,眼下倒是可以与之谋,至于将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萧大将军手握兵权,皇后与太子想要萧家的助力,但也会防着他们,萧苓婚后会否有机会怀孕还未可知,只怕皇后会把看重小皇孙这个姿态摆出来,那容静季的日子会更为好过,当然这是一把双刃剑。
容静秋苦笑一下,“这道理我懂,只是关心则乱罢了。”顿了顿,她又豁达起来,“罢了,多想无益。”
清澜郡主一把勾住容静秋的脖子,“这就对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用手指了指前方,“走,我们去看望一下夏姑娘。”
容静季的将来是要看太子的态度,容静秋这个嫡姐能帮的也不多,日子还得她自个儿去过,况且她观容静季这个姑娘头脑一直是很清醒的,会从中找到对她最有利的局面。
这事归根到底还是皇后不厚道,偏把一个好姑娘放到这样的境地,要是不进东宫,容静季的未来会光明许多。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夏薇的住处而去,只是临近她住的院子,气氛似乎就严肃紧张了起来,而且门外有众多的丫头婆子以及小厮守在那里,显然府里的主子都聚在这个院落。
“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容静秋皱眉道。
清澜郡主点了点头,与容静秋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再站在这里似乎并不妥,毕竟人家的家事轮不到她们这样的外人指手划脚。
遂悄然来,又悄然离去,没有惊动夏家任何一个主子。
容静秋到外院去找赵裕,准备打道回府了。
赵裕正坐那里与平安伯府的孙重秀说着话,抬眼看到容静秋与清澜郡主,这才起身与孙重秀道别,孙重秀躬身相送。
送了清澜郡主上了马车先行离去,赵裕这才扶着容静秋上马车,还不待她坐稳,他就大跨步上了马车,车帘子一放,他长臂一揽,将容静秋揽到自己的怀里,容静秋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他抬起下巴,随后就是他俯身亲在她的红唇上。
马车驶出了夏家,赵裕这才松开对她的钳制,容静秋一面喘气一面使小性子捶打了他几拳,低声吼了一句,“你发什么疯?”
赵裕却是伸手轻抚她的红唇,声音低哑道,“以后别随便亲别人……”
容静秋一听,他这是介意自己给夏薇做人工呼吸,遂哭笑不得地道,“夏姐姐是女人,你吃这醋不冤吗?”
“女人也不行。”赵裕霸道地道,“你要想亲,就来亲我。”
“你这是不讲道理,我那是救人性命……”
“你教别人,以后让别人去救,不用你自己亲身上阵。”
容静秋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不过看到男人严肃的嘴脸,她顿时也不再争辩什么,反正争不赢嘛。
这一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她的日子还是在画工程图中度过,这项工程浩大,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当然两天后,她还是上门去探望了一番夏薇。
夏薇的精神有些憔悴,显然是受了打击后的模样,看到容静秋过府来探望她,她这才勉强笑了出来。
“我娘被禁足了。”她幽幽地道。
容静秋不意外这个结果,夏王氏居心叵测,数次害亲生女儿,但她生有儿子,看在儿子的份上,夏家也不会轻易休弃她,毕竟要为孩子留点颜面。
“你……看开点。”她握着她的手劝道,死磕这样的事情没有意义,她不希望夏薇迷失了自己,“那天我见到了孙公子,是个挺好的人。”
夏薇微微一笑,在这次事件中,惟一让她高兴的是孙重秀这个未婚夫,“那天他跟我道歉,说他没能第一时间救我,他深感抱歉,其实我没有怪他,他那身子想要救我也不可能,好在他这态度,我还是挺受用的。”说完,脸上已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换个人她都不会说得这么实诚,但容静秋不同,她不但是她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容静秋能体会夏薇这种心情,孙重秀现在就像夏薇能抓到的救命稻草,这个人能点亮她生命里的光芒,纵使微弱,但也能给人力量。
“这样看来夏家也不算全体都是坏人,至少你大伯母在你的婚事上是尽了责的。”
这话夏薇是点头同意的,“也就只有大伯母还记挂着我,比起来,我娘那人真是不值得一提。”
容静秋不想把话题在夏王氏的身上打转,虽然她已经打算从她入手查当年夏薇被侵犯的往事,但这些事情不宜跟夏薇说,能忘记是上天给她的福气。
“尽然孙公子人不错,依我看,这婚事不如提前办了为好。”她看到夏薇红透了脸,“你别不好意思,夏家这个泥潭,越早抽身越好,只要你同意,这事我去找你大伯母细说。”
“姑母已经跟大伯母说了,大伯母说会与孙家沟通,争取把婚事定在今年秋天。”夏薇道。
容静秋与夏太后的观点重叠一致,这就说明她们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的,这让她不由得为之动容,灰败的心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母亲不爱她又如何,她的世界还是有爱她疼她之人,哪个不比她重要?
