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顾世连的回答,顾萧冷笑:“你这一生,有这么多女人,你有真正爱过谁吗?”
当然有,是你母亲。
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但,顾世连没有回答,只是问:“顾家的财产,你想要吗?”
顾萧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想。”
顾世连的那些钱,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他一点都不想要。
他只是想把那些钱夺过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也尝尝被掠夺,被践踏的滋味。
仅此而已。
所以,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或者权。
“也好。”顾世连嘴角上扬着,“我的这些钱,不干净,你最好不要碰。”
免得,脏了手,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你想说的,说完了吗?”顾萧问他。
顾世连看着顾萧的眼睛,他的眼里,是狠厉,是凉薄,是他把他教成这样的。
这样很好,起码,不会优柔寡断、儿女情长。
对于这样的顾萧,他还是满意的:“如果可以,改个名字,换个身份,永远的离开顾家吧。”
顾萧问:“还有吗?”
顾世连躺在床上,眼皮很重:“当心顾修清。”
“这个不需要你的提醒。”
他早就看出来了,顾修清绝不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单纯无害,心机藏得很深,绝不是善类。
顾世连尽量让自己清醒,很认真的看着顾萧:“那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顾萧就转了身,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没回头:“你注射的那种药水,救不了你的命。”
然后,开门出去了。
顾世连微弱的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那些药水救不了他的命。
只能让他苟延残喘的再久一点罢了。
客厅里,沙发上的三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三少,”顾寻说,“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听我说两句吗?”
顾萧想了想,说:“好。”
他抬脚,出了门。
顾寻请家庭医生进了顾世连的卧室照看着,然后便跟着顾萧出了门。
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也进了顾世连的卧室。
顾萧在别墅大门口等着,顾寻开车出来了。
“三少,上车吧。”
顾萧上了车。
顾寻把车往外开,在一处并无人烟的路上停下了。
“三少。”顾寻回头,看着后排的顾萧。
“寻叔,您说。”
对于顾寻,顾萧还是尊敬的。因为在他小时候,寻叔也真心善待过他。
顾寻的眼圈红红的:“三少,你不要怪顾爷。”
顾萧轻嗤:“我根本用不着怪他,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三少,”顾寻看了眼后视镜,脸上那道疤可怖又骇人,“你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刚见到顾寻时,他脸上就已经有那道疤了。
顾寻沉思了片刻,思绪才从远方抽了回来:“所有人以为,我脸上的疤,是替顾爷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被人砍伤的。”
顾萧掠了一眼前方的后视镜,看了看顾寻脸上的疤,是一道很长的伤口,能看出,在受伤的时候,下手的人应该是下了重手的。
他问:“不是吗?”
“不是。”顾寻摇摇头,“是被你的母亲伤的。”
顾萧的眼神倏地深沉起来,看着顾寻的眼睛。
顾寻看着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顾爷这辈子有四个女人,大多都是逢场作戏,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顾萧问:“寻叔,我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寻缓缓说:“她姓萧,叫萧玥,不过这也只是她的化名,她的真名,没有人知道。”
顾萧问:“那她的身份呢?”
刚刚在顾世连的房间里,他告诉他,她的母亲给他起了“修致”这个名字。
说“致”,是一心一意、赤诚相待的意思。
这不是一个普通农妇能说出来的话。
“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身手了得,就连我,在跟她交手的时候,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顾寻说到一半,脸上像是有些自嘲的意味,“不然,也不会留下这道可怖的刀疤。”
“顾爷的前半生,活的风生水起,任谁听了顾爷的名号,都会不寒而栗。”
“我以为,这样一个狠戾决绝的人,会一辈子刀枪不入。”
“却不想,他却为了你的母亲,决定金盆洗手,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
“因为你的母亲,她是个善人,所以,顾爷为了她,也妄想做一个好人。”
“但是,一个人,一旦他沾染了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变成彻底的白?”
“十八年前,因为你母亲的身份,顾爷不得不把你从你母亲的身边带过来。”
“然后,顾爷是黑,你的母亲是白,黑和白注定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
“为了保护你的母亲,顾爷才让你跟你的母亲分开的,后来,她去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这些年,顾爷也在暗中找她,但你母亲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这么多年,顾爷都一无所获。”
顾萧望着窗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寻叔,这些,是老爷子让你来跟我说的吗?”
顾寻摇头:“顾爷一辈子心高气傲,他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只是,我看到你为了你母亲的事情,与顾爷产生了如此芥蒂,我实在不忍心,再说,顾爷现在这个样子……”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闭着眼睛,酝酿着情绪。
顾萧开了窗,窗外的风穿进车厢,让他的思绪清醒了些:“寻叔,我母亲的身份,真的不能说吗?”
顾寻摇摇头:“三少,我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不能说的,也是真的不能说。”
那顾萧换个问题问:“为什么不能说?”
顾寻想了很久:“因为,她的身份牵涉很广,这也是顾爷最后的坚持。”
良久。
“好,谢谢您跟我说这些。”顾萧开了车门,“我先走了。”
顾寻叫住他:“三少。”
顾萧停下,坐在车里。
顾寻说:“刚刚在顾爷的卧室,如果他还有什么未竟之志,未达之愿,如果是在你的能力范围内的,能不能请你,依了顾爷的意思?”
顾萧没回答,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我先走了。”
顾萧到酒店时,天已经黑了,苏遇鲤给他打电话过来了。
“鲤鲤。”
苏遇鲤问:“顾萧,现在在忙吗?”
“不忙。”他声音温温柔柔,他问:“吃饭了吗?”
她说:“吃过了。”
他想到了顾寻的话:“鲤鲤,你相信这个世界上,黑能变成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问:“如果一个人,他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恶事,但后来,他为了一个人,想做好人了,也开始做善事了,你觉得,这个人,他值得原谅吗?”
苏遇鲤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是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邪归正,重新来过?
还是,该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接受法律的制裁呢?
在她心里,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绝对的答案。她觉得,要看人,或者看事。
顾萧察觉到她的为难:“没事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他转了话锋:“鲤鲤,你觉得我的名字好听吗?”
苏遇鲤脱口而出:“嗯,好听啊,叫起来很顺口。”
他问:“那如果,我改个名字的话,你觉得好不好?”