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齐傲儿这事杀鸡给猴看,容静秋管理起内外命妇更是得心应手,这让大行皇帝遗留下来的后宫妃嫔迁宫的工作异常的顺利,没有人再敢试图闹事,毕竟遗留下来的人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太妃这名号。
为大行皇帝守丧除服之后,就是赵裕正式登基的日子。
容静秋穿着一身皇后的朝服进来,看到冯得保还在给赵裕穿帝王朝服,于是上前笑道,“我来。”
“那老奴就偷偷懒了。”冯得保很是识趣地退到一边。
赵裕正在想事情,听到妻子的声音这才朝她看去,只见此时的她笑脸盈盈的,帮他整理衣领时,那红粉绯绯的小脸似能发光一般,被她所吸引的他低头在她的脸庞上突然一吻。
容静秋忙嗔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让人看到了笑话……”
“朕看谁敢笑话?”赵裕朝屋里低着头侍候的内侍看去,然后朝容静秋得意一笑道,“你看,根本就没有看我们。”
容静秋顿时哭笑不得,这般耍赖的人哪里像一个帝王?就像一个无赖。
赵裕拥着她的腰身,看向镜中的自己与容静秋,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当年我承诺你的,现在都做到了……”
容静秋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当年他跟她承诺过什么吗?翻遍了上下两辈子的记忆,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正要追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候,赵裕又不说了,只见他拈起桌上青花瓷碟子里盛的蜜饯,轻轻地喂进她的嘴里,显然是想堵住她的嘴。
容静秋嘴里含着一颗蜜饯,一时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到他轻笑出声,显然这会儿他的心情格外的放松,看他高兴,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然后拉下他的头,主动与他分享这颗蜜饯的味道,反正他对这个味道十年如一日的钟情。
两人正在卿卿我我的时候,冯得保不得不上前去做那个恶人,“陛下,娘娘,吉时快到了。”
赵裕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容静秋的柳腰,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她的手往外走,他要跟她分享他今日的每一个高光时刻。
登基大典办得极其隆重,这也是容静秋穿越到这个时空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重大时刻,看着那群官员跪在地上山呼万岁的时候,她的心情突然澎湃了起来,看着高台上那个庄严肃穆的男人,她突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感,因为这个出色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登基大典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册立皇后的大典,赵裕坚持要把这两个大典放在一起,他要她今天与他一起站在高台上看尽世间繁华。
这次,轮到她一步一步地站上高台,走到他的身边,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然后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母仪天下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声同样是震天响。
赵有有不甘心地甩开小斗子牵着的手,只见穿着小号太子礼服的他欢快地奔到爹娘的身边。
“殿下……”小斗子低声惊呼一声,忙想上前去拉回这小祖宗。
哪知却被冯得保给拦下了,只见这干爹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会意地退了回去。
赵有有的动作也落在群臣和外命妇的眼里,他们也小小地惊呼起来,这小太子这举动与礼不符,有老臣已经是变了脸色想要建议新任皇帝加强对太子的教育。
哪知道,这小太子奔到帝后的身边,赵裕一把接住跑得有些喘的儿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将儿子抱起来,显然并不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妥。
而一旁的容静秋则是掏出帕子轻轻地给儿子抹去那额头的汗水,神情温柔而专注。
赵有有微微地眯起眼睛,显然很享受亲娘的侍候。
容静秋看到儿子又展露的笑颜,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搬入宫中居住,小家伙找过好几次大行皇帝无果后,就一直缠着他们问皇祖父去哪里了?
孩子小归小,但既然他记住了皇祖父这个人,容静秋觉得还是不要瞒着他为好,这才把大行皇帝往生的事情用他能懂的语言跟他说了,小家伙理解不了生死这样的大问题,但他知道再也见不到那个会陪他玩然后又会赏赐好东西给他的老人家,再也见不到了。
为此,他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下面的一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顿时面面相觑了几眼,这样的登基兼立后大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没有哪家太子敢这样窝到皇帝的怀里。
偏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奇景,这一幕告诉他们,赵有有人虽然还小,但他的太子之位是稳之又稳的,这让想送女儿进宫伴驾的人家开始暗暗的掂量,值不值得把闺女送进去斗争了。
先不说容静秋有帝王的宠爱和嫡子在手,就说容静秋的背景,出身定远侯府容家,又是宁靖侯金家的外孙女,同时还与镇守西北的马家是姻亲,这背景不可谓不深厚。
要把这样的元后斗下去,是相当不容易的。
但这个世上还是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赵裕的登基仪式结束后,立即宣布大赦天下,只要不是重刑犯都会得到赦免,容静夏的丈夫也在赦免之列,虽然他加入了四王爷的阵营,但他不是核心圈的人,只是敲边鼓的小角色,对于这样的罪犯,赵裕一律不追究。
不过命是保注了,但官职却是要罢免的。
容静夏经过容傅氏敲打了一段时间,对于丈夫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高兴至极,至于官不官职的,她现在也不在乎了。
可是容静夏的丈夫却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没有了官职在身,自己就是白身,以后哪里还能抬起头来做人?