人的心情不是能轻易掩饰得过去的,容静秋一下子就看到了夏薇舒展的眉眼,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荣氏在外面听了一耳朵,直到此时才示意侍女掀帘子进去,一看到容静秋赫然在座,她忙笑着上前见礼,“真是失礼了,本该我上门答谢九皇子妃救了我家薇丫头才是……”
容静秋忙摆手道,“定北侯夫人客气了,我与夏姐姐乃知交好友,说谢那就太俗气了。”
夏荣氏还是说了好些客套话,总之礼数不能废,然后话提一转,提起夏薇的婚事,只见她慈爱地坐在夏薇的身边,“我跟平安伯夫人沟通好了,他们家也想提前把婚事办了,我们两家这是想到了一块,既然大家都有意向,那就好办了。”
“真是有劳大伯母了,侄女日后必会报答大伯母这份恩情。”夏薇忙道,她心知母亲已经指望不上了,哪怕这个大伯母是在姑母夏太后的授意下才这样做,她也念她的恩。
夏荣氏一副动容的样子,伸手揽住夏薇瘦弱的肩膀,“你就是我的儿,以后大伯母疼你,好孩子,别难过。”
夏薇又觉得鼻子酸酸的,夏荣氏的怀抱其实并不温暖,但受够了来自母亲的恶意,这个怀抱就有意义。
容静秋暗叹一声,缺爱的姑娘最容易被别人一点好就打动了,在她看来,夏荣氏这人颇为复杂,当年夏薇的事情她必定是知情者,虽然看似没对夏薇抱有偏见,但也不见得是真心关怀,只能说这人是合格的大家主母,能屈能伸。
在夏薇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起身告辞,由着夏薇送她离去,直到上马车前,夏薇还一直握着她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过两天到我府里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容静秋笑着邀请。
夏薇闻言,眼前一亮,急忙点头,心里的不舍消散了许多。
翌日,容静秋备了份厚礼准备去答谢萧许氏,顺便会会萧苓,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女子,她得亲眼看看她是怎样的性情。
“你啊就是喜欢操心。”赵裕在一旁泼她冷水。
容静秋不悦地瞪他一眼,“不行吗?”
赵裕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吹气道,“不是不行,只是……我看了嫉妒……”
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他似乎越来越在她面前表达出这样的情感,她略有些困惑,毕竟上辈子赵裕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仔细回想那一辈子相处的细节,仿佛又能找到珠丝马迹。
所以,到底是她上辈子误会了他,还是这辈子他更会做戏了?
“在想什么?”赵裕一脸控诉地看着她道,别以为他没有看出她在走神。
在想你搭错哪根神经?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要不然赵裕只怕真会恼,于是她笑嘻嘻地回抱他,凑到他的耳旁耳语一句。
赵裕眼睛一亮,当即打横抱起她,“走,我们回房。”
容静来吓得花容失色,早知道就不撩拨他了,握紧小拳头轻捶他的肩膀一记,“别闹了,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呢,你可不能把我的妆给弄花了……”
“弄花了,到时候我帮你再弄。”
“你今儿个没有事要做吗?”
