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容家的未来担忧,但是看到容马氏,她觉得她的担心又有点多余,显然,容马氏比容鸿要成熟得多,这就是她的闪光点。
这一切的前提是容马氏会一直待在容家,和离虽不易,但一个女人把所有的失望都攒够了,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这辈子的容马氏跟她上辈子记忆中的那个人略有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重生带来的改变,但不管是什么都好,她更为欣赏这个容马氏。
“你们,简直是岂有此理!”容鸿男性的权威被妻子和妹妹双重挑战,一时脸面挂不住,只能如此大吼一声发泄他的怒气。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乱发脾气,二哥,你的养气功夫还得再练练。”容静秋半点面子也不给容鸿留。
容鸿冷哼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容静秋半点不让,“说不赢人就会搬出这句话来,二哥,你就这点本事吗?那我真为我们定远侯府的未来担忧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容鸿朝容静秋一拂袖。
容静秋却是笑出声来,这反应就更气得容鸿跳脚。
懒得再跟他理论,容静秋朝容马氏点下头做别,当即先行一步,这个兄长越看就越辣眼睛,她爹娘果然不会养孩子。
容鸿被容静秋下了面子,再看容马氏,就把气撒到她的身上,当即抽出被她搀扶着的手,“不用你扶,看到你,我就恶心。”
容马氏冷笑一声,当即一把松开扶着他的手,有伤在身的容鸿当即站不住跌落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容马氏,这还是那个容马氏吗?
容马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扶就不扶,你当我很愿意扶你吗?”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反了,反了天了,这样的女人还配为人妻吗?”容鸿被贴身小厮扶起来,指着容马氏离开的方向怒道。
贴身小厮不敢搭话,这次随少爷回来,府里已经大变天了,大夫人容叶氏下堂身死,二夫人当家理中馈,他也得适应这新的转变。
容静冬在后面看到了前面那一顿争执,看到容静秋与兄长交恶,她掩不住内心的高兴,兄长的疼爱总算没有被容静秋给抢走,这是她最满意的一点。
“哥,嫂子呢?”她急忙上前搀扶着兄长的另一只手,明知故问。
“别提她了。”容鸿黑着脸道。
容静冬却径自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嫂子跟容静秋是一条心的,现在她全听容静秋的,哪还会理会哥啊?”
容鸿有着男人的劣根性,他可以不喜欢容马氏,可以忽视她,但他绝不允许容马氏挑战他的权威,不允许她做为妻子忽视他。
此时听了容静冬的话,就更是怒不可遏。
容静冬一直瞧着兄长的表情,看这样子是真的恼了,她顿时心里一阵明媚,这才不再故意提及容马氏和容静秋惹兄长不快。
回到后院,容静冬问兄长要扶他到哪里去?
容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亲爹要他到容马氏的院子去,但他实在是不愿意,于是不顾亲爹的命令,去了文如意的院子。
哪知,院子里已是人去楼空。
他抓了个下人来问,这才知道亲娘容金氏速度很快地将文如意给接走了,顿时他的脸黑如锅底。
正想转身回去自己的院子,就见容金氏身边的花嬷嬷打着灯笼过来,一见他就行礼道,“夫人打发老奴来侍候少爷和少夫人,从今儿起,少爷必须住到少夫人的院子里。”
容鸿没想到亲娘做到这份上,不但分开他与文如意,还把亲信花嬷嬷派来监督他与容马氏,这番操作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容静冬见状,没敢怂恿容鸿违背容金氏的命令。
自从上次陷害容静秋的名声之后,亲娘对她的管教更为严厉,她可不想真的惹怒亲娘。
容鸿最后无法,只能转去容马氏的院子。
容马氏也才刚回来没多久,后来她赶上容静秋的步子,两人倒是聊了一路回来,容静秋是个很好相处的小姑,她没有多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当然也没问她一些敏感的问题,这一路可以说相谈甚欢。
奶娘卜嬷嬷立即迎上来,“少夫人,听说少爷挨打了?”