遂在家里发着大老爷们的脾气,开始还好,后来发展到拿妻儿来出气,逼容静夏去找容静秋要官职,不同意就拳脚相向。
初时,容静夏为了面子默默地忍受了,可看到丈夫越来越颓废,甚至还流连于花街柳巷,天天喝得醉醺醺的,而婆母看到儿子不上进,又一个劲儿地怪她,说她命不好,娶她进门就没有一件好事情发生,与小姑子一道磋磨她。
忍无可忍,容静夏最后不忍了,她回娘家哭诉这一切,最后在娘家的支持下带着孩子和离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容静夏不知道将来的命运,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就回了夫家。
时间进入了盛夏,夏天的火热让人心里都像着了火一般,尤其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奏折,赵裕更是沉下一张俊脸,把手中的奏折不客气地扔到地上。
正端着酸梅汤进来的容静秋看到这一幕,皱了皱柳眉,把手中的托盘交给身后的珍珠,然后亲自弯腰捡起赵裕扔到地上的奏折好奇地打开看了看,速度快到赵裕都来不及阻止。
奏折上面的内容是催赵裕挑选妃子充盈后宫,理由也是现成的,那就是膝下仅有太子一人太过孤单,所以陛下应该多生子嗣才是。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赵裕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抢过容静秋手里的奏折,“父皇刚刚去世,按礼需守丧三年,我正要宣布这事,接下来这类奏折不会再出现,至于三年后,就更无需听他们这些狗屁建议……”
看到丈夫急着向她解释的样子,容静秋原本不悦的心顿时高兴起来,“我又没说什么,看你急的。”顿了顿,补充一句,“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
赵裕认真地看了她几眼,见她真没恼,他这才笑了笑,没再提这一茬,看了眼她身后侍女端着的托盘,“做了什么好吃的?”
“酸梅汤,正好解暑。”容静秋端起酸梅汤就递给赵裕。
赵裕接过立即喝了起来,一股凉意顿时沁入心扉,他笑道,“还是你心疼我。”
容静秋笑看他一眼,过去把那堆凌乱的奏折放好,她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上疏而紧张,现在的她没有生子的计划,赵有有正是成长的关键时期,她不想分心再去多照顾一个孩子,从而忽略了赵有有,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不想两头都做不好。
在这一点上,她与赵裕有共识,要二胎的计划不会往前提。
看到妻子的淡定从容,赵裕觉得现在的她真的成熟了许多,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来,今儿个我们出宫走走。”他把手里的空碗塞到冯得保的手中,上前拉着妻子的手就外走。
“去哪?”容静秋忙追问。
“你到了就知道了。”赵裕卖起关子。
容静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要去哪里,她也得跟着不是?
换了便服出宫,看到马车往茶楼的方向奔去,她顿时有些了悟。
果然,马车停在一处装修得十分典雅的茶楼,她扶着赵裕的手下马车,然后缓缓拾级而上,随着他一道走进这家酒楼。
这茶楼里的气氛十分的热烈,有一大群儒生正在辩论着什么,其中一个身穿天蓝色衣裳的俊朗青年高声道,“陛下要设立军机处,实则是……”
这青年侃侃而谈,看起来自信又有光芒,容静秋不禁多看了几眼,后来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的醋味弥漫,她这才收回了目光,然后用嘴型朝赵裕无声道,“小气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骂我,回去我再收拾你。”赵裕威胁道。
容静秋挑了挑眉,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茶博士上前来沏茶,夫妻俩这才停下了眉眼官司。
“这人是谁?”容静秋看着那蓝衣青年依旧还在激烈地发表演说,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只是赵裕还没有回答,一旁的茶博士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那是宋先生。”
什么宋先生?
容静秋的眼里有着不解,赵裕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个人名,她这才小小地惊呼出声,然后求证般地道,“就是他?”
赵裕点了点头。
容静秋这才仔细地看向那叫宋逸清的男子,之前吸引她的是他的辩论,这会儿就变成了他整个人,看这人的面相不是那种无主见之人,若是容以季真的与他成就一段姻缘,应该是好事吧?
“这位宋兄此言差矣……”起身反驳的人也是能说得口沫横飞之人。
容静秋也特意看他一眼,这人应该是齐宰相那一方的人,不过也很难说,毕竟现在京城的政辩之风很是盛行,不少儒生都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她转头看向赵裕,结果看他很是认真地听着这一场关于军机处是否要设立的大讨论。
虽然漠北王庭如今大混乱,但是他们把额尔齐放了回去,还给他制造了一个英雄的假象,更让他把额尔泰和朵拉公主的骨灰带回去,这更有利于他争夺汗位。
但是,正正因为漠北王庭的分裂,不少小股力骚扰边关的百姓,故而军事对抗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结束的,只要漠北王庭那边的混乱不结束,这些搔扰也不会结束的。
正是借着这个由头,赵裕才成立了军机处,从而趁机分内阁的权利,把皇权收拢起来,重要的是要分掉齐宰相的相权。
这也是为何齐宰相在齐傲儿贬入掖庭为奴之后,还要继续资助这些儒生为他说话,毕竟在朝廷上公然反对建立军权处是不明智的,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毕竟朝廷依旧在西北用兵,陛下不愿意贻误军情是很正当的理由。
但齐宰相从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这才是要借助这群儒生达到反对的目的。
不过现在看来齐宰相的希望要落空了,很显然支持齐宰相那一派的保守派处于下风,宋逸清这人的一张嘴太能说,时常能把人搏得毫无辩驳之力。
赵裕摸了摸下巴,“这人倒是个人才。”
容静秋再度看了看宋逸清,显然这人已经落于赵裕的眼中,这样一来,破格录用就近在眼前。
跟赵裕的大张旗鼓的改革相比,容静秋进行的事业却是悄无生息,至少在此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