“没有你的事重要。”
“我能有什么事要用到你?呵呵,我等着要出门呢……赵裕……你别太过份了……”
很快,她就被消声了。
外头等着要随主子出门做客的梅儿和红裳对视一眼,看来今日是不能按时出门了,谁叫男主子今儿个太闲了呢。
“厨房刚炖好桂花银耳雪蛤汤,要不我们去喝一碗?”梅儿挑眉道。
“我正有此意。”红裳笑着回应。
于是,俩侍女吩咐一声后,就手拉着手往厨房而去了,反正等她们喝完了汤,主子能不能出门还两说呢。
最终,容静秋还是延迟半个时辰出门,这还是在她的抗议下,赵裕方才放行,只见她坐在马车里气鼓鼓的,那王八蛋太过份了。
一旁的梅儿和红裳相视一笑,主子这是在生哪门子的闷气啊?
到了萧家在京城的府邸时,容静秋已经恢复了正常,扶着梅儿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萧许氏亲自相迎,“九皇子妃,里面请。”
“让萧夫人好等了。”容静秋忙道,虽然是掐着点来了,但还是略有些抱歉。
“九皇子妃客气了。”萧许氏笑容相切地道。
容静秋想,这个女人想要让人感到如沐春风,那真是轻而易举之事,怪不得能以继母之尊为前人留下的嫡女送嫁。
于是,她的笑容也更大更亲切,至少不能在这方面输给了萧许氏。
只是往后院而去时,她都感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视线。
“姑娘,那就是九皇子妃。”
躲在暗处的萧苓顺着贴身侍女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向了容静秋,首先入眼的是那无双容貌,她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好相貌,这是她生平仅见过最好的容颜。
边境那里风沙大,那儿的女人都粗犷高大,少有这样精致的面容。
到了京城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被皇后接见了,同时也见了不少宫中美人,与那些个美人相比,容静秋的眉眼间有股子英气,这又胜过那些柔弱美人许多。
“我与她比,似乎差了些。”
听到她这话,另一旁的奶娘就道,“姑娘何必妄自匪薄?那九皇子妃再如何也只是皇子妃,而您即将入主东宫,将来更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她连给姑娘提鞋也不配。”
这番话把容静秋贬到了尘埃里,萧苓却是不出言阻止让对方慎言,毕竟奶娘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是啊,容静秋长得比她好又如何,她的将来是她高攀不起的,到时候也只配跪在她的面前。
奶娘见到姑娘不喝止她,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道,“也不知道夫人为何对她如此热情?这容家与我们萧家是敌对的,该把这人打将出去才是……”
“奶娘,慎言。”这回萧苓不再纵容这奶娘胡说八道,看到她有些惶恐,她这才放轻语气道,“有些话当说,有些话却说不得,她纵使再不好,至少在这件事上是为我着想的。”
那奶娘闻言,心里委屈死了,为死去的夫人不值,要不是这个许氏把大将军给迷住了,夫人何至于憋屈早逝?如今连姑娘也被她给笼络去了,她就更加难过。
萧苓见状,轻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奶娘,管好你的嘴,哪怕你再讨厌她,也得给我把尊敬二字给装出来,她还有用,我如今用得上她,你就不许坏我的事。”
母亲是抑郁而死的,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但她更知道,人死了便死了,活着的人更要向前看。
正在这时,萧许氏的大丫鬟找了过来,“姑娘,夫人唤您过去见客。”
“知道了。”萧苓随意应了一声,然后整理一了下自己的衣服,举步前行。
正好,她也想会会这个九皇子妃,毕竟传说中九皇子颇得太子青眼,算是同一阵营的人,当前求同存异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