“奶娘,我娘是不是来信了?”容马氏不答反问,在容鸿挨打之时,她就猜到了一点。
“少夫人猜得真准,信今儿个刚到。”卜嬷嬷忙进去拿信给容马氏。
容马氏了然,公爹必然是收到了她爹娘问责的信件,所以这顿打是做给她看的,这公婆对她展现的诚意,只是她看了后半点也不感动。
她接过卜嬷嬷递上来的信,吩咐侍女把烛台移近,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这次容鸿私下纳妾的事情,母亲在信中表示父亲已经去信问责容家了,一定会给她讨个公道。
母亲还在信中安慰她,让她多忍耐,为人妻为人媳一向不易,他们离得远鞭长莫及,能给她的支持有限,但他们永远都给她做后盾,受了委屈一定要跟他们说,他们自会跟容家交涉云云。
其实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和离是不会被允许的,不然母亲就不会要她多忍耐了。
不过心里还是感到委屈不已,她离开家远嫁到这里,憧憬的美好日子一天都没过过,天天都是风刀霜剑,这种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卜嬷嬷看到自家姑娘哭了,心里不由得也难过,上前劝道,“少夫人,别想那么多,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容马氏睁着泪眼看向明明灭灭的烛光,“何时才会好起来呢呢?”她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这话卜嬷嬷答不上来,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叹气,男人有了新人就会忘旧人,更何况自家姑娘跟姑爷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好过。
正在主仆俩茫然之际,大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少爷过来了。
卜嬷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这就是有戏了,赶紧打起精神指挥下人绞干净的帕子来给容马氏擦脸,只要夫妻俩还睡一个屋,那感情渐渐也会好起来的。
容马氏见到奶娘风风火火地去布置迎接容鸿的到来,不由得冷笑一声,做这些费劲的事情干嘛,那个狗男人也不会领情的。
不过她还是净了净脸,她这么做不是女为悦己者容,而是不想让容鸿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这是她的骄傲不允许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容鸿已经由小厮扶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花嬷嬷,她当即怔了怔。
花嬷嬷笑着说是夫人派她来侍候少爷和少夫人一段时间的,容马氏当即无语至极,她没想到容金氏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来。
卜嬷嬷倒是满面的笑容迎接花嬷嬷的到来,这花嬷嬷如今可是二夫人身边的红人,府里多少人巴结她,这证明了容金氏的诚意,她是看到了。
在退出去私下说话的时候,花嬷嬷还告诉她,那文姨娘已经搬到夫人那里,由夫人亲自照顾。
卜嬷嬷没想到容金氏出手这么快,大家都是混后宅的人,哪会不知道照顾是什么意思?在容金氏的眼皮子底下,那文如意还能作什么妖?
花嬷嬷知道这卜嬷嬷一定是马家安插在容马氏身边的眼线,所以好话不用钱一般地都说了出来,句句都说到对方的心坎里,这样一来,等于把话传到了马家的耳朵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卜嬷嬷表示她懂。
当夜卜嬷嬷就让人写信将这一切变化都告诉了马家,虽然没说容家什么好话,但容家的行动都是有眼能看到的。
容鸿与容马氏同住一屋,两人都感到有几分不自在,一张大床上隔出了楚河汉界,两人这才勉强入睡。
容马氏天刚刚亮就醒了过来,看到容鸿仍在睡,她嫌弃地撇撇嘴,然后下床梳洗,实在不想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她换好衣物就去侍候容金氏用早膳,容金氏看到她过来,当即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过来?”
容金氏看了眼沙漏,虽说比平日早了些,但也不至于让婆母吃惊吧?不过她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一二。
“难得鸿哥儿归家了,这段时间你们夫妻俩多处处,这样吧,以后你就不用一大早过来侍候我用早膳了,我这里有丫头又有婆子,不缺使唤的人。”
容马氏一愣,还能这样?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告知不用侍候公婆,这种体验既新鲜又酸爽,因为她高兴不起来,没有了这个借口,她就得看着容鸿那张讨厌的脸。
“是,儿媳知道了。”她乖巧地应了一声。
容金氏拉她坐下来,“这就对了,我还盼着你给我生个大孙子呢。”
提到生孩子,容马氏的脸上这才泛起了一抹红晕。
正在这时候,文如意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她其实怀孕才四五个月,以前装柔弱,那是为了惹得男人的怜爱,如今被容金氏强硬地要她搬过来,以前那一套就用不上了,她得讨容金氏的喜欢。
“婆母,我做了些江南的小吃给您尝尝味……”
文如意这一声婆母唤出来,容金氏当场就变了脸色,斥道:“没规没矩,婆母是你能唤的吗?”
容马氏看向文如意,嘴角勾了勾,这才刚来就想讨人欢心,可惜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一套正好犯了容金氏的忌诲,因为傅姨娘也爱用这一招,容金氏忍了十多年才忍到云散太阳出,所以文如意注定讨不得好。
文如意虽然是被当做杨州瘦马养大的,但她的人生其实除了幼年被卖之外,都算是顺风顺水的,遇上了容鸿之后,就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这也让她一时间得意起来,从而忘了要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当着容鸿正妻的面,容金氏喝斥她,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羞红不已,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毕竟她不想让容马氏看笑话。
“回去你的屋里,日后我没有吩咐,你就别出来了。”容金氏直接开口赶人。
“是……夫人……”
文如意忍着这份屈辱转身哭着离去,她不明白,昨儿对她还算和颜悦色的容金氏为何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不过是想讨她欢心而已。
“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这是在触谁的楣头?”容金氏现在看这文如意哪哪都不顺眼,昨天之所以没发作,是看在她怀孩子的份上。
“婆母,别动怒,文姨娘也是想孝敬您。”容马氏在一旁劝道。
“她的孝顺我受不起。”容金氏依旧满面怒火。
容马氏遂也不再劝,反正她又不是诚心想为文如意说好话的,她的心没有这么大。
在婆母这里转了一圈,她就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容金氏连她协理家务的活计都给免了,看样子是真的想让她尽快怀孕了。
她摸了摸自己平扁的肚腹,或许她真得尽快与容鸿谈妥条件生个孩子了,有了孩子她才能有自己的主心骨。
这个想法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只是一回来,就看到容鸿挣扎着要人扶他起来,他要去看望一下文如意,这话把她想生一个孩子的热情瞬间给浇灭了。
另一边厢的容静秋用完早膳,正准备出门,就看到有嬷嬷进来说是给她送二少爷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她没有心思看,吩咐梅儿收起来便是。
梅儿应了声,不过还是清点了一下再记到账上。
恰在这时,容静思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礼物,遂朝容静秋笑道,“这是二哥给你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吧,我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她笑着上前翻看,只是翻了两下,她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暗骂自己手贱。
容静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遂笑道,“跟你的一模一样,是不是?”
容静思当即撂开手,走到容静秋身边坐下,有些尴尬地道:“兴许二哥还会再送些来。”
亲疏有别,在容鸿那里,她与容静秋不该是同一份量。
容静秋笑了笑,没有再说些抨击容鸿的话,毕竟兄妹俩有嫌隙这样的事情不宜宣扬到人所皆知,“礼物不过是心意罢了,多点少点也无所谓。”
容静思忙附和道,“三姐姐说得极是呢。”然后才说出来意,“过两天是我娘的生辰,我想给她摆上几桌酒席以示孝心,这不,亲自来请三姐姐到时候过去一块儿聚聚。”
容静秋有几分意外地看向容静思,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上辈子容静思可没有为容李氏这么费心思的,她一向都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你别这么看我,还不许人改过?”容静思掩唇一笑,“上回那事累我娘担忧受怕,我这不是想让她开心开心嘛。”
“有孝心是好事,到时候我一定去给四婶贺寿。”
容静思听了这话,这才满意地离去,她还得亲自去邀请下一个客人。
容静秋没管容鸿送礼之事,但容静冬是好出风头的性子,她一打听到兄长真的给她送了独一份的礼物后,就到处炫耀,没一会儿全府都知道在容鸿那里,两个妹妹是区别对待的,这让走出院子的容静秋受到了不少别人侧目看来的目光。
她倒是无所谓,可这回跟她出门的是林兰儿,这丫头一路都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好了,你这性子真的得收收才行。”容静秋道,她是不大喜欢带林兰儿出门的,毕竟她脾气暴,很容易招惹是非,但林兰儿非要跟她出门,她无法,只好带她出去透透气。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一出门,必带上红裳和绿袖其中一人。
“姑娘,她们真是太过份了,这么看姑娘是几个意思?”林兰儿不忿地道。
“能有几个意思,看热闹呗。”容静秋不以为然地道,被看几眼又少不了一块肉,而且她长得好,真不怕别人看。
她落落大方的样子落入众人眼里,这让看热闹的人觉得无趣,遂私下里的议论之声也渐歇,等她上了马车离府出门,也就只剩一小撮好热闹的人在那儿讨论。
昨日是委托钟义的手下安置杨仲文师徒的,所以今儿她得亲自去赔罪。
她到的时候,杨仲文正在做五禽戏,连眼尾都不看她一眼。
她只好站在一边等候,好在那叫半夏的学徒还算知机地给她送来了沏好的茶水,她借机询问了一番他们在生活起居上还缺什么,她好去置办。
她想着只要这杨仲文过得舒适了,那她所求的事情一定好办。
半夏笑道,“这处客栈一切都应有尽有,不缺什么,姑娘无须为此费神。”
“那就好。”
容静秋没想到钟义的手下办事如此牢靠,安排的这处院子似的客栈确实处处贴心,进来时她就刻意查看了一下,的确应有尽有。
杨仲文做完五禽戏,半夏就急忙过去给他擦汗。
“杨大夫。”容静秋这才自廊下起身,上前给他见礼。
杨仲文喝了一口半夏沏来的茶水,这才正眼瞧向容静秋,今儿看着倒是顺眼不少,至少不做男装打扮,一身女装尽显娇艳容颜。
不过再好看的皮嚢在他这里从来都是红颜枯骨,遂,他毫不客气地问出声,“容姑娘,你到底请我北上为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